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龙与他的犬》吾爱何处

13、13.犬犬犬

　　余理盯着敖綦看，敖綦反而闭上了眼，山林间清新的空气涌入鼻息，昼夜交替的一瞬他感觉到的压抑仿佛是错觉一般。敖綦睁开眼，狗蹲在包包里，却木木地歪了歪头。

　　“呜汪？”——“咦？”

　　“啥？”余理打了个哈欠。

　　“什么东西？”余理开了句玩笑：“看见原生态美人了？”

　　“滚一边去。”那一丝阴气就像是错觉一样，一瞬间消失不见。敖綦拎起相机包放在行李箱上，把双肩包取下来小心放进余理怀里，余理轻手抱着，敖綦走到四个班学生前，敖綦推着万向轮的行李箱，对着学生们说道：“到宿舍了，安各班级队列站好！”

　　于荣成走在最前面，鸡妈妈带着一大群叽叽喳喳的鸡崽崽跟在后面，鸡崽崽左顾右盼都是很兴奋的。

　　“果然有敖老师在，余老师就不管事了。”蒋杰自言自语了一句。

　　蒋杰看着余理抱包包的姿势格外温柔，心里刚生了一点疑问，而此时奶狗感觉到包包的晃动，凑到缝隙边看，刚好对上蒋杰的眸子，奶狗吓了一跳，猛地缩了回去。

　　“哇！”蒋杰无声哇了一声，拿手肘捅了捅自己老婆，柳蕾蕾正搬着行李箱一脑门汗呢，没好奇问道：“咋啦？”

　　余理看到了蒋杰和柳蕾蕾的表情，余理小声说道：“你家敖老师的狗儿，一个狗放家里不放心，别让学生看见。”奶狗听到声，小心露出一个眼睛来。

　　蒋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撸了撸狗头，狗头滋溜缩了回去，柳蕾蕾没来得及伸手，满眼都是亮光。

　　余理没说实话，只是说道：“小奶狗还有点认生，别吓着他。”奶狗没再探出头来，小两口有点失望。

　　古寨的路蜿蜒曲折，小路是青石板铺成的，燥热的温度里带着一点水汽，行李箱拖行在石板路上发出“咔咔”的声音，鸡崽崽们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四下看着——都在挑选明天写生的风景——却不小心看花了眼，移步一景，皆成风光。

　　泰康寨小径的路边竖着指示行走的路牌，一大群人在寨子里最大的吊脚楼前停了下来，大房子看起来是吊脚楼的样子，实际上是钢筋混凝土的结构和木质的装潢，学生们探头往架起的木杆下看——

　　原本的干栏式木屋上层住人下层豢养牲口，现在底下的一层摆着好几张乒乓球桌。

　　敖綦抖了抖手里的单子，他念着名字分宿舍，“现在分配宿舍，每个宿舍念到名字的第一个人来拿钥匙。”玩得好的男生女生在来之前就自己组队组好了，也没强求是一个宿舍必须是一个班的。

　　鸡妈妈分配好了鸡崽崽们的住宿，一转头其他三个老师不见了踪影，只有于荣成等在民宿外，敖綦迎了上去：“于师傅！”

　　“敖老师辛苦了，余老师在8302，”于荣成说道：“您也上去收拾一下，八点开饭。我帮您拿行李。”

　　前台看见于荣成，“噌”地站起来，利落地打了声招呼：“村长！”

　　“不用不用，”敖綦推拒着，嘴里客气地说道：“于师傅也辛苦了，劳烦您安排我们这么一大批人了。”自己单手拎着行李就往楼上走，于荣成有些吃惊，山里路来来去去的他竟然差点没追上。

　　于荣成没撵上，只能扶着前台台子对女服务员说道：“村里开过会，这些都是北城大学来的贵客，”于荣成压低声音：“要是弄得好，咱们寨子旅游发展还能再进一步。”

　　8302，门虚掩着。

　　敖綦用行李箱抵开门，就看见余理咸鱼一样四脚张开躺在床上，狗窝放在靠窗的茶几上，白色的奶狗虽然在狗窝里，却扒着客房的窗户摇着尾巴往外看，听到动静了，奶狗蹲回窝里，狗手扒拉扒拉下巴，说道：“五哥，蒋老师和柳老师发现我了。”

