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直男癌穿成带球跑omega》破琼舟

21、第 21 章

　　后来事情，时志楠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象。

　　似乎有很多人大声说话，来回走动，各项仪器发出刺耳的警告，而他无知无觉，轻飘飘地，仿佛视角来到了上空，俯瞰被众人围着的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菜市场猪肉摊上的一条整猪，就那么大剌剌地摊在所有人面前，任人宰割。

　　他又看向隔间，尤骞仁沉着脸坐着，眉头拧得死紧，宁君情绪十分激动，站起来疯狂喊叫，时志楠听不清他喊的什么，仔细辨认了唇形，似乎是什么“保小孩”？

　　时志楠无趣地移开眼睛，在产房转悠了几圈，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归于黑暗。

　　醒来已经是在病房。

　　身边没有任何亲属，眼睛余光只看见几张整齐排列的病床，上面躺着和他一样全身插着管子的人，白炽灯投下惨白的光线，分不清黑夜白天。

　　护士告诉他这是ICU，让他好好修养。

　　时志楠动动嘴唇想问什么，没能发出声音，但护士很快明白过来，随口道：“忘了说，你生了个男孩omega，恭喜啊。”

　　男孩omega啊……时志楠下意识想提一下嘴角，但又似乎没什么心情。

　　ICU不知住了多久，他总算能回到普通病房。

　　出ICU那天，等在门口的只有保姆和时父时母。

　　时父一见他就红了眼：“儿啊，你遭罪了，爸真是恨不得替你吃这些苦……”

　　时母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打断道：“行了行了，别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小楠这不是好好出来了吗？父子平安！”

　　时母训过时父，又拿出手机凑在他眼前：“小楠，妈去给你拍了几张孩子的照片，你看看，多可爱啊！”

　　时志楠虚弱地抬着眼皮，看了眼，小家伙皮肤黑黑红红的，毛发稀疏，五官都皱成一团，看不出有哪里好看。

　　时母还在分析：“嘴巴像你，鼻子像骞仁，这眉毛也像你……”

　　时志楠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不过在母亲的念叨下，倒也似乎真品味出了几分相似。

　　他油然而生一种与这个婴儿血脉相连的笃定，这是他的孩子，他和骞仁的孩子！

　　他不由问道：“妈，骞仁呢？”

　　他在ICU住的这几天，虽然每天都昏昏沉沉的，但也知道每天短暂的探视时间里，尤骞仁从未来过。

　　时母还盯着手机照片，随口道：“骞仁有工作，他说晚一点再来看你。”

　　这个“晚一点”晚到了晚上将近九点。

　　时志楠住的单人病房，倒不怕打扰同房病友，尤骞仁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看时母发给他的婴儿照片。

　　因为请了护工，保姆也留下来帮忙，所以时父时母都回去了，保姆见尤骞仁进门，也很识相的拉着护工离开。

　　时志楠见他眼前一亮，伸出手去拉他：“骞仁，来看我们的孩子！”

　　尤骞仁顺从地坐在他床边，和他一起看了几张照片，听他像时母一样念叨孩子哪里哪里像他们，半晌，突然叹气：“小楠，辛苦你了。”

　　时志楠一听这话，不知怎么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生孩子真的好痛啊，他从前从没想过会这么痛，痛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好多次脑中都生出了从窗边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他甚至都有点庆幸自己后来昏过去了。

　　不过昏过去也不是好事，他为这个下|身挨了一剪子，又在ICU躺了好几天，排恶露的时候护士会用手用力摁他的肚子，痛得他惨叫不止，眼泪直流。

　　他还不能下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解决，他的屁|股对所有人敞开，医护、护工，随便谁都能看上一眼，摸上一把，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他假装自己不在乎，告诉自己这是所有omega都会经历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情绪都自己消化。

　　可是尤骞仁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就让他把全部委屈都倒了出来。

　　他揪着尤骞仁的衬衫，放声大哭，尤骞仁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得太用力，小心伤口裂开。”

　　时志楠又哭了一会才安静下来，吸着鼻子，小声问尤骞仁：“对了，阿爸呢？是不是去看孩子了？”

　　生产过程中宁君一直在吵吵嚷嚷地，如今突然没了他的声音时志楠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他以为宁君这么惦记这个孙子，应该是陪孩子去了。

　　谁知尤骞仁摇摇头：“阿爸知道孩子是omega，有点不高兴，回A市了。”

　　“啊？这……”时志楠没想到这一层，原来宁君不喜欢omega吗，可他自己也是个omega啊！

　　时志楠想到他和尤骞仁后来几个月光顾着吵架了，也没讨论过孩子性别的问题，有点紧张地问：“那你呢？你喜欢omega吗？”

　　尤骞仁笑了：“我们的孩子，我当然喜欢。阿爸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生一个omega有什么不好呢？”

　　时志楠稍稍松了口气，又听他说：“等过两年我们再生一个alpha，两个孩子一起长大，omega哥哥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他温柔地注视着时志楠，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时志楠莫名心情有些复杂，但几次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后来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尤骞仁带着他和孩子回了趟A市。

