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直男癌穿成带球跑omega》破琼舟

15、第 15 章

　　爱心之家的活动楼有六层，时志楠以往都在一楼的保育室里活动，但他知道，六楼有一个专属于杨教授的教室。

　　那个教室等闲不会打开，只有杨教授需要亲自授课时才会启用，因而成了活动楼里所有omega的向往，是圣地一样的存在。

　　时志楠一路上楼，便感受到了许多omega灼热的羡慕目光。

　　真正进入教室，时志楠发现教室并不大，但空空荡荡的，教室中央摆了一张椅子，椅子前围着五个蒲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

　　窗户全用遮光帘遮起来了，天花板亮着盏昏暗的暖黄色的灯，配合持续播放的舒缓音乐，整个环境稍稍显得诡异。

　　时志楠因为这个脚步有些迟滞，一只手轻轻在后背推了他一把：“进去吧时哥，快要上课了。”

　　杨教授考虑到时志楠第一次上课也许不太能适应，特地安排了高辰来当助教，高辰算得上杨教授课程的资深学员，很乐意来带一带时志楠。

　　不得不说，有高辰的陪伴，时志楠刚才一瞬升起的忐忑消散不少，他们进门片刻，等来了杨教授和另外三位学员。

　　杨教授关上大门，开始挨个和大家打招呼，她对每个人都很熟悉，和谁都能聊上两句他们生活上的小事，因此学员们格外动容，脸上浮现出融融笑意。

　　到了时志楠，因为两人午餐才见过，说的话便简略了点，然后她让所有人把手机关机，在蒲团上坐下，自己坐在椅子上。

　　时志楠一坐下后便感觉到了蒲团和椅子的高度落差，他看着大家把杨教授围成一圈，昂着头看她的样子，莫名想到了什么传教画面，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笑出声，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杨教授捕捉到了，她眉心微皱，突然道：“小时，你笑什么？”

　　杨教授的声音很冷，时志楠被吓得一个激灵：“没、没什么。”

　　杨教授似是不满：“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希望大家都能专心投入，不要胡思乱想，要知道，你的不专心也是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杨教授这么一说，其他四人立刻向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时志楠还从来没被杨教授当众斥责过，深觉自己辜负了杨教授平时的教导，登时面红耳赤，连连道歉，正襟危坐起来。

　　杨教授便放过他，说了一段开场白：“我们今天聚在一起，是为了一同探索自我，抚慰心灵，找到人生前行的力量。人是通过认识他人来认识自己的，在座的各位互相都是对方的镜子，都能帮助对方认识自己，这是你们宝贵的缘分。为了这段缘分，为了彼此能更坦诚、信任，我希望大家在课程正式开始前，能相互拥抱五分钟，感受对方带来的能量。”

　　其他三位学员应该都是杨教授的老学员了，一听她说完就立刻行动起来，时志楠还有些犹豫，但另外两位学员很快拥抱在一起，剩下一位老年女性omega殷殷地看着他，高辰在旁边掐着表，沉默地表达催促。

　　时志楠想到刚才杨教授的训斥，咬咬牙，抱住了那位老太太。

　　拥抱一位陌生人，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不适感，老太太身上的老人气味涌入鼻腔，时志楠有些难耐地屏息，但老太太将他抱得非常紧，躯体的温度隔着布料传递过来，她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时志楠的背脊，这让他忽然想到了母亲。

　　在时志楠的记忆里，时母是十分传统的女性，虽然性格泼辣，但本性吃苦耐劳，总是把孩子和丈夫摆在第一位，她为家人操劳了一辈子，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买点护肤品，这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更衰老。时志楠忍不住想，再过十来年，也许母亲也会变得像这位老太太一样，身躯佝偻，满脸皱纹。

　　音乐不知何时起有了变化，音量更大了，曲调也更凄切，高辰随着音乐高声诵读着：“……你有多久没有拥抱过一个人了？你又有多久没有拥抱过你的家人了？那些陪伴你成长，给予你关心爱护的人，那些带给你温暖与快乐的人，他们还好吗？你看到他寂寥的背影，和满头的白发了吗？你看到岁月，在一点点吞噬他们吗……”

　　恳切的字句声声入耳，时志楠抱着老太太，不自觉流下泪来，不知不觉中，五分钟竟很快过去。

　　松开老太太，时志楠才发现自己哭了，他不免觉得尴尬，低下头遮掩，杨教授却说：“没关系的小时，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说明你已经完全投入我们的课程了，能和我们分享你的感受吗？”

