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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回来了(修) ...

  •   “易寒你快一点啦!”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跑红了脸颊,站在几棵迎雪松下朝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少年挥着手。

      她身旁另一个身量稍高的锦衣少年抱着手哼道:“易寒你是哑巴又不是瘸子,怎么走个路也这么慢?”

      小哑巴易寒笑笑,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他本就是个哑巴。

      “江琛你说谁哑巴呢?快道歉,不然我揍你信不信!”靠树而站的锦衣少年话音未落,冷不防被小姑娘推倒在地,拳头已经朝他身上而来。

      小孩子打架都是手脚并用的,等易寒跑过来把人拉开时,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他拉过小姑娘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凉歌,别打了,手疼。”

      画面一转,昏暗的祠堂里,易寒笔直跪着,扭身看着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小身影,嘴角弯了起来。

      “易寒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晚饭,你快吃。”

      他摇摇头,看着她单薄的衣着,以手为语:“冷不?”

      “不冷,我一路跑过来的,风都没我跑得快。”褚凉歌灿笑,低头看见他红肿的掌心,皱眉捧着他的手轻轻呼气,眼底晶莹的水光比快要燃尽的蜡烛还要亮,“很疼吧?你真傻,为什么要替我扛呢?你明明没打江琛,是我打的。”

      他曲指抹过她眼角,接住那滴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摇头:不疼,没关系。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说没关系,会被人欺负的。”

      “不过你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就像揍江琛那样。”

      “易寒,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你的病呢?你不能说话,我今天如果不回头的话,都不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一句接一句,她迷迷糊糊嘟囔,脑袋一歪枕在他腿上慢慢入睡。

      易寒脱下外衫帮她盖好,看着她的睡颜,心道没关系,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总会在你身后的。

      易寒还记得第二天他的腿有多麻,不过远不如此刻,那双僵在雪地中的腿早已没了知觉。

      深冬厚雪。

      地面被他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他咬牙继续朝那高耸的宫门爬去,再快一点,就快到了,里面就是凤栖宫,那里住着他的凉歌。

      他心中俱是悔恨,如果他可以早一点赶回来,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萧晏的阴谋,褚家就不会被灭门了。

      “凉歌……对不起,我好像走不到你身边了……”

      风萧萧,雪漫漫,像有人透过宫墙在回应他什么。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易寒看着天际的余晖,恍惚看见夕阳大漠下,他和褚凉歌共乘一骑,驼铃悠悠,笑声盈盈。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伤痕累累的手骤然跌落在地。

      三个月后。

      皇城外的一座孤坟前,江琛站立良久默然道:“我将你葬在离凤栖宫最近的地方,我想,这也是你的心愿吧,你总是想守着她,无论是生或死。”

      “你放心,萧晏没杀她,虽然废了她的后位,但至少她还活着,你……安息吧。”

      ——

      五年后,又是深冬。

      常年紧闭的宫殿大门在“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沉重的滚轴摩擦声和哒哒的脚步声衬的空旷的大殿越发冷清。

      冬日惨白的光线照进宫殿,即使殿门大开也只能照亮门口的一小块地方,在更远的黑暗中,躺在床上的褚凉歌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

      已是皇后的魏灵雪看着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人,一双微挑的凤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褚凉歌,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待会儿你安安静静的饮了酒,体体面面的走,莫要让我叫人,弄得大家难看。”

      殿中静了良久,才又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不过是处死我而已,也劳你亲自前来,我这般模样,难道还能使诈不成。”

      一句话,她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才说完,一直不停地咳,仿佛要把自己的心给咳出来似的。

      她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只这句话就耗尽了她的力气。

      “毕竟和你曾是总角之交,让你死得明白些,也不枉费我们一场交好的情谊。”

      魏灵雪头上的凤冠珠钗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细碎的光亮刺得褚凉歌眯了眯眼。

      死得明白些……

      “你不会这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命运对你的亏欠吧?”

      看着她脸上的怔愣,魏灵雪的笑声愈加尖锐。

      “褚家造反,你弟弟和父亲的尸骨可是至今仍未找到,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去以后,你该到哪里去找他们……”

      “褚家不会造反。”

      褚凉歌慢腾腾地反驳,刚说完却蓦地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顿时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是你们……”

      “呵呵~你反应还算快,褚家确实满门忠烈,所以想让他们认罪伏诛还颇费了我和陛下一番功夫,幸好有你的‘亲笔书信’帮忙。”

      “我从来没写过书信。”

      她后来就如一个囚犯,一言一行都被死死监控着,几次想修书一封问问褚家的近况,那些信却连第一道宫门都出不去。

      “哦对了,我忘了你那时候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写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听说褚将军看见信后当场就吐了一大口血晕了过去,啧啧,堂堂的平疆大将军,被自己的女儿气的一病不起……”

