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人渣》雪莉与草莓

1、吴勰之死

　　夜晚的墨城总是被各色灯光所笼罩，像闪烁在胸脯上的宝石项链，又像酒杯里歪斜扭曲的光影。吴勰像是发了疯一样，猛踩着油门，将这城市远远地甩到身后，夜晚冰冷的风明明被挡在窗外，可楚言却觉得他的脸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冷漠，苍白。
　　“我们分手吧。”吴勰哑着嗓子说道，“我想要回到她身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楚言有些难以置信，“这两天你是怎么了？你难道忘了你刚和我求过婚吗？”她挥了挥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团微弱的光，“你这算什么！她早就不爱你了，爱你的明明是我！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楚言开始抽泣起来，和哥哥决裂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你为什么不爱惜你自己呢！”恍惚间她又听到哥哥这样说。为了他，这个眼前的男人，她放弃了所有，亲情，身份，甚至姓名，可到头来，他却要抛弃她，像扔掉一个不需要的东西一样抛弃她。她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道:“吴勰，你不可以这么狠心，是我不好，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可以继续做你的情妇，我可以的，我会做的很好的，你相信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吴勰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厉害，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楚言啊楚言，你真的是太幽默了。我们结束了，明白吗？我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因为我知道了。”他的嘴唇开始颤抖，楚言不禁害怕起来，她想大声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暗，在窗外虎视眈眈。
　　“我抓住了她的把柄，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抓住她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极了正在觅食的野狼，“同样的，我也知道了你的。”他突然侧过脸冷冷的一撇嘴，“看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啊。”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我把别墅给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给思璇。天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那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楚言有些歇斯底里，“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
　　“我不在意。”吴勰冷冷地说道，“请你放开我，我在开车。”
　　“不，不可能。”滚烫的泪珠落在冰冷的皮革上，悄无声息，她像发了狂一样的拽住吴勰，尖叫着哭泣，“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疯了吗！我让你小心点的，放手。”吴勰气的破口大骂，“你个疯女人，把孩子打掉！你放开我！”他猛地一甩手，方向盘立刻在他手里飞速的滑开去，“不好！”他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呼喊，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重击，橡胶、玻璃、钢铁在一瞬间炸开了来，割得他生疼生疼的，还有一种柔软的东西轻轻的趴在他的脸上，酥酥的，痒痒的，他不禁想起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披散着头发伏在他的胸膛，她一动，发丝就挠得自己痒痒的。对，是她。吴勰努力想睁开眼睛，他看到一轮红日缓缓的升起，颜色是那样的绚烂，还带着一股残忍的馨香，他望着那巨大的太阳，眼里渐渐结了一层雾气。
　　吴远擦了擦镜子里的雾气，看到了自己松弛的脸庞和微微发亮的额头，他感慨的拍了拍脑门，终于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他看着自己已变得灰暗的皮肤，想象着再过几年就会生出斑斑点点的沉淀。管它呢，反正还没到时候。他哼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梳好了头发，又细细地敷了爽肤水和乳液，他拢了拢睡袍，开门走了出去。
　　李恬正盘着头发窝在床上翻时尚杂志，轻薄的被子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不知道在连绵起伏的山峰里是否有潺潺的流水呢？吴远这么想着，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被子。
　　“你讨厌。”李恬娇嗔着扭进了他的怀里，“怎么这么久，人家都等的累了呢。”吴远望着她那含水的双眼，突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口，“对不起啦，今天被那个老婆子给绊住了。”
　　“我知道的，我没资格生气的。”李恬扭过脸去，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你。”她低低地说道。
　　吴远听着这话心里一阵痒痒的，在她的锁骨上又亲了一口，拉她坐起来，“把眼睛闭上。”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条宝石项链为李恬戴上。
　　“呀。”李恬惊喜地呼喊着跳下床飞奔到镜前，“好美啊。”她贪婪地望着镜中那白皙丰满的胸脯上的红宝石项链，像一抹残阳荡漾在她的胸前，她松了松睡袍，转过身来看着吴远，她笑着撩起了衣服冲吴远勾了勾手指。
　　林思璇冲吧台里的调酒师勾了勾手指，果然，过来的是杰森，暗夜的老板。
　　“你别喝了，你醉了。”他在她身边坐下，靠在她耳边说道，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听得她心里暖暖的。她半倚在吧台上，用指尖轻叩着酒杯，昏暗的光在曲折的空间里折射出各种扭曲怪异的姿态，她听着杰森越来越近的关心，沉默不语。吴勰今天大概应该又不回来吧，公公今天大概应该也不在家吧，又只有婆婆一个人，对着空荡的房子，彻夜难眠。她突然觉得这一幕真是有趣，她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笑涡，她笑得那么厉害，直到杰森将她揽入怀中她还在笑着，她任由他搀着去了办公室，他呼唤着她，吻着她。
　　“你爱我吗？”她突然问道。
　　杰森停止了亲吻，捧着她的脸，说:“我爱了你这么久，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过你。”
　　“可我已经结婚了。”
　　“你离开他吧。”杰森轻柔的脱下了她的外套，“为什么要和一个不懂得爱惜你的人在一起呢。这些年你多么辛苦我是知道的，你吃了那么多药，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思璇望着杰森的眼睛，眼眶热热的，“抱我。”她说道。

