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17、恐惧左右

　　这日，若水云忙完工作，一到下班时间，便离开了公司。当她走到情非得已旁边时，看到苦情正坐在咖啡馆门前的椅子上，正与一位老者在讲话，他们有说有笑的，相谈甚欢的样子。苦情瞧见了若水云，伸手向她打招呼，示意她过去，若水云竟真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苦情若无其事地道。
　　“路过。”若水云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叫若水云，是我的……朋友……”苦情指着若水云，对老者道。
　　“这位是刘叔，我的邻居。”苦情又指着若水云，对老着道。
　　“您好，刘叔。”若水云向老者打着招呼，心里却十分疑惑，今日的苦情仿佛卸下了神秘的影子，看起来与常人无二，就好像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而且好像与若水云很熟悉的样子。
　　“我不能紧张，不能恐惧！”若水云想道，“我要查明真相的，不是吗？”
　　“姑娘，你们聊着，我该回家啦。”老年人笑呵呵地道，然后起身离开了。
　　“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苦情笑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怎么都不来情非得已了，我记得你上次说要常来的？”
　　“是啊。我这不就来了么。”若水云道，“苦情先生，您是哪里人呀？”
　　苦情正待讲话时，一阵风吹来，笑容便瞬间僵化了，转头狠狠地瞪向左侧之处。若水云疑惑地随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若水云再看向苦情的脸时，便发现他的神情严肃凶狠，完全不似方才的满面春风。那种恐惧的感觉，不由得又向若水云袭来。
　　此时，易世宇就站在苦情的左侧，正严肃地盯着苦情。
　　“老枯树，你想做什么？”易世宇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易世宇，本座要做什么，都与你无干。”苦情呵斥道，“你莫要再来纠缠。”
　　“纠缠？”易世宇道，“哈！老枯树，你莫不是忘了本公子与墨千擎是什么交情了吧？那好，本公子便告知于你，你听好了，但凡与墨少相干的人和事，便都与本公子相干！明白了吗？若水云是墨少的人，也就是本公子要保护的人！你，休想伤她！”
　　“哼！就凭你？不自量力！”苦情此话刚出口，一道掌风便凌空而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易世宇冲杀而去。同时，胡萝卜亦自易世宇掌中迅疾飞出，接着，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招已过。
　　易世宇随手一挥，一个圆圈气泡便罩住了若水云，但若水云对这些是无知无觉的，她只能看到苦情在凶狠地瞪着左侧，除此以外，她看不到易世宇，也听不到苦情与易世宇的对话，更看不到二人的打斗。
　　“苦先生？苦先生？”若水云小声叫着苦情。苦情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左侧。
　　若水云觉得十分怪异，接着又唤了几声：“苦情？苦情？你怎么了？”
　　可苦情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恐惧立时袭上若水云的心头，她不禁哆嗦起来，但转念一想，这种时候不是正好可以用来探查一下吗？于是，她鼓足勇气，伸出手去，触向苦情的手背。还未触到时，便觉一股寒气袭来，若水云顿时一震，壮着胆子继续触下去，在触到苦情手背的那一刻，只觉他手背僵硬如铁，除了冰寒，竟无一丝温度。若水云又是一震，心下已然生了更深的想法。接着，她朝苦情的手臂上轻轻一拍。
　　经她这么一拍，苦情眼珠子随即转动了一下，接着便回过头来，严肃凶狠的神情同时消失了，继之而来的又是方才那般春风满面：“若小姐，怎么了？”
　　“无事……无事。”若水云小心翼翼地道，“我方才见您朝左边看得出神，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哪有什么东西。”苦情微笑着道，“方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愣了一下。”
　　就在若水云拍向苦情手臂的那一刻，苦情使出必杀绝招，杀向易世宇。易世宇经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待正欲再战时，一根墨绿色的喜鹊羽翅凌空而降，将他拖走了。碍于若水云在侧，苦情没再出招，也没去追赶。
　　喜鹊羽翅将易世宇拖至临境森林，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赤雅焦急地呼唤道：“易兄，易兄，大白兔，你醒醒，你醒醒……”
　　“咳……”一口鲜血自易世宇口中喷出，遂悠悠转醒，气息虚弱地道，“小喜鹊，是你呀，你怎么来了？老枯树没伤到你吧？”
　　“大白兔，你受的伤不轻，先不要讲话，我给你疗伤。”
　　“大白兔？嗬，这名号挺中听的，日后你便这么唤吧。”易世宇虚弱地开起了玩笑，“你这薄薄的小羽翅够能耐的，居然能拖起本公子？”
　　“嘁，什么叫小羽翅？那可是本姑娘的独家武器——绿柳！”赤雅瞥了一眼易世宇，接着道，“大白兔，你有没有觉得那老枯树的功力好似增进了许多？”
　　“确实如此！”易世宇道，“眼下本公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本姑娘就更不成了！”赤雅道，“只可惜，墨少被关在破栅栏里出不来，如若墨少能出来，必定能将那老枯树打得落花流水！”
　　“那还用说？一定就是了！”易世宇得意地道，“墨少是谁？！他可是本公子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能不厉害？！”
　　“咦，咦，咦，本姑娘说的是墨少，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赤雅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眼下你的伤要紧，需要静养。”
　　“赤雅，不要告诉墨少。”易世宇收起玩笑，一本正经地道，“一定不能说漏了嘴！”
　　“晓得，你怕他担心嘛！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赤雅道，“可是，总是这样也不行，你这次被老枯树所伤，吐上几口血，下次再被他所伤，再吐上几口，你有多少血可以吐？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策，我们得想个法子救出墨少才行！”
　　“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若是有法子，我早用了。”易世宇瞥了赤雅一眼道，“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易世宇被赤雅救走后，若水云并没有离去，而是故作轻松地又问了苦情的籍贯：“苦先生，您是哪里人？”
　　“本地人。”苦情仍是笑容满面，柔和地道，“若小姐何故有此一问？”
　　“没什么。我们这也算是正式相识了，总不能连您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吧。”若水云再次试探地道，“您家人都还好吧？”
　　“我没有家人，我是孤儿。”苦情敛起了笑容，沉思道，“自打记事起，我便在福利院了，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我一概不知。”
　　“那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若水云道，“是哪家福利院？”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过去那么年了，我不想再提了。”苦情轻声道。
　　“那便不提了。”若水云道。
　　“若水云，如若墨千擎没有出现，你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苦情陷入了沉思，“哦，不，即便没有墨千擎，也还有解闻胜！可，如若……如若连解闻胜都不曾出现，那么你会不会就能多瞧本座一眼？
　　“只是可惜了，他们都出现了……嗬，莫说是曾经，眼下这又算什么？”想到这里，苦情起身道，“若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聊。”
　　“好的，改日聊。”若水云不露声色地道。
　　“若水云，为何我偏偏遇见了你？”苦情想道，“又为何，我要这样遇见你？”
　　若水云瞧着苦情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竟显出了些许孤单。
　　苦情走了，若水云却没走，依旧坐在那里，试图捋出一些头绪来。她下意识地觉得苦情绝非简单之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但抱有何种目的，却判断不出。
　　今日之前，若水云觉得苦情是个谜团，对他只有恐惧。可今日之后，若水云觉得他依然是个谜团，却好似并不只有恐惧了。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若水云想道，“你以这种方式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