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魔界取款机》袁又圆

3、魔尊

　　张猎户月余前进山打猎，被一只狐妖抓伤了肚子，伤口发黑整个人还总是发癔症，怎么找郎中都医不好。
　　他媳妇儿急的不行，左右邻居也帮着找郎中，但都没有什么进展。

　　这日住在张家隔壁的老太太出去买菜，就见昨天才开张的那家卖药丸的小店前面热闹的不行。几个小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住给小店主鞠躬，还想跪下来磕头，让店主小伙子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老太太凑到前面听了听，说是昨天晚上小孩儿吃了店家的药丸，断腿立竿见影伤就好了。

　　昨天老太太就注意到了这家店，但是他家东西卖的贵，写的招牌又很奇怪，老太太当时看了一眼就走了。

　　如今见几个小乞丐哭得真情实感，她菜也不买了赶忙回去给张家媳妇儿报信儿。

　　有出气没进气的张猎户吃了李归齐的药丸，果然到了下午人就大好了。

　　这下，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个药丸是仙丹了，再看这小店主，样貌标致人也和善，还真像个小神仙。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仅家里有伤患的人来买药丸，还有几个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也来买，买完了也不走，总是赖在店里想跟李归齐聊天。

　　李归齐生意好，忙着做药丸还来不及呢，哪儿有功夫搭理她们。不过姑娘们也是客人，不能硬赶，他只能请出贺行，信誓旦旦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

　　你们再打扮，能有贺行好看么？

　　贺行：“……”
　　姑娘们：“……”

　　贺行人前没说什么，到了晚上店门一关，转头就揍了李归齐一顿。

　　制药、卖货、从钱庄赎回姐姐佩剑、研究原主记忆、养贺行…

　　李归齐这几日都是白天忙的脚不沾地，晚上累的倒头就睡。他将里间的屋子让给了贺行养伤，自己睡外间的小榻。

　　但不知为何，这日午夜，李归齐突然就惊醒了。

　　醒来不久，就听到屋门吱呀呀开了。
　　有人进来了。
　　李归齐面朝外闭着眼睛装睡，实则全部注意力都在来人身上，暗自戒备。

　　这人进门后又回身轻轻关上门，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里间。李归齐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来人身型，这是贺行。

　　大晚上的，贺行出去做什么了？

　　李归齐竖着耳朵仔细听，一阵衣料摩挲之声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屋里安静下来，李归齐却睡不着了。刚刚，在贺行路过他的时候，李归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东川的安魂香，一般只有弟子中出众者才能使用。这些弟子已经获得了外出历练的资格，但是又不似长老前辈一般经验丰富，因而使用这种昂贵的香，在遇到邪物时可以帮助他们稳定魂魄免受侵扰。

　　李归齐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姐姐李鹿野离山外出时，身上常常就有这种香气。

　　贺行，是去见了东川的什么人？
　　这个人，在东川弟子中，地位还不低。

　　自从在下山路上相遇，贺行从来没有跟李归齐说过自己来东川的原因，李归齐也没有刨根问底。成康镇离东川很近，在剑宗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但现在，李归齐忍不住开始琢磨这事儿。
　　贺行，贺行…
　　李归齐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终于，从浩瀚的原主记忆中，挖出了关于贺行的那一片。

　　这是小李归齐，在藏书阁中看到的。

　　贺行，魔尊贺行！
　　李归齐呼吸一滞。

　　这些年，东川与魔域称得上相安无事，以至于弟子们对魔域都不甚熟悉了。人们似乎已经渐渐忘记了二十年前那场修真界的仙魔浩劫，而东川更是对那件事讳莫如深，轻易不与弟子们讲起。

　　因为，二十年前的浩劫，正是源起于东川，贺行与东川的命运，其实从一开始就纠缠在了一起。

　　贺行其实出身颇为显赫，他祖父是东川的上任宗主。二十多年前贺行出生的时候，正是东川最兴盛的日子，光一个满月宴就摆了三日，百家齐贺。

　　贺行的爹名叫江扩，那时是仙门百家交口称赞的剑宗少宗主，修为强大，意气风发。与之相比，李鹿野的师父虽然现在贵为宗主，但当时还只是个入门才四五年的小弟子，抱着小贺行还被吐了一身的奶。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江扩今后会接任宗主，延续东川的荣光，但命运的转折却只是一次普通的历练。

