《不列颠的陨落星辰》盐渍卡利白

4、「英格兰的辰星」——白昼已逝 03

　　“（嘟——）这里是奎拉，雷吉，我想和你说（警报声）……抱歉我得先离开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圣诞节晚宴还有我的座位……（军哨声，飞机引擎声和地勤人员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再见……（嘟——）”
　　——1941年12月20日，英国，一通从皇家空军基地打向海格洛利庄园的电话
　　“阿奎拉·黛安娜·阿彻尔，于1941年12月23日在柏林坠机阵亡，伦敦市民在休战的两天中纷纷在门前放上白玫瑰以哀悼。愿上帝能够引领着这个伦敦城最爱的女孩回到不列颠。”
　　——1941年12月25日，英国，伦敦《泰晤士报》编辑部
　　“立遗嘱人阿奎拉·黛安娜·阿彻尔，兹郑重声明，立此嘱书为本人之遗嘱。
　　本人指定及委派阿珂德莱斯上尉为本人此遗嘱之唯一的遗嘱执行人及受托人，若是上尉因意外逝世，谨由英格兰银行的珀斯纳克行长代为执行。
　　本人将本人名下所有现金遗赠长兄雷古勒斯·阿喀琉斯·阿彻尔，将本人名下所有首饰珠宝遗赠长嫂莱拉·阿彻尔；
　　除上述产业外，本人将本人名下在各处所有之不动产、动产产业及其他，全部尽行遗赠不列颠红十字会，望其能够发挥红十字会真正的作用。
　　该遗嘱谨遵不列颠法律和英格兰法律，已得到认可。
　　立遗嘱人亲签：阿奎拉·黛安娜·阿彻尔”
　　——1941年12月30日，英国，一封从英格兰银行寄往海格洛利庄园的遗嘱

　　「英格兰的辰星」——白昼已逝 03

　　加入空军并没有让阿奎拉感到兴奋，因为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她的飞行技术可是两大空军王牌教的。出色的飞行技术，完美的作战方案和杰出的攻击手法很快让这个新来的空军姑娘由列兵升到了准尉，成为了最新的王牌飞行员。
　　尽管是非常时期，但军中仍有很多人对她的快速升职议论纷纷。讲实在的，她的战绩确实优秀，好多人几乎只是她的零头，不知为何，很多人只觉得她是依靠她的两个兄长才实现快速晋升的。
　　阿奎拉一开始没管那么多，她真的很忙，既要训练作战，还要帮忙警察疏散孩童至乡下，无论如何孩童都是在战争中着重保护的对象，因为他们是所有参与战争的人的希望，是整个国家的未来。所以一旦补好觉有空的时候，她就会跑到伦敦城内帮忙。
　　“绝对是因为她那死去的哥哥的缘故，”当她从伦敦城内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真的服了，那么多人死了，就因为他是一个贵族子弟所有人都要纪念他，还给他这个体验生活的妹妹晋升军职。”
　　“如果你能打出我和阿瑞斯的战绩的话我会更相信你的话，”冷冷的声音从那个正在讲闲话的男性空军身后响起，他猛的回头，看到了话题的主角，“我的兄长击落了30架飞机，在目前已知的皇家空军里是最多的，除去战斗的时间，他会帮助伦敦城的居民，从包扎到打基建再到运送货物，他所做的一切都被这个伦敦城的居民见证着。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他？”
　　阿奎拉的战友，同样是女性空军的霍莉赶紧拉住她，小声劝解着阿奎拉不要发生冲突。
　　“奎拉，别，”霍莉紧张地拉住阿奎拉的手腕，一边瞥向闲话者一边伸出左手挡在她面前，“阿珂德莱斯上尉说了，你要是在这周再违反一次军规，你就得关禁闭。”
　　阿奎拉经常违反军规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有一次她甚至没穿军装，直接在工装外面罩一件雨衣就上飞机了。因为她大牌，所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的组员都很信任她，因为她永远以她们的生命优先，一旦她们的飞机被击中阿奎拉就命令她们跳机。阿奎拉在有时候不会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她自己有一套独特的打法，也不会叫人打配合，简直是近乎野蛮地强硬攻击，就像雷暴一样将一架架从柏林来的飞机直接送进地狱。事后她总会被关禁闭，因为上层的人认为她“无视命令，无视他人生命”。
