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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太原 ...

  •   太原的冬。
      马蹄印在青石路,有人将水粘在马蹄铁上,在冰凝固的一刻再取掉铁掌。
      一位老妪正在向别人倾诉衷肠,她的衣服上打着五边的补丁,还有不足长度的线影,断与未断,寒风涌入,褶皱的手中提着高粱红酒,将握未握,瑟瑟发抖。在她旁边的是个男孩,对面的人在拒绝老妪的请求,老妪跌倒的一刻那小男孩便哭了,从未见过人这样专心地哭,于是本来寂寥的冬季变得牵肠,一往情深。马车停了,马不跨人,跨人是羞辱。从马车里扔出一锭银子,声音作在那青石板上,铮铮咛响,铮铮绝对不再是侮辱。
      远处有琴声,琴声埋得很深,就像藏在了地狱里,同样也梦魇在了人的梦里。一个病人正在瞧大夫,他的病因大夫写了下来,是“梦里失光,垂阳前睡”。病人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拿着药单便徐徐离开了,走到了路上,看见了马车里的人便愣住了,是那么迷茫的姿势,像是在眺望看不清的东西痴在梦中,他的裤腿里却隐隐藏着廖亮的刀。
      这个世界若是不存在英雄,那么就铸造这个时代的悲哀与错。周围人看见了银子,目光开始变得不一样,他们在想车里扔银子的岂非也是英雄,去恪守承上启下的重责。老妪的一桶高粱酒全都坏了,铺开了水影,蔓延就像爬行,扩散在这冰硬的青石路上,如血一样染红。老妪捡起银子,小男孩扶起老妪,老妪絮道:“谢谢,我们爷孙俩从乡下来,挡着好人的路了,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车里的人点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淡,轻盈得像是雨滴,太原的天上本来就会时不时地落下一滴云载不动的雨。马夫开始策马,地上的高粱酒渗入蹄铁缝将马蹄全然封冻了起来,连在了一起,铁结冰是瞬间的,立刻凝上了冰。在大宛马掀起步子的一刻,重重地摔了下去,就像一个被酒灌醉的男人落入了坑槽。这也是个陷阱,岂非同样也很深,在迈进去的一刻已注定折断了腿,摔破了脑袋,呕吐了心肠。车夫径直栽了出去,长鞭变成了毒龙,活生生地将他扯了出去,摔在了已经冰层的高粱酒上,马一扬整个车也翻开了,侧躺了路边。
      客栈里的小二从迷茫变味了狡诈,他掀开桌子铺的布,底下是一张强弩,油灯点火,燃着一片三片的火焰浸弧中飞了出去,着落在马车之上,马车燃了,是些锦织的丝绸,绕成了蓝色的光,依稀露出了那马车里人的面目。破损的车窗慢慢滴下来,就像滴一场雨,落在轿中的人的身上,里面的人却动也不动,难道里面是个死人。他确实像个死人,煞白的面庞比雪还要白,白得发艳,像是夺人心魄的亡魂,刺人的眼眸。但仔细一看却是个公子,只是他的神色难看极了,就像得了痨病。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却看错了,那不是猫,是个婴儿,金色的襁褓,那婴儿却有淡蓝色的眼睛。婴儿哭了,她的哭声入骨,悚破了那些人的胆。
      周围的人拿起剑来,刃如秋霜,霜刃起处,冻人血脉。他们合目绑住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要捂住眼睛?他们岂不是听到了这魔音,不是的,那是魔法,你若是不看见,那么你定然不会听得很清楚,心神也不会破碎,传入眼睛的是内力,颇为诡异的内力。若是不能看见,才能刺出你的剑。他们去了,去将轿子砍个稀碎,一同用刀敲地渐渐砍了上去,谁若是听到了敲木头的,他们就已经知道马车在哪。
      只是他没有听见,奇怪,他们甚至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每个人都不明白,自己哑了还是自己真的聋了?他们竟然什么都听不见,是这个世界寂寥还是他们?他们已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他们害怕了,极力地张开了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他们也就死了。
      三十几具尸体,一个人都没有逃走,他们的瞳孔里洒满了血,慢慢扩散凝聚不了。
      马车里的男人看看那老妪,他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似乎他的步伐也充满了魔力,间隙一致,宛如两个步子的印刻,跨着那昏黄铺地的高粱酒,将那成冰的酒水踏出了涟漪。老妪笑了:“你是蓝弘?”
      “蓝弘只是个刀的名字,”他道:“刀只会杀戮。”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蓝弘道。
      “你手里的孩子到底是谁?”
