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大人他人美心善》月明珠

21、他杀命案

　　傍晚时分，顺天府中，推官徐松对天罗司左司与右司大人的到来感到分外惊奇。

　　徐松年方二十五岁，圆脸微胖，为人机灵圆滑，与两人十分相熟。

　　他此刻端了茶上来，嬉皮笑脸地问：“什么风把你们两位神仙给吹过来了？”

　　夏简清十分同情地看着徐大人。

　　徐松摸了摸自己的脸，顿觉不妙：“你俩不会给我带了什么难题过来吧？”

　　李玄穆掏出一枚玉佩和银子，放到桌子上，淡淡道：“城外六十里，官道旁东南方向五里处，发现了一具尸体。”

　　徐松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杀命案？”

　　“是，这是尸体旁找到的东西。”

　　李玄穆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徐松接过来看了一番：“还有什么线索？”

　　“你自己跑一趟，会了解的比我多。”

　　李玄这话是提醒他应当去趟现场查看。

　　徐松叹了口气，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悄悄道：“那个地方，劫财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夏简清：“！！！”

　　李玄穆：“！！！”

　　夏简清睁大眸子：“徐大人，无凭无据，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右司，你们天罗司办的都是大案，”徐松低声道，“对这种小案子不太了解，尤其是京城外的村野之处。”

　　“怎么讲？”

　　夏简清虚心请教。

　　徐松沉吟了一会儿，神神秘秘地说：“就你们发现尸体的这个地方，以前也有过几次命案。有几个聚众抢劫的劫匪，专门盯着过往的行人，若是发现带的钱财多，便想方设法的把人骗到官道旁的密林处，夺走钱财。若是遇到誓死抵抗的，就会夺人性命。”

　　“那怎么不把劫匪抓住？”

　　徐松抬起眼皮，露出了一个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表情，语气有几分无奈：“顺天府的差役哪有你们的功夫？出动了好几次，别说抓到人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那群人狡猾的很，功夫又高，听说差役来了，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差役走了，过段时间就又重聚再来。”

　　徐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群劫匪不光干些劫道的事，恐怕和一些地下赌坊之类的也脱不开干系，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啊。”

　　夏简清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也许官府之中有人与劫匪有勾结也未可知。

　　但这是顺天府内部的事，天罗司实在插不上手。

　　“案子报给你，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玄穆说完，正欲起身要走。

　　徐松麻溜的站起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左司大人，不要着急走嘛！”

　　“说起来，我们的交情还不浅呢，”徐松开始热情地回忆，“当时你初入天罗司，验尸的事情，不还请教过我几次吗？我哪一次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不对？”

　　李玄穆十分无情：“徐大人，有话直说。”

　　“若是凭顺天府，这案子最终恐怕会不了了之，”徐松讪笑道，“但要是天罗司肯出手相助一二，那就会简单很多。”

　　“天罗司有天罗司的规矩，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事务。”

　　“这怎么叫插手别人的事呢？”徐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走的是私情，你和右司大人，派几个天罗司的高手，帮我抓到劫匪就可以，算我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这还不成吗？”

　　“这人被杀，十有八九就是被这群劫匪杀的，你们要相信我的判断。”

　　“再说了，我可不是为我自己，如果任由那群劫匪肆意妄为，以后被谋财害命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天罗司也有责任保护老百姓的嘛？”

　　李玄穆神色微动，看了一眼夏简清，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夏简清沉吟片刻：“徐大人说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徐松神情大喜，刚要致谢，夏简清制止了他：“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夏简清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京城外一百里处，随山脚下有个村子，有一户人家全部误食蘑菇中毒而死，我要看一看顺天府的卷宗。”

　　“这。。。”徐松有些为难，“那个地界是顺天府和北直隶两方管辖，最近的案子都是北直隶在负责啊。”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夏简清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徐松忙道：“夏右司等等，等等，让我想想嘛！”

　　“莫非......这户人家与大人......是故交？”

　　徐松挑了挑眉，表情有几分好奇。

　　“非亲非故，有些疑惑罢了。”

　　“这样......”徐松沉吟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卷宗肯定是要不来的。我有故友在那里任职，差人过去誊抄一份，送来给大人过目，怎么样？”

　　“几日能办成？”

　　徐松咬了咬牙：“三日之内，定然办成。”

　　“好，成交。”夏简清一笑，低声道，“两日之内，劫匪会先送到顺天府。”

　　~~~~~~

　　翌日天亮，夏简清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玄妙观里，请林修寒有时间一起到随山走一趟，去探探随山的风水如何。

　　天罗司的案桌上摆满了不少以往卷宗，甚至于顺天府、大理寺前些年办的大案要案也整理誊抄了一份借鉴。

　　天罗司几人闲来无事，正在埋首翻阅。

　　夏简清捡几份看了，发现没有关于火焰教的线索，便随手先放到一旁。

　　“沐飞、赵荣，”夏简清抬眸看了一眼两人，“给你俩安排个活。”

　　“左司，什么活？”沐飞凑上前，捋了捋袖子，十分开心，“这几天没办案子，天天看卷宗，我脑袋都看昏了。”

　　赵荣：“......”

　　“城外六十里，有几个神出鬼没的劫匪，你们俩把人抓了。”

　　赵荣：“住哪儿，几个人，有什么特征？”

　　夏简清：“一无所知，但这群人爱劫财，看你们俩的了。”

　　“有期限吗？”

　　“两日之内。”

　　赵荣点了点头：“成，没问题。”

　　“右司，是私活吗？”沐飞低声道，“还是顺天府撂挑子推给咱们的？”

　　夏简清看了他一眼，扯唇一笑：“私活，顺天府欠我们一个人情。”

　　沐飞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劫匪要劫财，我们是不是得多准备点银子？”

　　赵荣表示同意，咧嘴笑了笑：“左司的俸禄都没花，用左司的吧。”

　　“哎，你的钱不是都存沐飞那了吗？”夏简清有些不满，“让沐飞掏银子不行吗？”

　　“不行，我得帮赵荣存钱娶媳妇呢，万一丢了他就娶不上媳妇了。”

　　沐飞表示拒绝。

　　夏简清：“......”

　　夏简清无奈。

　　谁让沐飞和赵荣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耍，这份情谊谁也比不过。

　　她想了片刻，只得无奈叮嘱：“做好记号，见好就收，我派张守、唐浩带人接应你们。”

