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大人他人美心善》月明珠

19、乡间旧路

　　“我臂力弱，不擅长拉弓射箭，”夏简清道，“但可以用飞刀，算不算数？”

　　“自然算的。”沐飞笑了笑，“姑娘和我比一把？”

　　天罗司院中有靶子，是平时众人无事的时候，练箭射靶所用。

　　沐飞站定，左手持弓，搭箭扣弦，缓缓开弓，瞄准靶心后，三指放开，箭脱弦而出，稳稳的正中靶心。

　　如是三次，箭无虚发，每次都正中靶心。

　　天罗司一片叫好声，沐飞得意的笑了笑，拱手道：“承让。”

　　夏简清未答，微眯双眼，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靶心正中早有一枚飞刀钉上，入靶三分。

　　唐浩刚说了个好字。

　　紧接着三把飞刀从夏简清手中同时飞出，空中三道银色弧线如利箭出弦，草靶微微震颤，飞刀落定，每个都正中靶心。

　　下一刻，天罗司院落中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

　　“好！好！太好了！”

　　“夏姑娘这一手当真是漂亮极了！”

　　“夏姑娘有空也教教我。”

　　“叫什么夏姑娘，叫右司大人吧。”

　　“对，对，右司！”

　　夏简清淡淡的对众人施了一礼。

　　沐飞心思坦荡，愿赌服输，对夏简清真诚地竖了个大拇指。

　　赵荣并没有服气，他抬眸看了眼夏简清：“姑娘飞刀这么厉害，不知道用长刀怎么样？若是近身对战，少不了用刀剑。”

　　天罗司的众人入职时，便都配有专门的天罗刀。

　　其身为银色钢刀，刀长两尺，锋利无比，吹毛断发，每把刀都是千锤百炼之作。

　　“我......我用刀功夫不行，”夏简清迟疑了一下，“但是我的刀质量比较好......”

　　话音刚落，赵荣已经抽出天罗刀来，走近到夏简清身边，高声道：“夏姑娘，出招吧。”

　　夏简清不好再推辞。

　　她深吸了一口气，脚尖轻踢，放在一旁的刀凌空翻起脱鞘而出，被她接在手里。

　　李玄穆微蹙眉头打量了一番夏简清手中的刀。

　　刀长不过两尺，刀身微曲，通体漆黑，看质地与样式，不像是当朝物件，倒有些像是番邦的东西。

　　转眼间，两人已打斗上百余招。

　　两条身影腾转挪移，从天罗司的院内一直打到了房顶，又从房顶飞跃到院外。

　　一群天罗司的成员鱼贯而出，围观在旁，时不时地发出惊呼与喝彩声。

　　两人一时打的难分胜负，众人只看的眼花缭乱。

　　又过了几十招，夏简清渐渐体力不支，赵荣看准了机会，一个横刀砍下，夏简清被震的退后了几步。

　　她抬刀死死抵住，两刀撞击在一起，溅起些零星火花。

　　众人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都要看到底会鹿死谁手。

　　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李玄穆吩咐：“比试就好，不要伤了和气，今天到此为止。”

　　话音刚落，赵荣见好就好，马上收了刀，拱手道：“承让。”

　　夏简清吐了口气，收刀入鞘，扯唇笑了笑：“多谢手下留情。”

　　赵荣笑了笑，毕竟作为天罗司的顶尖高手，实力还是有的。

　　不过，他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天罗刀，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坚硬无比吹毛断发的天罗刀表面，裂了一条细细的纹，从刀刃蜿蜒延伸至刀脊。

　　这也就是说，自己在这场比试中，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坏了一把刀。

　　夏简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诚恳地说：“我说了，我的刀质量比较好，是真的......”

　　“夏姑娘，你的刀叫什么名字？”

　　“哦，我一般叫它清刀，意思就是阿清的刀......”

　　赵荣：“......”

　　所以，夏简清是整个天罗司里，唯一没有配天罗刀的人，她用惯了自己的刀，没有再换。

　　回忆至此，李玄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抬头望向帷帐里侧卧的背影，良久后才进入梦乡。

　　~~~~~~

　　第二日，天色微明，浣娘早出了门，给两人在桌子上留了早饭。

　　夏简清与李玄穆两人洗漱过，用过早饭，把碗筷收拾干净放到厨房，又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便要离开。

　　昨晚来时，天近傍晚，又阴云密布，并没有看的得太真切。

　　夏简清走时，又在院子里打量一番。

　　她在水井旁发现了一处早已经干涸的血迹，观察了半晌，觉得应该是杀鸡杀鱼留下的痕迹，顿觉自己实在是犯了职业病，自嘲了一番，两人这才出了院门。

　　李玄穆牵了两人的马过来。

　　昨晚两匹马吃足了院子外的青草，此刻精神的很。

　　它们欢快的用蹄子在地上刨了刨，翻出大片土来。

　　李玄穆无意中低头看到了马儿刨开的土，蓦然怔愣了一瞬。

　　这乡村道路上的土怎么这么松软？

　　“左司，看什么呢？”

　　夏简清出来，呼吸了一口乡野的新鲜空气，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

　　李玄穆道重新拴上两匹马，动手捧了几把土放到一边，蹙眉仔细看去：“这条路是村中旧路，表面土质却不坚硬，像是在旧路上新铺了些土，又把路面压平的。”

　　夏简清好奇看了会儿，取出飞刀刮开些路面，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也许是旧路不好走了，浣娘和他相公填实了路面。”

　　李玄穆点了点头，抬头向那座昨晚打量过的院落看去。

　　只见之前敞开的大门已经关上，还落了锁。

　　夏简清又用飞刀拨动了一会儿，露出下面的旧路来，便道：“果真如此，下面是旧路。”

　　李玄穆伸手捏了一把下面的土，放在掌心里翻看了一会：“这土的颜色比这里常见的土壤颜色深一些，而且......”

　　夏简清凑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殊来：“左司，而且什么？”

　　李玄穆想了片刻，皱起眉头：“兴许是我多虑了，无事。”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早点出发吧，”夏简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土沫，“中午还能在路旁的茶铺喝茶歇会。”

　　“好，这就走。”

　　李玄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捏了些土放到一个纸包里，揣到怀里。

　　两人骑上马，顺着乡间小路，一路往官道方向奔去。