      蓝弘笑了:“你若是不知道你就对了。”
      “对了?”老妪不相信。
      蓝弘说:“每天都会有人死,所以死人的时候就对了。”
      蓝弘手掌切刀,他的刀就是自己的手掌,老太的咽喉破了,血溅在了近旁的男孩脸上,只是深疼的一割,将她鬓上的雪扫落。男孩在哭,真正的哭,搏死地挤落眼泪,他实在害怕,同样在恨,恨眼泪不管用。泪落地不过要一弹指,它划过脸颊确如刀割伤一样疼,附着记忆?天静了,就像这个隆冬的死祭,活人作餐,男孩听不见声音,俄然眯开手上的缝去张望那个男人,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他只是瞧一眼,这样死心塌地去瞧,会一会这看不见的沉默。
      他看见了,他同样也要死!
      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男孩的眼睛,比雪还凉的手,他听到了风声,还有婴儿的哭叫,这声音残破,丑陋、不堪,那么他是谁,是谁救了他?看不见的人好像永远在猜。
      他醒来的时候是被风铃声打醒的,一个侘傺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女婴。
      “你是谁?!”他问。
      那人道:“我还以为你死了,你若是死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买合身的棺材的。”他几乎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就像这长久的雪,每个人离开雪季都是那么慢,没有人能滑冰滑破一个冬季的,但是他却说出了一句玩笑话。他脸上挂有微笑,那么单薄,寒风吹过便已凝固。
      “我知道你是谁了!”男孩道:“你就是少遥墨雪!”他不禁摇摇头:“原来你就是少遥墨雪,我这么了不起,见到了遥墨雪!”他没有说少遥墨雪了不起,而是说自己了不起,这就是年少的话语。
      “你若是取名叫少遥墨雪,你也是少遥墨雪。”
      男孩道:“可是我听别人说了,少遥墨雪的武功很高,别人还说,倘若你的眼睛还好的话武功自然会更高,当然也有人说,少遥的武功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他根本不是瞎子,到底是哪一个?”
      遥玉道:“好像都是。”
      男孩道:“听不懂。”
      遥玉笑了:“是与不是你都要走,你要不要试试?”
      男孩道:“我是混帮派的,怎么能不做帮派的任务,要知道他们是会杀人灭口的。”
      “你想要这个婴儿?”遥玉问。
      男孩点头,道:“我当然想,因为我也需要钱,需要太多的钱。”
      遥玉扔了一锭银子给他,就是那老妪手上捡的银子
      男孩道:“我还有一件心事,就是取名字的事,她被人抢的时候还没有名字,若是我们给她取名字,到时候这名字会不会也名满天下?到时候离别之后我也好找她。”
      遥玉道:“你叫什么?”
      男孩道:“我就叫小摇雪。”
      遥玉没有理他。
      小男孩继续道:“我知道我不配要这个名字,所以我们将这个名字取给这个婴孩怎么样?”
      遥玉道:“你随便。”
      小男孩道:“若是一个人没有朋友,那么他的生活一定是停滞的,他得不到时间,他的思维也开始生硬,你的朋友或许不该只有擎苍一个人。”
      遥玉问:“你认识擎苍?”
      小男孩道:“我当然认识他,他认识的人很多,听说他没有陌生人,他可以看见每个人他就会记住每一个人,然后在一个不是很特定的时候向那人打招呼。他打招呼的方式也很特别,越熟的人越神奇。恰好我也记得住他,他给过我一个包子,味道很好,我喜欢那种不放葱的味道,只可惜他也割掉了我一只耳朵。”
      遥玉看不见他,但即使看见他少了个耳朵遥玉也只会说:“他肯定不会割一个小孩的耳朵。”
      小男孩道:“他不可能,但是没有人性的寒冷可以,冷的时候可以将一个人忘记情愫,所谓的那些炽热的追捧也可以变成零。”小男孩看了一眼遥玉,道:“零就是什么都没有,追捧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的臆想,只是寒冷让它现出了原形。”
      遥玉承认。
      小男孩继续道:“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真的英雄,真的英雄就不能真正地为自己活着,你说不对吗?所以真正的英雄不应该放弃自己活着,你说不是吗?”
      ……
      蓝弘看见了遥玉,他仔细看着他的双眼,里面都是破碎的晶体,他抬起头问:“你是遥玉?”
      遥玉点头。
      他笑了,他扔下了手中的婴儿,就扔在了长空,遥玉踏着屋檐飞了上去。
      蓝弘撇下了一根毒针,扎到男孩单薄的衣服里。
      蓝弘笑了,他道:“这里有解药,你若是想要解药就给我跪下。”
      遥玉点头,怀里揣着孩子,跪在了高粱浊醪中,他的目光里没有生气,也未染耀斑。
      蓝弘没有看懂,他不明白这种人竟然没有骨气,他笑了起来,这种笑妩媚,不堪入耳。
      小男孩道:“您是英雄您一定知道原因,对不对?”