　　“你敢说你没靠着你那个死掉的哥哥升位？？？”闲话者因为被当场戳穿而感到羞恼，索性也彻底放开了，将他所有的恶意全部倾泻向她，“一个月，男性空军尚未有过这么快速的晋升，更何况女性？说白了不就是你的家族名号和你那同样依靠名号……”
　　阿奎拉直接一拳揍了上去，食堂里迅速喧闹起来，没人希望这时候军队内讧，所有人都试图劝解他们，让他们向对方道歉，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稍稍隐瞒一下没人会受到惩罚。
　　但是阿奎拉是谁？是皇家空军最新的王牌，也是第一的、唯一的女性王牌，是阿瑞斯的妹妹，她才不管会不会受到惩罚，她不介意别人说自己，但她绝不允许有人侮辱阿瑞斯和所有同样为了对抗黑暗而付出的女性。
　　“你怎么敢这么侮辱阿瑞斯！”她狠狠地一拳砸向了闲话者的脸颊，无视了他的哀嚎又狠狠地砸向他的腹部，紧接着一记英国海军最爱用的上勾拳直接命中他的下巴“你怎么敢侮辱所有参与战争的女性！你怎么敢！你这无用、恶心、肮脏的只会说闲话的小人！你父亲没教过你怎么做一个人吗？”
　　没人想到她会直接反击，也没人想到她会揍的这么狠，最后阿奎拉被强行押下去关禁闭的时候，那个说闲话的人只能躺在地上捂着他被打掉牙齿的嘴巴发出沙哑的哀嚎。
　　她只被关了一天的禁闭就出来了，因为她曾经的启蒙者，那位给她和阿瑞斯讲故事的空军先生在会议上力挺她，并且直接说明了“我并不觉得如今的王牌飞行员维护之前的王牌飞行员有什么错，何况女性空军绝对不输于男性空军，如果再放任矛盾激化我们只会迎来灭亡”，所以她被阿珂德莱斯上尉带了出来，无视了闲话者的道歉，抱着头盔跳上飞机再一次在夜间战场创造了新的记录，彻底稳固了她王牌飞行员的位置。
　　霍莉是军中和阿奎拉走的最近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阿奎拉看上去很随和，但实际上非常高傲，不仅如此，她睚眦必报。就比如那次事件，禁闭结束之后，阿奎拉明里暗里给那几个人使绊子，而且直接当着所有长官的面给那些人难堪。
　　“我永远不会接受你们的道歉，因为你们从不觉得自己是错误的，只是完成上级的任务而已。”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她不是所谓的草包贵族小姐，而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士兵，“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心怀邪念的人应当觉得羞耻），倘若把说闲话的功夫用在击落敌军飞机上，你们也不会加起来只是我的零头。”
　　很多人都说阿奎拉过于较真，认为她没必要这么做，但是霍莉从不这么觉得。
　　她曾看到阿奎拉在哭泣。
　　霍莉的兄长也是一名空军，在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时候，为了掩护盟军，他和其他几个战友们留了下来和空中的德军轰炸机搏斗，最终这几个大男孩都沉睡在了敦刻尔克的海湾旁。
　　她知道阿奎拉为什么哭泣，也知道为什么阿奎拉将近拼命一样地反击。
　　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无论是列兵还是将军，那些用自己生命燃烧短暂照亮黑暗的人，都应当被铭记，都应当被尊重。更何况那些逝去的人，他们可能是某人的父辈、兄弟抑或是友人，很多人都在期盼着他们回家，还在原地等着他们。
　　而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阿奎拉曾给霍莉看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五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霍莉虽然不知道男孩们是谁，但是她一眼认出那个站在正中央笑的最开心的就是阿奎拉。
　　“这些是我的大学同学，”阿奎拉轻轻抚摸着照片，声音好像浸透在雾里一样，有些恍惚，“那时候我才16岁，刚上大学，认识了我一生最重要的人们。”