　　“没事的，他俩原来都是我们的学生，不会说闲话的。”敖綦说道，奶狗这才松了口气。

　　“瞧吧，”余理歪头看向狗，话里带着做作的憔悴：“你五哥说没事，怎么我说你就不信呢？”

　　狗胡子吹了吹，发出“呵呵”的喘气声，像笑。狗松了口气，一小只狗圆滚滚的身子一咕噜，狗脸就怼进了狗窝凸凸的缝里，敖綦站在狗窝边，摸了两下狗身子，狗尾巴在敖綦手上扫了扫，敖綦说道：“醒醒，别睡，现在睡着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呜汪汪！”狗儿的尾音哼唧一声——车颠了一路了，我都没睡好！

　　“行吧，”狗子就觉得眼前一黑，一条狗被子就劈头盖脸地盖在了他的身上，敖綦说道：“你先眯一会，我和余理去吃饭，等会给你带点饭回来。”

　　“呜呜汪！”——行吧行吧——狗闭着眼睛刨拉了一下被子，把黑鼻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敖綦看着狗是在困得紧，他冲着坐在床上玩手机的余理打了个手势，两个老师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餐厅的自助餐早就准备好了，玩得好的学生们都三四一组的拼了桌，敖綦扫了一眼餐厅，看到角落里那四个跟他们一起来的散客也来用餐了，四人坐在最角落的一桌，四人没有闲聊，都狼吞虎咽吃着饭。

　　小崽子见着两个老师，都乖乖地较好，这两个老师私底下很亲切，在学业上要求还是很严的——大学生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挂科。

　　蒋杰和柳蕾蕾一人端着个铁盘子，盘子里已经盛满了饭菜，见着一起走进餐厅的敖綦与余理，蒋杰在空桌前站定，朝着敖綦与余理招手：“余老师！敖老师！这边！这边！”

　　余理冲着餐厅那边比了个“ok”的手势，敖綦和余理打了个饭，两人走到蒋杰和柳蕾蕾这一桌，敖綦和余理不仅吃了一顿饭还是吃了一顿狗粮。四个老师吃完了饭又把餐具放了回去，敖綦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他用手肘撞了撞余理——走了走了。

　　敖綦瞧着新婚的一对，说道：“那你们慢慢吃，我和余老师先走了，我们也要上去喂喂……你懂的。我们晚些时候去散散步，你们注意安全。”

　　“好，”蒋杰一手勺子，一手握着老婆的手，眼睛从自家媳妇的身上错开了一小会，说道：“那余老师、敖老师好好休息，我跟柳老师等会吃完也要去散散步，”柳老师小脸粉红，她老公无时无刻不再秀恩爱，蒋杰说道：“你们放心，我和柳老师在查寝前回来。”

　　敖綦又打了一份饭，就和余理快速地溜了——餐厅的狗粮齁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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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蕾蕾挽着蒋杰胳膊，她的头亲昵地靠在蒋杰的肩膀上，两人穿过民宿的走廊，偶然遇到的学生瞧着他们俩人都露出八卦又了然的目光，柳蕾蕾粉着张脸都快把头埋进蒋杰胳肢窝里了。

　　“哎呀，媳妇，”蒋杰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学院难道还有不知道咱们关系的？领了证的合法夫妻，还害什么羞呀？”

　　“那你也不能在敖老师和余老师面前秀呀，”柳蕾蕾小肉拳锤了一下自家老公，说道：“你没看到敖老师都快噎住了吗？”

　　“噎住了？啊……哦，你说狗粮呀？”蒋杰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直男发言，说道：“这余老师是我恩师，我难道视而不见？”就是要当面秀，秀，秀到人头昏眼花！

　　“算了算了，”柳蕾蕾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振振有词地说道：“不跟你讲道理了，咱们去哪儿逛？”

　　蒋杰咧着嘴笑，他的手落了下去，他的手指穿过柳蕾蕾的五指，蒋杰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没人的地方呗，”蒋杰小声说道：“只有我能看你，不让其他人看。”