　　时志楠这才注意到其实大家都哭了，在杨教授的鼓励下，他分享了自己母亲的故事。

　　他描述了母亲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艰辛，表达了自己对母亲的感恩与愧疚，起初说得磕磕巴巴，毕竟这些事情他平时从来不会想起来的，但当看到老太太因为他的讲述而眼含热泪时，他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鼓舞，表达逐渐流畅，回忆在脑海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在众人感动的目光下，他讲述得真心实意，仿佛这些话在他心中积压了许久，就等待着这个机会倾泻出来，凄切的音乐助长着他的情绪，他不自觉地又变得热泪盈眶。

　　杨教授带头为他鼓起了掌，再次对他露出赞许的表情，时志楠十分激动，他觉得自己没让杨教授失望。

　　杨教授说：“这是自我认识的特别好的开始，你挖掘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感恩与愧疚，那你有想过以后要用什么方式去弥补吗？”

　　时志楠两眼放光：“我会努力工作，给我母亲更好的生活！”

　　杨教授笑意微敛：“哦？你这么说，是因为现在你还没能给你母亲提供富足的生活吗？”

　　时志楠有些惭愧地承认了，杨教授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时志楠思虑片刻，犹豫道：“因为我是硕士毕业才参加工作的，工作年限还比较短，体制内的晋升也没有企业来得自由，需要……”

　　“不对，”杨教授摇头打断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客观原因，主观上呢？你真的足够努力了吗？你从来没有偷懒吗？你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吗？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失败找过借口吗？”

　　杨教授居高临下，咄咄逼问，时志楠昂着头被动承受，一时哑口无言，他完全把杨教授的话听进去了，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不够努力。

　　杨教授很快又变得和颜悦色：“没关系小时，你可以带着这些问题继续我们的课程。”

　　接下来的两轮拥抱，杨教授总是能在学员说出的感受中，找到他们的问题，让他们加以自省，时志楠不得不钦佩杨教授的敏锐。

　　后来他们做了经典的囚徒困境游戏。

　　游戏中假设两名罪犯同时被捕，但证据不足，现在不允许他们互通消息，若两人都选择供认罪行，则每人各判3年刑期；若两人都否认罪行，则每人各判1年刑期；若一人招供一人拒供，拒供者会被加重刑罚至5年，招供者则可以立即释放。

　　这个游戏其实是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冲突的典型，直观来看，如果两名罪犯都选择拒供，集体利益能得到最大化，但如果有一个罪犯更注重个人利益，他就会发现，招供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这个游戏常常在拓展训练中帮助团队建立信任，时志楠也玩过几次，虽然杨教授没有说玩这个游戏的目的，但他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次的用途也不会和从前有差别。

　　所以当他进行第一轮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供。

　　然而选择揭晓，时志楠的同伴选择了招供。

　　时志楠转头看向同伴，他的同伴是位年轻女性omega，面对时志楠略带惊讶的眼神，年轻女性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时志楠倒也没太在意，他以为同伴只是还没弄清玩法，于是在第二轮选择中继续选择拒供。

　　但他的同伴再次选择了招供。

　　时志楠的刑期已经达到了10年，他感到有些生气，觉得同伴就是故意的，怀着不满的心情，他在后面两轮中都选择了招供，同伴也还是招供，于是两人都多了6年刑期。

　　时志楠还要继续与同伴的斗争时，杨教授突然投来严厉的眼神。

　　紧接着，她大声责问道：“你们这是已经完全放弃合作了吗？刚才在拥抱中培养出来的信任呢？难道说这就是你们的本性？自私、冷酷、充满了报复心？”

　　杨教授的斥责让时志楠感到羞愧，他刚才确实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掌控了，于是他在接下来的几轮游戏中，不论同伴选择如何，他都坚定选择拒供。

　　但杨教授还是不满意：“你不断重复这个选择，是盲目信任同伴？还是对游戏的怠惰？又或者是因为你过于固执？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也一直在拖累你的工作，你的人生？”

　　时志楠再次调整了自己的方案，他开始揣摩同伴的心思，猜测对方的选择从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他的刑期增长变缓，但杨教授又说：“你这是完全把游戏当做竞赛了吗？为什么在游戏中也这么好胜？这种好胜心、功利心是不是你无法进步的根源？”