　　阿奎拉说那时候自己学的是历史系，主修欧洲史，当时在阿瑞斯的撺掇下又辅修了物理与天文学；旁边这两个孪生兄弟是她的童年好友，只不过一个在法国生长一个在德国生长，前者主修天文学辅修物理，后者主修应用物理辅修天文学；她正后方的是她最好的……友人，主修工程机械，还是个飞行爱好者；在他左侧肆意大笑的男孩主修数学，喜欢玩军棋；在他右侧温和笑着的男孩也主修数学，擅长玩军棋。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我只是一个正在苏黎世上大学的英格兰小姐而已。毕业之后会当一个作家，写一部欧洲史歌，和最爱的人结婚。雷吉会牵着我的手代行父亲的职责，阿利则会拿着号称欧洲最钢的望远镜砸断娶我的人的腿。”阿奎拉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开口，握着照片的手被流淌的悲伤浸湿，“麦考利会是和阿利一起竞争的天文学家，玛尔斯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物理学家，说不定还会探索出什么新的定理；海因里希会当飞机维修设计工程师，他一向喜欢这个；威克多会当一个数学研究学者，他很喜欢数字，而阿洛伊一定会去当一个老师，因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霍莉，你知道吗？”
　　“我们都穿上了军装，成为了战争中的棋子，或是盟友，或是敌人，有人战死，有人存活，没人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再会提起16岁的梦想。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照片上，而这也是我们最后一张照片。而这一切都是拜这操蛋的战争所赐。”
　　后来的阿奎拉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因为她们也没有时间再去闲聊。战争越来越残酷，德军的轰炸也越来越频繁，所有的空军都是超负荷运转，大家把睡袋铺到停机坪旁，男一排女一排，没有任务的人暂时钻进去补眠，而参与者则是钻进飞机进行空中博弈，赶走敌人后把飞机停好，就直接打开舱门下来钻进睡袋，而地勤人员则会分流出一批加油保修，另一批则负责叫醒第二批参与者进行新一轮的空中博弈。
　　这次连轴转持续了3个月，直到12月才彻底轻松许多，毕竟希特勒和东方的斯大林杠上了，又回到了一战奔波于东西两边战线的状况。指挥部很高兴，他们觉得不列颠应该反击回去，于是就有了柏林空战的计划。
　　“你要去柏林？？？”莱拉有一次过来看她时，得知她马上要去柏林，一时间没控制住语气，“阿奎拉，但是雷吉他才刚刚……”
　　莱拉能到基地看她肯定是雷古勒斯已经默认了，他已经给她递了台阶，而她只要顺着台阶而下，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我会和雷吉说的，”阿奎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长嫂拿她没办法，“莱拉你下次看我的时候能不能多带一点糖和巧克力？军粮里的完全不够吃。”
　　莱拉想起了丈夫曾说过他的小妹妹极度嗜甜，而他的弟弟每次都会把自己的一份分给她，甚至自己一个礼拜的军粮。
　　“给她带两盒巧克力，莱拉，”雷古勒斯站在窗前，没往后面看一眼，“军中的伙食她肯定不适应。”
　　雷古勒斯一直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莱拉一向知道，她曾在夜半的时候多次看到她的丈夫站在家谱墙前抚摸着已逝去兄弟的名字和旁边阿奎拉的名字，他叹息着，将手掌覆于上面，时常一站就站到天明。
　　“我仁慈的主，万能的父……”他的嘴唇翕动着，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疲倦，“保佑我的妹妹……平安归来。”
　　“我会回来的，莱拉，”阿奎拉抱着头盔朝她笑着，故作正经地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这次圣诞节我就回来，莱拉你一定要帮我求情好吗？雷吉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
　　“当然，阿奎拉，”探视时间要结束了，莱拉吻了吻阿奎拉的面颊，随后拥抱了她，“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家。”