　　这天不是什么正经宴请，不过老宅还是来了很多亲戚，尤父显得很高兴，亲手抱了孩子好一阵。

　　各路亲戚们都来恭喜时志楠，谁也没对孩子的性别发表什么意见，都说omega贴心，以后会是爸爸的小棉袄。

　　不过他们也喜欢在后面补上一句，以后再生一个alpha，omega还能帮着照顾弟弟。

　　时志楠特意留心了其他家庭的小孩，生了omega的也有不少，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有alpha兄弟。

　　时志楠若有所思。

　　*

　　生产之后，时志楠发现尤骞仁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不少，只要需要在N市逗留，他几乎每次都住在家里。

　　时志楠很高兴，生产带来的激素水平变化让他的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他似乎很渴望尤骞仁的陪伴，每次尤骞仁和他一起去逗弄孩子，他都很容易感觉到幸福。

　　但他的情绪也常常容易陷入低谷，尽管孩子有两个保姆帮忙照顾，但因为要喂奶——是的，他也是要喂奶的——他同样需要付出很多精力。他需要对很多食物忌口，生冷不能吃、刺激不能吃、味道太冲不能吃、调料太多不能吃……尽管医生对此持不同观点，可宁君派来的保姆依旧严格执行着这些规则。时志楠虽然不必见到这位男婆婆，却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需要满足宝宝任何时候的用餐需求，无论是上午九点还是凌晨两点，只要宝宝饿了，他就要立刻提供充足的奶水。

　　他的睡眠时间被分割成一块块碎片，从怀孕后期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睡过完整的一觉，尤骞仁原本难得与他同床共枕，经历过几次深夜打扰后，也默默地搬到另一个房间。

　　时间一长，时志楠的神经变得紧绷起来，他开始害怕听到孩子的哭闹，因为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要被带来找自己，他厌烦了每天吃寡淡的饭菜，吃饭时总是不情不愿的脸色，他讨厌自己不能随便出门，因为小孩需要呆在有他的信息素的地方，带着小孩出门会非常麻烦。

　　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没有人能帮到他什么，所有人都把这当作他的责任，他连抱怨都会显得不识趣。情绪只能重重积压，不断抵着时志楠的胸口，终于在一天和尤骞仁独处时爆发了。

　　那天是周末，尤骞仁难得没有工作，两人吃过午饭，孩子哭了，尤骞仁坐着看平板八风不动，时志楠只能去哄他又喂奶，被他的魔音灌耳闹得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把孩子交还给保姆，他准备回房午睡。

　　天气有点热，家里空调开得不低，时志楠出了点汗，想洗个澡再睡，进房就直接脱了上衣，没注意到有人在他之后也进了房间。

　　时志楠走进浴室，脱了剩下的衣服，回头想关上浴室的门，却对上尤骞仁幽暗的眼神。

　　时志楠被他看得脸庞微热，下意识抬手遮挡，尤骞仁轻笑：“害羞什么，你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话是这么说，可时志楠想到他们的亲密接触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次，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突然坦诚相见，还是不太习惯。

　　时志楠：“你、你怎么没回你房间？”

　　尤骞仁上前抱住他，语调暧昧：“宝贝，三个月了，医生说可以……”

　　他的手指在脖颈轻弹，带来酥麻的触感，时志楠读懂了他的暧昧，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立刻生出几分厌烦。

　　他忍耐一阵，还是推拒了下：“算了吧，现在还是白天。”

　　尤骞仁没有松手：“白天又怎么了，晚上你的时间也不归我。”

　　“我真的累了，想休息。”

　　“那我正好让你更累一点，更好休息。”

　　尤骞仁毫不理会他的拒绝，动作越来越放肆，唇流连到他耳畔时，时志楠蓦地腾起一股怒火。

　　他用力推开尤骞仁：“我说我累了你没听见吗？！”

　　尤骞仁一个踉跄险些滑倒，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抬头看他的神色很莫名：“你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时志楠只觉得怒气上涌：“我不想做，我很累！我刚刚才照顾完孩子，我只想好好休息！我昨晚甚至都没睡够四个小时，我每天都在过这种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孩子来找我麻烦，现在你也来找我麻烦……”

　　说到后来，时志楠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他浑身颤抖，脸色涨红，不停朝尤骞仁发泄着。

　　尤骞仁最初似乎还想和他说什么，可听到后来只剩沉默，他的脸色也渐渐沉下来，有点冷漠地看了时志楠一眼，没等他说完就摔门走了。

　　浴室门“砰”地一声合上门框，时志楠被迫止住声音，他坐在浴缸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过了一会他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穿上衣服想去找尤骞仁道歉，却听管家说尤骞仁出门了。

　　时志楠便暂时放下，打算等尤骞仁晚上回来后再和他谈。

　　可尤骞仁当晚没有回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

　　再见到他时，他满身酒气，白色的衬衫领上还带着几个凌乱的红色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