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凤歌》密涅瓦

3、第 3 章

　　韩凤梧御剑下山，手中提着绳子，只见那张鹏被绳子捆住荡在半空中，口中还在喃喃“我毒死了我夫人，我毒死了我夫人。”

　　到了官府，韩凤梧伸出一根手指朝空气中轻点了几下，门口那鼓便自己用力击打起来。他把张鹏往地上一推，张鹏连滚带爬跑到官府门口大喊“我杀人啦！我杀人啦！我把我夫人杀了！”

　　门口的护卫一听大惊，立马反手压制住张鹏，捉拿了进去审问。

　　一阵风起，吹动了韩凤梧肩头的一片杏花瓣。那花瓣随着风飘远。

　　韩凤梧瞬间两指捏住花瓣，语气带了杀气“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做什么。”

　　林阮扑通一下被打在地上现了形，吃了两口土。不知道怎么的，他看到韩凤梧就有点害怕心虚，忙解释道“我就是顺个道，顺道。”

　　韩凤梧蹲下，一把用力掐住林阮的下巴，这韩凤梧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道却奇大无比。林阮想起叶子墨说过，韩凤梧会读心的事情，眼睛慌乱不知道往哪里看，倒显得更加可疑了。

　　“先是跟着叶家的小子混进天星阁，又鬼鬼祟祟跟着我，只是你法术太过拙劣。入秋时节怎么可能会有杏花？”韩凤梧语气冷然道“你这妖，还不老实交代！”

　　话音刚落，一根鞭子出现在韩凤梧手中。那鞭子上片片红色痕迹，分不清是血还是丹砂。

　　林阮正准备说话，鞭子便落了上来。林阮曾经在寺庙外玩耍时，听到里面的僧人颂钵，当时他听到的时候只觉得那声音十分奇特，悠远绵长，好像什么气流冲入了天灵盖，一层一层漾开来。

　　这鞭子让他想起来那钵声，眼前一道白光，天灵盖大震，波纹一层一层又一层。林阮想着：这也太痛了吧！！！韩凤梧这人太可怕了！！！

　　韩凤梧挥手正欲打第二下。那鞭子却被一只手抓住。

　　“住手！”叶子墨十分着急，喘着气道“韩宗主！你干什么！”

　　林阮摇摇晃晃爬起来看到火红的身影笑道，“傻大个，你怎么来了？”

　　“你好意思问我？？？尿遁跑那么快！”叶子墨气不打一出来。

　　“子墨，妖这种东西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韩凤梧开口，“你可知最近这里很多修士无故失踪？你可知掉以轻心会招致……”韩凤梧顿了顿，“杀身之祸。”

　　叶子墨沉默，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叔叔叶丞曾告诉过他，韩凤梧当年突遭灾祸，整个师门都被灭了，大潮宗的法器古籍被尽数洗劫。千年基业几乎毁于一旦。只是韩凤梧意志并非常人活了下来，硬是重振旗鼓，没有使他们宗门彻底消亡。

　　“韩宗主，修士里有心术不正的。妖里也有好的。为何以偏概全？”林阮听到韩凤梧说的一番话，终于忍不住反驳：“我受人所托，帮丁家老头查她女儿死因。化了形也不过是借一借东风。这张鹏既然被您送进了官府，我本来就是打算自行离去。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一鞭子打下来动弹不得，我这点法力如何害人？”

　　说罢，林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便要走。

　　“小林子！”叶子墨喊他。

　　“叶公子，你是宗门大家的修士，本也不必和我这样的小妖多说什么。”林阮摆了摆手。

　　林阮生气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韩凤梧不分青红皂白拿鞭子打他？还是气自己在他们面前只是一只小妖的身份？

　　打从他记事起，他就是只妖。他对修行之类的没兴趣，就喜欢吃东西睡觉。买吃的需要钱，他就开了家专门帮人解决疑难问题的铺子：谁让谁戴了绿帽子，谁家兄弟偷偷占了家产，谁家丢了狗啊鹅啊。给其他小妖一点好处，查起来易如反掌。