　　昔日爱打马球喜欢室内协奏的阿奎拉如今看起来苍白又疲倦，报纸对她的战绩一直大肆宣扬，人们也将自己的希望押在她的身上，昨天晚上，她在半个小时内击落了六架轰炸机，可是在莱拉看来她却是真的很羸弱。正是曾见过她鲜活的样子，莱拉才能彻彻底底体会到丈夫心疼的感觉，没有人意识到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很多人都觉得是战争成就了她，可是没人会觉得战争也在一点一点地耗尽她的生命。
　　“在黎明到来之前，总有人得去照亮前方的黑暗。”
　　莱拉目送着阿奎拉在军哨声中再一次爬进战斗机起飞，穿梭在云层中央，逐渐远去。
　　“夫人，探视时间结束了，”卡尔在旁边低声提醒道，“我们该回去了，老爷还在等着您。”
　　莱拉最后看了一遍这个被疲倦和紧张围绕着的空军基地，在卡尔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车上。
　　阿奎拉的电话是在三天后的晚上打来的，雷古勒斯立刻接起了电话——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电话旁守着，谁也劝不动他——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回复，他只是把听筒拿起放在桌上，自己靠在椅背上沉默着。
　　“这里是奎拉！雷吉你最近怎么样？过的还不错吗？”阿奎拉有些失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因为家主没有开口，所以屋内也没人说话，但是老一辈的曾经照顾过三兄妹的仆人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请原谅我好吗哥哥？我……”
　　急促的警报声从听筒中响起，尖锐的声音将近要刺破他们的耳膜。地勤人员再度开始工作，他们大声喊着这次战斗人员的名单，阿奎拉的名字被提到了，她应该是捂住了听筒，因为他们没法听起她喊了什么，随后声音再度清晰，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抱歉雷吉，我得先离开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圣诞节晚宴还有我的座位，”警报声，飞机引擎声还有地勤人员的嘶吼声和阿奎拉的声音全部交织在一块，雷古勒斯发现自己有些分辨不出来小妹妹的声音，那边的人在急促地喊着她名字，她应答了一声，立刻转了回来，“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雷古勒斯挥手让仆人们先退下，自己则靠在椅背上沉默地看着灯光。
　　“她会回来的，雷吉，”莱拉走到丈夫身后，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那天我去看阿奎拉的时候，她看到你给她装的巧克力真的很开心。”
　　“她倒是心大，”雷古勒斯轻哼了一声，莱拉知道他只是嘴硬，他握着她的手，慢慢说道，“等到圣诞节回来我要好好训斥她一顿，成天尽给我闯祸。”
　　“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训斥她，”莱拉敲了一下雷古勒斯的额头，失笑道，“我可不许你这么对她。明天我让卡尔去多买一些巧克力，到时候晚宴时多做些圣诞木桩蛋糕，这样她巧克力绝对吃的够。”
　　雷古勒斯闭上了眼睛，他偏了偏头，靠在妻子手上，低声说道。
　　“再多买一些苏格兰酥饼，她和阿利从前一向很喜欢蘸着巧克力酱吃。”
　　“这次任务出完我就回家过圣诞去，”阿奎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活泼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意外地轻快而明亮，“我哥绝对会给我买一大盒苏格兰酥饼。”
　　“我倒是推荐我家的醋栗面包各位，”霍莉加入了谈话，“到时候我回家给你们带来分。”
　　“其实我妈做的圣诞蛋糕也很不错，”另一道轻快的女声也加入了进来，“我也会做，这次回去我就可以给大家准备做了，刚好圣诞节大家回家前可以带着回去。”