　　“讨厌！”

　　两人说笑着，两人并肩走出民宿，民宿外小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远处停车场的榕树此时只是一个隐隐错错的形状，蒋杰也是第一次来泰康寨，知道的路也只有通往停车场的那一条，小夫妻颇有默契地往大榕树的方向走去。

　　柳蕾蕾把头靠在蒋杰手臂上，小两口就那么轻声聊着天，路灯的光亮从上方落了下来，随着两人迈开的脚步，只是足下一圈的影子缓缓拉长，在两灯的中间，两个影子分成四个，影子越来越淡。

　　柳蕾蕾低着头瞧着影子，蒋杰牵着她的手，柳蕾蕾蹦跳地去踩蒋杰的影子，小白鞋的尖尖一下下踩在自家老公影子的脑袋顶上，蒋杰一脸宠溺地往上提溜自家媳妇的小手，两人顺着高度越来越低的小径，走过小径的尽头踩上沥青铺成的大路。

　　视线穿过停车场停得整整齐齐的车辆，就看到了那棵大、茂盛而又繁密的榕树。

　　小径之外就没有安装路灯，光线愈暗，影子慢慢地消失了，柳蕾蕾晃了晃自家老公的手，毛茸茸的脑袋又在蒋杰的肩膀上蹭了蹭，蒋杰问道：“回去吗？”

　　榕树树下安装着地灯，光亮在树枝下照亮了树枝上垂下来的红带子，柳蕾蕾瞧见了树枝上的红带子，问道：“老公，我听说在树上系带子，好像是用来许愿的。”

　　“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我记得，”蒋杰说道，他想了想，他继续说道：“我好像是那本书里看过，说是……红带子有辟邪免灾的作用，系在树上就能消灾免祸，祈求诸事平安。”

　　两人漫步走到了树下，她听着蒋杰的讲述，说道：“都也差不多，都是民间的一种古老的祈福仪式，都怀着美好的心愿，你说是吧，老公，”柳蕾蕾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离她最近的一根垂下的红带子，她抬起头，说道：“咱们要是有机会，也系一根呗，就许愿……”柳蕾蕾正想着。

　　蒋杰嘴里说道：“要个小公主。”话里话外带着渴望，他说道：“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哎呀！真讨厌！”柳蕾蕾瞪圆了眼珠子，柳蕾蕾指头尖尖戳着飘动的红带子，气鼓鼓地说道：“就不能是大胖小子吗？”

　　“那……”蒋杰话里带着点嫌弃，嘴里说道：“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呗。都……都行吧。那我媳妇生的崽，是男是女的我还能不要吗？但是女儿好呀，小棉袄多可爱……大胖小子长大了多熊，一玩一身泥，哪有女儿可爱呀。”

　　“不过啊，蕾蕾，”蒋杰继续说道：“不管生男生女，你才是我的大宝贝。”

　　“哼！”柳蕾蕾笑眯了眼哼唧了一声，她指尖戳着红带子玩，蒋杰顺着柳蕾蕾戳动的指尖尖向上看去，树枝上的红带带一晃一晃的飘动着。

　　恍惚，蒋杰的眼睛朦胧了一瞬，他的视线穿过榕树的枝丫、树叶与气根，看到了一双腿，那双脚穿着一双黑色鞋子，绣鞋是黑色的底，这种绣鞋仅在鞋头上绣着一组图案，梅花被绣在鞋头的两侧，左右对称，而在圆口鞋头的中央，各绣着一个美轮美奂的飞鹤。

　　那双脚一下一下踢在系在树枝上的红袋子上，红带子被踢得一动一动的，蒋杰死死闭了闭眼，他用没牵着柳蕾蕾的手揉了揉眼睛，看不到上半生的腿脚消失了，而那个红带子仍然大力地晃动着。

　　踢……落，踢……落。

　　一声悠悠的叹息声在蒋杰耳边响起：“……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呀！”那声音带着一股子寒气，吹向蒋杰裸露的脖颈，一片鸡皮疙瘩翻腾着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