      遥玉知道,原因是那些英雄他们的眼都瞎了,既看不到侧面也看不到后面,只有往前走,英雄好像永远不会往后退。
      太原落雪了,形成了纸上太原,他在勾勒城墙峛崺的隔影,落笔很轻,竟比这雪落得还要轻,他的袖子也很轻,里面抖搂着这世界最薄的风。窗外呖呖的麻雀也画了进去,他喜欢事物的影子,他观察一个人的影子便可以知道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甚至他接下来会不会打喷嚏。世界的万物都是由颜色构成的,制作成世间赤燃的温热还有割骨的凛冽,这是让人最难忘怀的感觉,没有人能忘记颜色,颜色都是碎片却叠起了他们的记忆。可惜遥玉不是,他喜欢白色,白色的面庞,白色的鞋袜,白色的下裳,禁步起来拖着畔上佩白色的玉。最白的还是云、是雪、是纸,但是再白的纸在倒映的时候也有灰色的棱角。他在想灰色难道是牵挂白色,以是他作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将灰色和白色熙来攘往接踵在了一起。
      就像龇牙的涕,灰色的影子,慢慢晕开泪水的突兀,直到滴出了双瞳,失去了漃漻,做出了离别,不再贴身附着。
      泪水可以掀起遥玉内心的狂澜,他不会流出泪,他不拥人的泪腺,这让他心痛的表情更痛。
      “你的石滑破了,还是墨碎了?”
      遥玉摇头,都没有,但是他写的字就是那么淡,遥玉不会向任何一个陌生人开口说话,虽然到了而立之年,但是他还是害羞,不懂唇吻。他不去看任何一个人,而是低着头去看那些灰色,当他抬起头来,他解颐笑了,他发现那个人他认识。
      尚宝少卿的儿子就要死了,他强抢民女,最后愈演愈烈杀了人。
      这本来没有什么情有可原,但是上宝少卿正在四处派人找少遥墨雪,他知道只要自己流几滴泪,那么无论怎样,少遥墨雪就会帮他劫刑场,去救他的子嗣。没有人明白这是为什么,期间的传说也很多,有人传言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唯独能看见泪。
      只是对于鳄鱼而言,泪水实在来得太贱,就算那死了的女孩在临死之前流了多少泪水他仍然不会去——同情。
      “若是你们找到少遥墨雪,我就将我这栋大宅送给你。”他测了下风水,认为这件惨案的缘故是这栋古宅,不利于趋吉避凶。
      古宅越大,存的冷风就越多。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沙吹进了眼睛也会流泪,这个世间最多的就是泪,只要你放行,它们就肯离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遥玉摇摇头:“你不知道,那年我见到她是笑的,她在明火,可是在分别的时候,家人拦住了她,她拼命挣脱,那泪水在她的挣扎中打碎,溅到了我的脸上。”
      “这么简单?”他实在嫌弃这个回答,这甚至不能算答案,于是他继续问:“那你为什么离开她?”
      遥玉道:“我当时杀了人……”
      “那你喜欢她?”那人问。
      “我……不知道,我忘了……”
      内向的男人难找到女人,却难得有这么多冰人也在找少遥墨雪,冰人就是媒人,在男女隔阂的时代中他们的角色愈来愈重要。少遥墨雪落拓,真正吃过的饱饭不超过百顿,传说中似乎已是形销骨立的病态,但是喜欢他的女人不妨这样想,心肠软的男人带给女人的是不离不弃还有信任,她们称之为玉瘦。若一个男人喜好待女人恃强凌弱,那么实在不太神秘,走漏肤浅,男人若是喜欢讨好女人,又过于蕴藏神迹,有梦可循。怅然遥玉都不是,他没有女人,当那些女人为他心痛到泪破的时候,在遥玉心里还不明白,他甚至不认识那些人。
      少遥是公子的意思,是容易情动的人。
      用剑刺穿泪。
      “老爷,实在找不到遥墨雪,他一个朋友都没有,没有人认识他,我们到处都打听过了,世间好像就没有这个人。”
      “他有朋友,而那个朋友就是擎苍。”
      擎苍舞的是巨剑,很要命的巨剑,他的身体也很壮硕,熊熊弯起的背脊,隆起的虎头肩,体态却如豹子。有人叫擎苍为金钱豹,过于凶猛的金钱豹可以与虎交锋。他永远穿得很厚,即使全是破布他也喜欢,就像花雕。他还忘不了去年冬季时候的苦寒,买不起布的孩子好像只有一个耳朵,孩子好像在恨,恨为什么不直接少一条命。
      擎苍姓蒙,蒙擎苍。蒙擎苍递给他一个包子,他喜欢鹿肉包子。
      总是喜欢摸自己的那把大硬剑,非常损坏,非常坚硬,一般人要舞动它都会闪了腰,擎苍的剑法如同加减一样简单,叫做“戮刀”。
      他给了路上一位算命的几枚铜钱:“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最好的包子店在哪?”