　　欢呼声在频道里响起，空军第七小队的姑娘们对着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充满期待。
　　“这次我们争取干掉那个王牌飞行员，我指的是京特·拉尔，”阿奎拉舔了舔嘴唇，拿破仑蓝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在不列颠空战的时候我就想干掉他了。”
　　飞机在航道飞了近两个小时到达了柏林，刚到了柏林领空外围，几枚高射炮弹就直冲着阿奎拉飞来，按照一开始就设置好的阵型，姑娘们驾驶着飞机迅速分散，阿奎拉加速躲避，微微眯着眼睛，靠着雷达和自身感觉在探照灯耀眼的光芒下打下来了2架飞机。
　　“阿奎拉注意你身后！他在靠近你！”
　　“收到，各单位小心行事！”
　　京特和阿奎拉隔着最深的仇恨，她至今都记得指挥部里关于阿瑞斯坠机的资料里提到他的话。
　　“京特·拉尔作为海因里希·冯·赛恩-维特根斯坦的僚机，在维特根斯坦被阿彻尔击中后，拉尔在特斯提的帮助下击中阿彻尔的头部……他们有良好的训练，高涨的战斗力和优良的装备和士气，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是我们对他们怀有极高的尊敬。”
　　炮弹呼啸着冲过来，阿奎拉握紧了操纵杆，和京特·拉尔在空中搏斗着，他一向擅长远距离射击，这对于不符合主流的阿奎拉阿奎拉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如果无法近身，她近距离射击的优势根本就无法体现出来，甚至可以说，会成为她的弱点。
　　京特在远处盘旋着，他很轻松，阿奎拉的战机在高射探照灯的照耀下就是典型的活靶子，更何况现在是最利于他的阶段，他曾战胜过她的兄长，从指挥部的资料里也清楚地知道兄妹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战斗方式，不过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阿奎拉的近身攻击中的中程攻击很像他之前的长官海因里希的战斗方式，飞行员模仿飞行员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毕竟每个人擅长的攻击方式都是不同的。如果阿奎拉不是没脑子的蠢材，那她的战斗方式只能有一种，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的战斗方式混杂着两种风格，而且意外的融合。
　　“霍莉！阿彻尔！”
　　远处击落两架飞机的霍莉收到阿奎拉的指令后立刻赶来掩护她，这是她们一直以来的约定，用阿奎拉的姓氏来表示进攻的信号。
　　在霍莉的帮助下阿奎拉很快飞速升到高空的云层里，摆脱了屁股后面的杂碎后她终于可以用全部精力来对付京特，仇恨像火焰一样在她的胸膛里灼灼燃烧。手拉引擎杆将速度加到最大，她一边按着发射键一边灵活地躲避着京特发射的炮弹，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京特也意识到了再这样下去他的优势就会彻底丧失，于是他也加大了引擎运转的速度试图和阿奎拉拉开距离。
　　她击中了京特的右侧螺旋浆，京特击中了她的左机翼，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只是小事情，完全不足以致命，他们在云层中展开了拉锯战，炮火在空中交织在一起燃亮了柏林半边夜空，黑色的浓烟逐渐弥漫起来，慢慢遮住月光向下沉去，阿奎拉一边发射着炮火一边对着无线电里大喊让组员们注意浓烟，同时让刚刚赶来的第六小队轰炸德军的高射炮。
　　京特很狡猾，也有很多队友相助，但是那又如何，阿奎拉从来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进攻的基因在她的血液里流淌，她爱的人们都陪伴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犹豫，她再度发起狠戾的进攻，中程射击和近距离射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比起长官吩咐的瞄准飞机打，阿奎拉才不听，她直接瞄准着德军飞行员的脑袋打，见一个打一个，在大旋和颠倒的情况下依旧是那么精准，很快，在十分钟之内就直接打下来了5架飞机。