      “够……够了……”褚凉歌挣扎着嘶吼出声,话落,一口血顿时染红了冰凉的寝榻。

      魏灵雪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嫌恶地退了两步,手绢捂着鼻尖。

      “听说他们是在北疆被处死的,遗骸……大概还在哪个乱葬岗吧,或许被野狗分吃了也说不定,你死后若是认得路,就去那里找找,就是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褚凉歌动了动手指,也不在乎身上的血迹,抬起胳膊费力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平躺着,胸口的起伏却比先前更加明显,胳膊下的眼睫也颤得厉害,隐入鬓间的泪痕清晰可见。

      “哎呀,我倒是差点把那个哑巴侍卫给忘记了,就以前总跟在你身后那个,放心吧,他可是过得‘很好’呢。”说到“很好”二字时,魏灵雪掩着唇轻笑出声,眼里尽是得意。

      褚凉歌平躺呆望着梁上的蛛网,没听出魏灵雪话里的恶毒,只低声喃喃:“易寒……”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沁入发丝,心痛的同时亦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还有我已经怀有龙嗣了,褚凉歌,你跟了陛下那么多年却一无所出,你猜是谁的命令?”她顿了顿,咧唇轻笑了一声。“不过那样也好,比起幼儿夭折,这样痛苦或许还少些,也少一条冤魂来向你索命。”

      抬手召宫人进来,魏灵雪细长的手指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倒映在她眼底,聚成忽明忽暗的光。那阴狠毒辣的眼神从微挑的眼角泄露出来,一时倒比床上形容枯槁的褚凉歌还吓人。

      “你别怪我和陛下,要怪就怪你自己选错了路,你初见他的那次,其实是我同他商量好做的一场戏。而你……竟真的相信他会喜欢你,哈哈~褚凉歌,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

      将酒杯交给宫女,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魏灵雪眼中疯狂的笑意更甚。

      “你安心的走罢,陛下体恤,你虽不得葬入皇陵,不过一个墓碑还是可以立的。若我哪一日想起你,或许也会祭一祭你。”

      看着眼前的毒酒,褚凉歌自嘲地轻声一笑,她早就死了,死在五年前褚家被灭门的那一天,死在五年前她被废黜的那一天。

      只是心中的滔天恨意却让她浑身忍不住发抖。“魏灵雪!我虽死,魂魄必将长留,诅咒你们朝堂倾覆,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喑哑的声音在幽深的宫殿里格外渗人。

      魏灵雪虽知道她只是胡说八道,仍是被吓得脚步微乱,乱晃的珠钗打在脸上,身后一阵阴风过,冻得她一激灵。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还不快动手!”她再难忍耐这里,不复一开始的气度,声音愈加尖酸刻薄。

      小宫女被她一吓,抖着手就去掐褚凉歌的下巴往里灌酒。

      冰凉的酒液入喉,褚凉歌顿时呛得直咳,双手无力地在薄被上胡乱抓着,却什么都没力气抓住。猛咳一阵过后更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阴暗的角落,褚凉歌仿佛一具已经冷僵的尸体一动不动,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盛满了恨意死死盯着屋中那个女人。

      魏灵雪冷不防撞上她的视线,顿时吓得恍惚了一瞬,忍不住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她的恨意太浓烈了,让她觉得下一瞬间,她就会化为厉鬼来向自己索命。

      魏灵雪紧蹙着眉头啐了一声“晦气”,转身匆忙带着宫女离开。

      厚重的殿门再一次阖上,宫殿重又变得幽深寂静。

      褚凉歌望着床顶的雕花纹样,那是宫里随处可见的卷云纹,一朵朵,像儿时父亲带着她去骑射时,马场上空飘过的一朵朵白云,伸伸手就能够到。

      于是褚凉歌真的伸出手去够,可那些白云忽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向她扑来,她急的大声呼唤父亲和娘亲,真的很快有人来帮她赶走了恶鬼。

      却不是父亲和娘亲,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熟悉的男声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叫她别怕。

      是谁呢?

      好熟悉啊……

      冬日的阳光渐渐西移,等这屋子再照不进一丝阳光,褚凉歌的意识也跟着逐渐沉入黑暗,只是耳边传来的男声却是时强时弱,却总也不曾消失。

      这声音让人安心,褚凉歌想,也挺好的。

      这样自己一个人过幽冥道奈何桥的时候,有这声音陪着,应该不会害怕了……

      渐渐的,那道声音越来越逼近,可她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见那双暗沉沉的眼睛,里面装了许多她看不清的神色,声音也愈加温柔。

      “凉儿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易……”

      褚凉歌闭着眼,最后唇间呢喃出了这个字,紧拽着薄被的枯瘦手指骤然一松,彻底没了生息。

      刺骨的北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吹进来,轻轻吹起那条捏在褚凉歌手心里的手绢,上面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易字。

      忽大忽小的北风裹挟着手帕起起落落,飘出冷宫的高墙,飘出森严的皇宫,最后摇摇摆摆地落在了不远的一处小山丘上。

      这里正对着皇宫,灰败的山头在寒风中更显萧瑟不已,其上只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坟茔。