　　音乐声越来越大，杨教授的声音也越来越凶狠，时志楠觉得压力像巨石一般堵在胸口，他胃部一阵痉挛，下一秒，他吐了出来。

　　高辰连忙找来一个塑料小桶，有人轻抚他的背，有人给他递纸巾，迷迷糊糊中，时志楠看到杨教授依旧端坐于椅子上，傲然睥睨着他，仿佛他只是个卑微的蝼蚁。

　　杨教授：“小时，我没想到你不单性格上有这么多缺陷，就连心理素质也如此差劲，我不过是指出了你的问题所在，你就已经无法承受了吗？这样的你，竟然还妄想着靠事业进步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时志楠到最后又哭了，他陷入巨大的迷茫和自我怀疑中，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上诸多人性弱点与阴暗面，他好像从这天才开始真正认识自己。

　　这天课程结束时已是深夜，时志楠连晚饭都没有吃，但他竟然没有感到饥饿，只有满身疲惫，他吃过高辰带来的一点食物就睡了，连澡都没有洗，梦中不断播放着杨教授斥责的画面。

　　他没有什么喘息的机会，第二天用过午餐，他又来到了杨教授的静心课。

　　今天的杨教授比昨天更加尖刻冷酷，她毫不留情地否认时志楠的一切。

　　“你拒绝企业的高薪，在硕士毕业后选择进入体制内，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企业激烈的竞争，懦弱逃避只甘于一份薪资低廉但稳定的工作吗？”

　　“你说同事进步比你快是因为他更懂得钻营，难道这不是你人际交往能力低下的体现吗？”

　　“你工作四年，在业务之外的技能没有半点长进，这是不是说明你毫无自制力、毫无进取心，庸庸碌碌得过且过？”

　　“你在工作上没有作出任何成绩，没有得到任何领导同事的认可，这是不是说明你不但态度敷衍，能力也不足以胜任更艰巨的工作？”

　　“你真的有为这个世界创造过价值吗？你真的能通过工作实现你的自我价值吗？”

　　“你是否不敢承认，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这个社会的吸血虫，除了浪费资源和制造垃圾，没有半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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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数天，时志楠都在课上承受杨教授如疾风暴雨一般的质问，他无数次羞愧、懊悔、流泪，他发现她说的似乎都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他原本以为是穿越后omega这个身份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没想到祸根早已种下，在他还是普通的时志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晋升无望的，被领导否定的，被同事疏离的人，他的工作生活早就一团糟，他一无是处，无数劣|性|根治于他的内心，长久以来因学历工作而生的骄傲变得粉碎，他感到无比痛苦，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难道他真的要像一条人人鄙夷的臭虫一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吗？

　　时志楠崩溃地向杨教授求助：“教授，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我想改变自己，你能帮我吗？”

　　杨教授欣慰地笑了：“很好，拥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就是改变自己的开始，何况你身上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啊。”

　　时志楠着急地问：“真的吗？我还有优点？”

　　“当然，”杨教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身为一个omega，就是你最大的优点。”

　　“这个世界无数璀璨文明，丰功伟绩，都是由生命创造的，而生命从何而来，就从你们omega中来。Omega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生育的群体，因为你们，种族得以延续，文明得以传承，你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支柱啊！生育于你们而言，虽然只是纯粹的本能，却已经足以为这个世界创造巨大的价值，这是多少alpha、beta在工作上努力一生都无法做到的！生育让omega变得伟大！能够生下一个孩子，抚养他长大，看他延续生命，创造价值，难道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吗？这不就是你的价值所在吗？”

　　时志楠愣怔地听着，恍惚间抬手放在腹部。

　　这里有一个胚胎，它还那么小，那么脆弱，但它会渐渐长大，只要生下它，他就是一个伟大的人！

　　而它会在他的抚养下，变成一个大人，它会变得很优秀，很成功，它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一切！

　　时志楠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她为自己考上大学而高兴流泪的样子，想到她为自己通过公务员考试而感到无比自豪的样子，这一瞬他忽然理解了母亲心情。

　　他昂起头，混杂着泪水的脸因激动而变得扭曲，他真心实意道：“教授，我明白了，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它就是我生命最大的价值！”

　　杨教授由衷地笑了：“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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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一点不好意思~
这种短时间内通过强刺激进行洗脑的话术虽然看上去很可笑，但许多简单洗脑话术却在我们身边长期存在着呢，要小心温水煮青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