　　她不会留给他们任何活下来的机会
　　德军的人发现了阿奎拉似乎在有意让那些坠落的飞机往高射炮上砸，于是他们派出了更多的飞机去围攻阿奎拉，并放下指令，谁只要把那个阿彻尔击落下来就可以连晋三次军职，还有元首亲自颁布的铁十字勋章。
　　白鹳们鸣叫着在夜空里围剿唯一的天鹰，而那天鹰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愈加兴奋，她长啸一声，俯冲下来狠狠地攻击着下方的白鹳，扯落他们的羽毛，撕碎他们的筋肉，饮食着敌人的鲜血。她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也受了很多的伤害，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攻击地愈加狠戾与频繁，一只又一只的白鹳哀鸣着从空中滑落，坠落到灯火通明的地面上，在水泥地上爆裂开来，彻底失去了生命。
　　“阿奎拉！赶紧撤离！你的飞机撑不了多久了！”第六小队队长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他近乎咆哮着喊着她的名字，“赶紧往回走，这里我们可以抗住。”
　　她本该撤离，将后面的事情交给第六小队，然后在油耗尽前抵达空军机场，直接跳下来往睡袋里一躺，睡个好觉之后在平安夜的时候回家，拥抱她的长兄和长嫂，在炉火旁一边听着长兄的唠叨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长嫂做的圣诞木桩蛋糕，在假日结束后便带着一大袋的苏格兰酥饼和战友们一起分享。
　　她本该如此
　　【高射炮在瞄准我们跳伞的战友们打！！！！】
　　【操那群狗娘养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摧毁高射炮！！】
　　【京特已经被阿奎拉击落，詹姆和阿伯特掩护她离开！】
　　【跳下去的牺牲了！全部都牺牲了！易北河上的射击舰炮火全部在瞄准跳伞的士兵！】
　　他们飞往柏林的时候是凌晨两点，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由于高纬度和一晚上的轰炸天还是阴沉沉的，只有些许光芒透过黑幕的缝隙洒下来，然后再一次被坠机的浓烟所吞噬。阿奎拉透过被击碎的舱门看向底下易北河，射击舰的炮火集中在那些降落的□□上，飞行员的视力让她可以看见河上逐渐被鲜血染红的白色降落伞布。
　　她的机身已经撑不住长时间的战斗了，大量的火力依旧集中在她的身上，詹姆和阿伯特是最近刚入的新兵，同时也是他们这群前辈最看好的未来的王牌飞行员，阿奎拉估计小队队长之所以让他们俩来掩护她回去是因为他不想让少有的王牌飞行员再度损失。
　　【兄弟们姐妹们坚强一点！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行动起来也像一个团队！把所有的炮火全部留在这群杂种的土地上！】
　　无线电里愈加嘈杂，愤怒的咆哮声几乎能把耳膜震裂，霍莉死了，刚跳下伞的一瞬间就被炮火集中攻击了，阿奎拉亲眼看到她最后死的那一刻对着射击舰竖起了中指，把不列颠子民对纳粹的不屑表露到了极致。
　　阿珂德莱斯上校曾说过，空军们需要强有力的配合，必要时候必须牺牲部分人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生命。
　　“我永远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出现，”那个中年的女性空军说道，“我看着你们成长，你们对于我而言如同女儿一般，没有哪个母亲会想做这种抉择，哪有牺牲孩子来换孩子的道理呢？”
　　她咬了咬牙，嘴唇因为长时间未喝水而干裂，阿奎拉拿起无线电，让詹姆和阿伯特回去，然后闭上眼睛放开了操纵杆，让已经冒起黑烟的飞机朝着河上的射击舰冲过去。
　　【操你妈的阿奎拉你在干什么！！！！】
　　【队长！！！！！！！】
　　似乎意识到她想要同归于尽，德军慌忙把炮火从□□身上撤离，加大转移到她的身上。猛烈的炮火让机舱的玻璃彻底被全部击碎，高空冷冽的寒风和满舱翻滚的玻璃片让阿奎拉的身上被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她眼睛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在流下的一瞬间被风吹散。