      风停,手帕轻飘飘正落在了那简陋的墓碑上。

      这墓不知已经在了多久,主人的名字早已看不清楚,只依稀能看出和手帕上的字似乎笔画相同。

      腊月二十四,大雪。

      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山丘,打湿了手帕和墓碑。

      墓前,一株扎眼的粉色却迎着大雪,颤巍巍地露出了花苞……

      ——

      六月荷香,芙蕖影动。

      三天前褚凉歌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熟悉的亲人近在身旁,才意识到她是重生了。

      重生回了十六岁一切还未开始的最初。

      褚凉歌一手支额,趴在窗口怔怔望着不远处的荷池,接天的莲叶和粉白的荷花相映成趣,随着缱缱拂来的微风,带起一阵沁人的荷香。

      身旁的白瓷青花盆里飘着千月刚采来的新荷,她指尖在莲瓣上轻点,粉嫩的一朵随水而转,荡起圈圈微小的涟漪。

      花了三日她才理清自己前世今生交混的记忆,也忆起了她为何会昏迷。

      昭和三年六月初十,因丞相夫人久病不愈,丞相千金魏灵雪便来央她一起去城外苍山的寒香寺为母祈福。

      她那天原本是要同易寒一起去马场练习骑射的,只是见好姐妹眉目间的忧色终是忍不住心软答应了下来。

      谁知这一趟寒香寺之行便成了一切祸事的开端。

      祈完福后她陪着魏灵雪去后山寒潭散心,而本该和她在一处的魏灵雪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她急着寻人,待寻到瀑布跟前时,被两名刺客意外打落寒潭。

      之后四皇子萧晏“正好”路过,将她救起,又送她回家。

      病好后她武功全失,坊间亦有传闻渐起,说她和四皇子在苍山一见钟情,四皇子更是为救她身负重伤。

      再后来……

      便是顺理成章的皇家赐婚,她会在一年后风风光光的嫁进四皇子府,再四年,褚家倾力助萧晏夺得大位,她被封为皇后。

      又三月,那人便会携着她的好姐妹魏灵雪的手立于她身前,废她后位,再以“造反”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赐”她满门抄斩。

      她的一生都活在萧晏和魏灵雪的算计之中,为她人做了嫁衣裳,最后落得满门被诛,尸骨无存的境地。

      直到被困冷宫,她方知自己原来从第一步就踏在了别人已经挖好的坑里。

      怪不得在寒潭遇刺时,她会觉得那些刺客的招式如此奇怪,既不取她性命,又不挟持她为人质,只等到了寒潭边才杀意陡现……

      原来,一切事情在很早以前便已经摆好了唱台,魏灵雪便是那个来接她登场的人。

      这次再睁眼,好戏虽开了幕,但好在皇家尚未赐亲……

      正想着,千月从外间走进来,脸上带着忧色:“小姐,老爷和夫人请您去前厅,四皇子他又来了。”

      萧晏!褚凉歌蓦的手中一重,盆里的荷花一倾,几颗水珠顺着花瓣滚向了花蕊中心。

      她指尖拂去那抹水痕,沾了水的纤纤手指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拿过一旁的布巾浅浅一擦,眼神忽的一暗叹笑一声。

      只这几日,萧晏那边便派人来了好几趟,他亲来也有两回,一次她尚在昏迷,一次则是她借口不舒服推脱没见。

      不曾想今日竟又来了。她眼眸一转唇角轻勾道:“也罢,既如此那就去见他一见,这场戏……也当换种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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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女友失忆后我借机上位
    八年后再重逢,梁顾成了前男友曲江寂的攀岩教练,两人公私分明比陌生人还客套(ps:人前)。
    1.
    同学聚会上,有人起哄细数起他曾为她发过的疯,毕竟那时全世界都知道曲江寂喜欢梁顾喜欢得豁出了一切。
    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微敞的衬衫领口处两根锁骨若隐若现,一身的矜贵淡漠与周遭格格不入,闻言半倚着靠背声音冷冽疏离:“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好,尤其对姓梁的。”
    梁顾垂眼看着手中的酒杯,一句话没说。
    没人知道,歇馆后的攀岩馆里,曲江寂将梁顾抵在岩壁上,声音低哑:“梁教练,能加课时吗?”
    2.
    一次意外,梁顾脑震荡造成短暂性失忆,忘记了近期发生的一切,包括和曲江寂重逢这件事。
    病房里曲江寂眉峰紧锁,下颌还带着淤青,梁顾怔怔地望着那张妖孽的脸,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曲江寂眯着眼打量她半晌:“真不记得了?”
    梁顾:“……”
    难道她应该记得什么吗?
    见她面露疑惑,前几天还说不认识人家的曲少爷沉默片刻,捏着刚剥好的橘子压在她唇瓣,慢条斯理地反问:“我是病人家属,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顾:“?”
    你说你是谁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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