      “让我算算。”算命的算的不是包子铺,对于装瞎子的所谓灵手,通常靠的是鼻子,与眼光的神走,否则怎么能闻出钱的香味,敲出一些声音去听?可是瞎子偏偏想放掉这几文铜钱,直接换了包子,喝个小酒,交个朋友,聊一聊他算不出来的未来。
      擎苍笑了,他不信,瞎子就是瞎子,想象力还比别人好到不一样,擎苍笑到流泪,他在欺负这瞎子,他知道只要自己流泪了,就赢了他,这瞎子不会流泪。
      枯褐色的蒸笼,说明这竹子在砍掉之前营养状况非常好,这里的土质良而不差,还有就是里面有货真价实的肉馅包子,绝非俗气到不多放点菜怎么调味的落魄思绪,这点正合擎苍口味。他请瞎子品尝,这种好东西不叫上别人实在是罪不容诛,比笑话瞎子还令人可恶。
      “我喜欢妹子。”擎苍道:“我打小就喜欢妹子,这样让我感觉我是个汉子,像你这种老而颓废的人将死不死的人不会懂的。”
      瞎子在用余光看老板娘的半截□□,他并没有理会擎苍,擎苍也不甚懂,瞎子说:“像大海有没有?”
      擎苍细细慢慢看过去:“心……胸?”
      热膨膨的包子很大,满肉馅的,包得也显露肉馅,就像老板娘的衣服一样,透着温色,漂亮极了。
      擎苍沾上辣子粉,辣子粉是很昂贵的奢侈品,他们居然吃得起,沾上醋,里面的香味就已经透了出来。皮若是不入味包子就是失败的,会有孩子只吃包子的肉馅而不吃包子的皮,有些浪费,擎苍看来那样是吃不饱的。
      老板娘没有看别的,就盯着那把大钢剑看,剑比人好看,好看得出奇,使人好奇,难道他就是江湖上的剑魔擎苍?看着他凹下去的脸颊,不停挪动的咬肌,还有健康的臼齿,老板娘媚笑了:“我给你端酒去。”
      瞎子问他:“包子是很通俗的东西,却一定要捻出十八个褶子,我不明白。”
      擎苍打断他:“包子很像女人的胸脯对吧?至于多少岁的姑娘不妨十八岁最美,最艳、最如胶似漆得紧。”
      瞎子苦笑,道:“也最辣。”
      擎苍喝了口水。
      擎苍无语,他想这人实在比自己还要龌蹉太多。
      这瞎子还是默默地看女人的胸脯,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后来擎苍才发现他之所以看女人的胸前,是不敢看她们的脸。
      直到擎苍看到斯文恬静的女孩走过来,瞎子已经已经从半瞎变成全瞎,将目光慢慢移开,并将包子吃到了鼻子上,若是能竖着放就能挡住更多眉目,他不想让那个女孩看见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看不见女孩。
      女孩姿态很美,像一朵蜜蜂点落花蕊时摇曳起的花,女孩却道:“看看我是谁。”
      她是谁?女孩轻佻自己的眼睛,睫毛上涂着蓝,散着浅灿的荧光,故意闭上一只眼睛。
      擎苍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女孩手指很长,也很轻巧,拇指食指一跨就是一尺,修长的身段,走路的摆态,一直摇啊摇,就像屹在泊雨的船上,手里捏着栏杆,却愈来愈近。她很冷淡,对,性冷淡,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喜欢过遥玉。她随时都准备为一个男人洗衣服浇菜织布,随时打包行李和没有吃完的饭菜准备私奔,她在想,人活着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值得人去期待、更为壮烈。她通常很会漂亮,只要不是寝息刚起觉的时候,经过一番打扮终于走街串巷,街上的男人谁若是不看她,她就会死死地瞪那个人是不是瞎了。她的眼眸很亮,里面装着太原雪融后化成的凌波,而现在她就在瞪那个瞎子,她甚至希望一个瞎子去打量她,贪图她的玉貌花容。
      瞎子佝偻着颈项,用鼻子闻他夹起的是不是好食物,反应像个未张开眼的雏鹰,而在刚才他还数了包子上有几道褶子。
      女孩上去将自己的脸凑到瞎子的眼前,简直快香上了他的面颊,清眸流盼。而他的眼睛开始失去了感知,像流星陨落的瞳孔,终于透出了干涩,沁出的是流沙,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女孩惊得跳到了后面。遥玉没有朋友,女孩也绝对不认识他,外面还有雪,太原的雪可以冻破窗户,但不足以让遥玉刺骨,他害怕生人碰到他,特别是她摇啊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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