　　~~~~~~

　　清晨，唐浩从天罗司成堆的卷宗里探出脑袋，趁队首不注意，一个人悄悄溜到了门外。

　　他一路直接从天罗司骑马到了满春苑。

　　国丧期间，满春苑要歇业一个月，此刻大门紧闭，姑娘们有留在苑里的，也有趁机出去探亲办事的。

　　唐浩咣咣砸了几下房门。

　　翠姨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打了个哈欠，问道：“谁啊？”

　　唐浩喊了声：“翠姨。”

　　翠姨一个激灵，瞬间瞌睡跑了一大半。

　　她开了条门缝，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外的唐浩，顿时警惕起来：“唐大人，你来做什么？满春苑可是遵守当朝规定，没做半点违法的事，现在我们可没营业。”

　　唐浩忙低声道：“翠姨，您别紧张，我是来找倾月姑娘的，嗯......有点私事和她谈谈。”

　　翠姨满面狐疑的打开了门：“当真？”

　　“真的，真的，”唐浩真诚道，“翠姨，我......能进去吗？”

　　翠姨摇了摇团扇，十分肯定的拒绝：“唐大人，不是我不让您进来，是倾月姑娘不在满春苑。”

　　“哦？倾月姑娘离开满春苑了？还回来吗？”

　　唐浩脸色有些复杂，既不希望她离开京城，但又不希望她留在满春苑。

　　“不是那个意思。”翠姨无奈看了眼唐浩。

　　看着这么个俊小伙，怎么脑子有时候就不太灵光呢？

　　“倾月说是出去探访一位故友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翠姨让开了地方，示意唐浩进来等。

　　“那要多久呢？”

　　唐浩也没见外，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眼向倾月的房间望过去。

　　“这她倒没说，兴许今天，兴许明天。”

　　翠姨给唐浩倒了杯茶，看着唐浩满脸期待的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她转了转眼珠，状似无意的笑问：“唐大人......是不是对倾月姑娘有意思？”

　　唐浩端茶喝了一口，闻言险些被呛住，他耳根有些发红：“我......我总觉得和倾月一见如故，心里......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哦，”翠姨闻言简直眉笑眼开，“那你不如把倾月带回家吧。”

　　“我，可以吗？”唐浩两眼放光，险些激动得语无伦次，“翠姨，您也同意？”

　　“我有什么不同意？我巴不得一分钱不要让你赶紧把她领走，”翠姨忿忿道，“你不知道她那个脾气，别说招呼客人了，刚来的时候有个公子看上了她，人家那公子长的也眉清目秀的，只是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她倒好，一脚把人踹出两丈远，牙都差点磕掉。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人家公子才原谅满春苑。”

　　“要不是世子那件事，倾月帮了不少忙，我早把她撵走了。”翠姨继续吐槽，“现在倒好，全满春苑的人没人敢惹她，还得事事顺着她的意。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比我还像老板娘。现在我只敢让她代我管管满春苑的姑娘，维护一下满春苑的治安。接客什么的，我就不指望了，真是浪费了她那张好看的脸。”

　　唐浩一听，心里......十分开心！

　　他没想到倾月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又给翠姨造成了这么多困扰。

　　他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如果倾月姑娘也同意的话，我就把她......带回去。”

　　“最好是这样，唐大人，你加油吧，”翠姨鼓励道，“不过我看倾月那个脾气，也不会一时半会能同意的。”

　　“我慢慢来，总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心思，”唐浩诚恳地说，“翠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为难她。”

　　“唐大人想多了，我为难不了她，她不为难我就不错了。”

　　翠姨无奈叹了口气。

　　唐浩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全部身家，啪的一声都放在了桌子上：“翠姨，这些银子，是倾月留在满春苑的吃喝费用，您看够不够？”

　　翠姨顿时喜笑颜开，望着桌上几锭银子，飞快地收到袖中，眉飞色舞道：“够了，够了，唐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倾月真是有福气。”

　　“不过，看样子，倾月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翠姨抬眼望了望门外，劝道，“国丧期间，唐大人出入满春苑，怕是会被人说三道四，万一天罗司再被人参了......大人还是过了国丧，再常来吧。”

　　唐浩知道翠姨是好意，便起身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