　　汪惠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墨城的天空灰灰得暗着，空气中飘荡着发酵了一夜的酒精味儿和烟草味儿。汪惠芳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不断地绞着手指，却说不出一句话，真的是讽刺啊，久不谋面的一家人最后居然在这个地方聚首。“吴勰当场死亡，身边的女伴重伤昏迷，身份未明。”汪惠芳的耳边又响起这句话，儿子，死了？她不能相信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前天他还那般生龙活虎得和自己吵了一架，她不能相信。一路上她都满怀期待，希望医生告诉她他只是受伤了，他被抢救过来了，他在重症监护室安静地睡着。直到她失魂落魄地随着医护人员来到了停尸房，她望着那几乎支离破碎的面容，瘫倒在地，失声痛哭，她尖叫着摇晃着吴勰，她看到他的鲜血混着花瓣迅速爬上了她的衣襟，她感到有人在用力拉扯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离开自己的儿子，恰如生产时助产士迫使儿子离开自己一样。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沙哑地哭泣着，她抬头就看见了身着酒红色连体裤的儿媳，朦胧间她忽然希望那个身受重伤的女人是她。
　　“都怪你。”她突然一跃而起，几乎要把思璇撕碎般，“是你没有尽到妻子的职责，才会让他在外面寻花问柳。是你！都是你的错，害他出了车祸，你害死了他！是你！全都是你！”思璇被她摇晃的一阵晕眩。
　　“老天啊，你要了我的命了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思璇望着在地上滚成一团的汪慧芬，沉默地退了出去。
　　“林小姐。”一位路过的值班医生向她打招呼道。
　　“江医生你好。”思璇淡淡地答到。
　　“怎么这么早就来医院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过两天是要来复诊的对吧。”
　　“对的，我先生遇到车祸去世了。”
　　望着一脸平静的思璇，江医生不禁尴尬起来，大概她也不会难过吧，毕竟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也还没完全消退，“真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请节哀。”
　　“谢谢关心，复查的事情估计要往后推一下了，毕竟有好多繁琐事要做。”
　　“是是是”，江医生连声说道，“我想起来我还要巡视病房，先走了。”说罢便匆匆离去。思璇冲着医生消失的方向鞠了一个躬，像极了一个艺术家手里的雕塑。
　　“吴勰呢？”思璇一转身就看到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的吴远，刚从情妇家飞奔而来吧，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就静默地走开了。吴远目送儿媳越走越远，终于走进了墨城的霞光里，这才理了理衣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向汪慧芬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望着沉睡的吴勰，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泪水突然无法克制地涌了出来，在那里躺着的是他的血脉、他的儿子，纵然一见面就争执不休，但他依然从心底里爱着这个儿子。他怜爱地望着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庞，一眼也没有看哭成一团的汪惠芳，直到她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还我儿子。”她哑着嗓子喊道。吴远带着几分惊异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的女人，一双红肿的眼睛里净是癫狂，他不由得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哭闹着，沉默不语，他想着她曾经明艳的笑容，想着她现在粗糙的手指，想着曾经的其乐融融与而今的支离破碎，他想着还好他还有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