　　那次江扩离开宗门独自外出历练，于机缘巧合之下得一天外陨铁，靠一己之力炼得一天级神器——聚魂鼎。

　　聚魂鼎问世之初，是作温养魂魄之用。

　　修士肉身亡故，若魂魄也受到损伤，便无法再入轮回，极易滞留世间作祟。聚魂鼎可以温养受损魂魄，初时也帮助许多宗门安亡者之魂、慰生者之心。

　　可惜好景不长，渐渐各地活尸作乱之事频发。探查之下，竟然是江扩不甘神器只做辅助之用，变“聚魂”为“拘魂”，拘生人魂魄化肉身为活尸傀儡，为己驱使、为祸一方。

　　且他吸收生魂灵力助己修炼，待魂魄油尽灯枯之际，便是肉身成齑粉、魂魄尽飞散！

　　此等丧尽天良之举，引得百家震怒。贺行的祖父亲自将儿子逐出门墙，并要将其公开审判、明正典刑。

　　然而江扩却在审判前逃脱，带着聚魂鼎逃往妖鬼聚集的北方，以颖水为界建立了魔域，公然与百家抗衡。

　　为了宗门声誉和仙门安定，贺行的祖父携百家三万修士围剿魔域，与活尸傀儡大军战于颖水之畔。此战直杀的天地色变、江水赤红。

　　最终，正道以万余修士的性命为代价得以剿灭邪魔，江扩魂飞魄散，而贺行的祖父也重伤身陨。
　　仙门再无力处理聚魂鼎，只能起大阵将之镇于地下，并将大阵开启的钥匙一分为三。

　　除了东川，还有乾渊和归云寺也是位列三宗。三份钥匙，三宗各守其一，即为今天大家所熟知的三片阴阳珏。

　　可惜后来乾渊的阴阳珏被人盗走，至今不知所踪。

　　贺行在颖水之战后被舅父接走，改随了母姓。在舅父去世后他却是叛出了仙门正道，只身一人独闯魔域，只凭一柄斩天重剑，杀成了魔尊。

　　二十年过去，贺行此次只身来到东川，有何目的？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当李归齐想的投入的时候，贺行幽幽的声音突然在李归齐耳边响起，吓得李归齐一哆嗦。他本能地闭紧了眼睛想要继续装睡，却不知道使劲儿闭眼睛的动作更加出卖了他。

　　贺行哼笑一声，从李归齐床边站起来走到桌边，点起了灯。

　　李归齐感觉到眼前的亮光，还故意嘟嘟囔囔说了句梦话，装模作样翻了个身，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幅怂兮兮的样子逗乐了贺行，魔尊语气里都带上了笑意：“行了，起来跟我说说你们东川的万兽谷。”

　　李归齐依然在垂死挣扎。

　　“再不起来揍你了啊。”

　　李归齐这才一骨碌爬起来，还打了个哈欠，浮夸地摆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咦？贺行你怎么不睡觉？”

　　可是，当他看清楚贺行手上把玩的东西时，就怔住了。

　　贺行手上拿的，是一个很精巧的，六瓣莲花样式的风铃。

　　这个风铃，是李归齐这具身体脑海中最深的噩梦，现在只是看到它，李归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六瓣莲花风铃，是一个女人的标志。

　　这个女人叫玄姬。据说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也是一个极其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总是穿一身紫色衣裙，腰间挂着六瓣莲花风铃，风铃声起，地狱招魂。

　　玄姬原来是江扩的左膀右臂，江扩死后，大家普遍认为玄姬依然为魔域效力。这些年她的手上可谓是血债累累。

　　其中一笔血债，就是李归齐父母之死。

　　十一年前，玄姬和她的师兄风无涯带人突袭般阳小城。

　　般阳小城就是镇压着聚魂鼎的地方，因为乾渊丢失了自己的阴阳珏，为防变故，便派了李归齐的父母前去镇守。夫妇二人带领乾渊弟子力战不退，守住了镇压聚魂鼎的大阵，自己却是壮烈牺牲。

　　李归齐和姐姐，从此成了孤儿。

　　李归齐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原主的苦难，如此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忘记原主的家仇，安心开自己的小店，攒够百万好评，这才是最理性的做法。

　　贺行拿着看了看那个风铃，然后又很不在意地扔在了桌子上说：“听说你喜欢看书，东川的书上有关于万兽谷的记载吗？”

　　李归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贺行看他整个人呆呆的，站起来走回他的床边，推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怎么了？回神了。”
　　可是李归齐还在不停地撇那个放在桌子上的风铃。

　　贺行这下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你认识那个？”
　　李归齐点点头。

　　贺行像是有些意外，这才多解释了一句：“这个是有人在万兽谷发现的，我准备明天去那里走一趟。”

　　李归齐眨眨眼睛，脑子里乱成了一坨浆糊。
　　玄姬，那个疯女人，会是贺行的人吗？
　　自己父母死时，贺行也不过才十一二岁，他会与那件事有关系吗？

　　然而，当李归齐脑子里刚刚冒出一丝对贺行的怀疑时，他的心脏就突然一痛。一些被压抑到内心深处的东西似乎挣扎着要重见天日。

　　这让李归齐无法继续想下去，但又暗生警惕。他暗自决定，明日无论如何要与贺行同去。他需要搞清楚，贺行究竟要做什么，而自己，又是怎么了？

　　不仅仅为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为了自己。

　　“系统，我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总觉得，贺行很熟悉，而又想不起？”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给了反应。

　　【没生病，不过，主人，咱们获得了一个差评。】

　　什么？！！！

　　李归齐被系统岔开了思路，脑子里登时只剩下愤怒了。
　　这一晚上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这么好的产品，还给我差评，你出来，你是不是竞品派来的卧底！

　　第二天，没等李归齐发难，那个打差评的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