　　好疼，她想道，真的好疼。
　　【詹姆和阿伯特给我撤离！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飞行员了！】
　　子弹穿过了她的胸膛，阿奎拉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的流失，尽管很疼，但是她却慢慢放松了下来。失血和缺氧让她逐渐在失去意识，黑色慢慢浸染了她的视野，她却看到了从前，看到了她的兄长和她的爱人。
　　她想问问他们她做的好吗，但是又担心他们会斥责她的鲁莽与一意孤行。记忆里的爱人笑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熟悉的德语呢喃让她微笑地几乎要落泪，旁边的兄长则是脸色差到了极点，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望远镜拍着手掌，最终只得长叹一声，摸着她的发旋欢迎她回家。
　　对了，雷吉和莱拉还在等她回家……
　　抱歉，雷吉，我再也没办法回家啦。
　　【回家】
　　所有人的无线电里传来了阿奎拉最后一个指令，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她的指令就来了，河上的射击舰紧邻着岸上的高射炮，阿奎拉刚好坠落在了两者的中间，新型轰炸机无论是性能还是最后的反击都是那么威力巨大，一朵红橙色的云瞬间在岸上绽开，爆炸的冲击波余威震天，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圈又一圈的冲击波从爆炸点向外推去，黑色的云幕被一点一点震毁，阳光透着裂隙倾泻下来，奔涌的阳光疯狂拥挤着，最终将一切黑暗冲毁，浸湿了云朵蔓延至整片天空。
　　“……阿奎拉·黛安娜·阿彻尔，于1941年12月23日在柏林坠机阵亡，她的队员说，她本该在队友的掩护下撤退，但是她本人却选择冲向易北河上的射击舰，并下达最后一项指令让她们回家……”
　　杰克，那个曾经把妈妈的醋栗面包带给阿奎拉的小男孩，坐在乡下姑妈的房屋里和长辈们一起沉默地听完了广播的消息。
　　“杰克……”康苏萝姑妈叫着他的名字，“去我花园里把那几株新开的白玫瑰剪掉，待会儿转接的后勤兵会过来，你把玫瑰花交给那群小子，请回去的人把玫瑰带到伦敦。”
　　“那个姑娘只有26岁啊……”
　　圣诞节的伦敦被满街的白玫瑰堆满了，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在每一处的角落都放上一株白玫瑰，起身后合掌于胸前，低声祈祷着。
　　“爸爸，”玛格丽特公主让仆人也给自己一朵花，随后和姐姐伊丽莎白一起跟着父母来到街上的广场上放下白玫瑰，“阿奎拉姐姐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不会了，”伊丽莎白王后吻了吻女儿的额发，声音有一些颤抖，“阿奎拉去找自己的哥哥了。”
　　乔治六世放好玫瑰站起身来，吩咐身后的总管准备东西，今天他们必须去一趟海格洛利庄园。
　　“上帝会带着她的灵魂回到不列颠的，”他牵起小女儿的手，王后牵起大女儿的手，“她会回家的，玛姬。”
　　他们逐渐远去，满街的白玫瑰在西风的拽曳下慢慢散落开来，不知是自然的巧合还是神明的显灵，漫天的白玫瑰都顺着西南风吹往伦敦城的东北方向。
　　而在伦敦城东北部，那个孕育了两个王牌飞行员的海格洛利庄园就坐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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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里是无线电
阿奎拉阵亡的情景参照我国抗日战争时空军沈崇海，电影无问西东里的沈光耀。
中程射击是我编的，我也不知道海因里希擅长哪种，但是近距离射击是参照德军王牌飞行员哈特曼的。
京特真实存在，这里被我写的提前了，就当架空谢谢
下一卷就是斯大林格勒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