　　~~~~~~

　　左司大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俸禄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用过早饭就去了神机院，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守卫领着他进了院门。

　　第一次到这地方来，甫一进门他就大吃一惊。

　　一间空旷的正堂大房内乱七八糟，图纸、弓箭、火铳模型堆的到处都是，简直无法下脚。

　　李玄穆小心翼翼的寻了个空着的地方，刚一落脚，一道声音冷冷地传来：“别乱动。”

　　“那桌子后面有张椅子，你自己坐着就行。”

　　李玄穆抬眼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张落灰的椅子，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小心坐下，喊了声：“哥。”

　　李玄卓从一堆火铳模型后面站起身，手里还拿着画纸，望了望李玄穆，对这不速之客打扰了自己的工作有些不满，面无表情道：“你来做什么？”

　　兄弟两个眉眼间有五分相似，只是哥哥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

　　“我......我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

　　李玄穆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李玄卓哼笑了一声，冷声说：“你看过了，可以走了。我很忙，没事不要打扰我。”

　　李玄穆：“......”

　　所以这兄长眼里只有工作，不近人情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怪不得和韩良玉定了亲也迟迟没有成婚。

　　想到这些，李玄穆心里觉得平衡了些，单方面原谅了自己兄长的无情。

　　“我有事相求。”

　　李玄穆咳了一声，决定放弃寒暄，直奔主题。

　　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玄卓冷漠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玄穆从袖中掏出个纸包：“这是我搜集的一些细土，里面好像掺杂了一些东西，你帮我看看。”

　　李玄卓灵活的穿过大半个厅堂，接过纸包，仔细看了半晌，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怎么样？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有极淡的硫磺味，颜色略微发黑，如果我没有猜错，里面应该混合了硝石、硫黄、木炭等物，简单来说，是这土里掺杂了一些火药。”

　　李玄穆眉心微蹙，

　　他果然没猜错。

　　“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个东西？”李玄卓递回纸包，抬眸看他，“火药是朝廷严格管控的东西，进出使用都有严格的记录，不会轻易流出。”

　　“那......什么情况下，百姓村里也会有火药？”

　　李玄卓沉吟了一会儿：“年节之时，燃放鞭炮，可能会有些火药痕迹，不过这种情况下，土中存量应该极其微量，很难被采集到。还有就是，如果有私下开的火药作坊，就能说的通了。不过京城内外敢这样私开作坊的，官府早查封了。”

　　李玄卓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这样一来一时半会李玄穆也猜不透下山村是什么情况，便索性不再去想。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大厅里堆放的图纸和模型：“火铳研制的怎么样了？”

　　李玄卓随手从一旁拿起个三眼火铳，扔给李玄穆：“现在在研制这种连发三次的火铳，不过问题很多，还在不断完善修正。”

　　“有什么问题？”

　　李玄穆接过火铳，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东西的杀伤力可比刀剑强多了。

　　“火铳发射时，容易卡膛炸膛，使用的人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炸伤。”

　　“这种火铳只配给禁军使用吗？有多少？”

　　“只有禁军可以用，不到百支，每把上都有编号记录，”李玄卓看穿了弟弟的心思，冷声提醒，“天罗司就不要想了。”

　　李玄穆笑了一下，被揭穿也没有不好意思。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远处的弓箭：“那弓箭是做什么的？”

　　“这不是普通的弓箭，它的名字叫飞火箭。箭镞后部绑一个微型的火药筒，可以引燃敌方的物资装备，甚至可以直接炸死对方。”

　　“效果怎么样？”

　　李玄穆拿起一把飞火箭掂量了一下，比普通弓箭要重一些，材质也不一样。

　　“以前攻城，使用的飞火箭绑的是油脂一类的东西，在飞射的过程中容易熄灭，威力也小，但这种改良型的飞火箭，威力很大，而且飞射距离也比较远。”

　　李玄卓扯开飞火箭，示意了一下使用方法。

　　“飞火箭相对于火铳来说，制作起来是不是更加简单？”

　　李玄穆随口道。

　　“那是自然，所耗银两也少的多。”

　　“那......”李玄穆皱了皱眉头，“如果普通人也会制造这种东西，用来干些非法的勾当，该怎么办？”

　　李玄卓淡淡瞥了一眼弟弟：“飞火箭应用于作战，不会轻易流入民间。如果真的有人仿制，使用它为非作歹，那便是你们天罗司应该管的事情。”

　　李玄穆估量了一下：“如果用于作战，这箭一般可以带几支？”

　　“一般不会超过两支，这东西重量大，不容易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