　　叶子墨正打算追上去，韩凤梧开口“你当时迷路前，能记得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哪里？”

　　叶子墨定住脚步，回道“城郊。那里有一棵很大的广玉兰树。”

　　“我去城郊。”韩凤梧御剑出发，墨色的长发和青色的衣袖在风中翻飞。

　　“韩宗主，等等我！我也去！”叶子墨立刻跟上。

　　二人先后落到城郊这棵广玉兰树下。

　　叶子墨指了指树旁边的道路说“沿着这条路，便可以进城。但我当时走着走着就进入了迷魂阵法中了。”

　　看上去就是一条普通的进城的道路。路上有修士，有推着车的老农，还有走亲戚的妇人小孩。

　　另一头，那张鹏报官把自己抓了后，丁家的老头便知道了消息。他特意拿了剩下的酬劳来找林阮。

　　“我知道肯定是您的手笔。没有您，那张鹏肯定不会自己招了的。”丁老头说道。

　　“我，其实……”林阮正想推辞，被丁老头按住了手。

　　“她娘死的早，兰儿这些年随我四处跑，吃了不少苦。如果没有您，她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都怪我，当初她要嫁那姓张的，我虽然不喜那畜生，却依了她。谁知道那个畜生这么心狠手辣。如果当时我坚决反对这婚事，兰儿也不会死了。”丁老头抹着眼泪，“我打算连同棺木一块火化了，把兰儿葬在她娘亲身旁边。她刚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现在没了，又变成那么小一个盒子，我没护住她，得让她娘护着她。”说完，又低声呜呜哭了起来。男儿有了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没爹没娘没心没肺的林阮，竟也跟着有些难过。

　　林阮颇有些不自在地想：这功劳也不能算他的。张鹏其实是那姓韩的抓到的，官府也是那姓韩的带过去的。偏偏又没法和丁老头说清楚。

　　林阮拿了酬金，心里不是滋味。算了，那韩凤梧打了他一鞭子呢，这钱就当是韩凤梧欠他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肯定是肚子饿了，才心烦意乱。要不出去买点吃的。林阮边心想边在一个格子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朝里面扔了一根木棍。

　　韩凤梧和叶子墨走在路上并没有迷路。

　　“看来这迷魂阵法并非次次会出现。”韩凤梧看着渐渐清晰出现在眼前的城门。

　　“是叶公子吗？”身后有人喊道。

　　两人回头一看，一位年轻的红衣修士朝他们打招呼，一笑脸上露出好看的梨涡。这是玄灯宗叶家的弟子。衣服没有叶子墨的华丽繁复，是刚入门的初级修士。

　　“刚才看背影我还想是不是叶公子呢！果真是！叶公子！我是上个月刚入门的弟子，叫叶仁。”那弟子高兴道。“旁边这位是？”

　　“我的一位长辈。”叶子墨笑笑。

　　那弟子恭敬地朝韩凤梧行了行礼，“我刚入门没多久，宗主说需要多历练。我们九九八十一位弟子四散各地出门历练了。早听说，叶公子也来了天极城，没想到这样巧就碰见了！”

　　“你往哪儿去？”叶子墨问道。

　　“我打算去天星阁。听说天星阁本月很热闹，每日有修士甄选，还有些各家慕名来的人修炼切磋。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叶公子的修为。”叶仁一脸向往。

　　“不错，修道需多历练多学习。”叶子墨赞许道。“你就一人吗？”

　　“半月前，我在临近的南川遇到过申屠家一个弟子，他修为十分了得。我们约好了中秋在城郊一同进城。哎，我等了他好久都没等到。”少年有些苦恼，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打算自己进城了，没想到就遇见你们了。”

　　“对了，叶公子，我在路上听说最近有些修士莫名其妙失踪了。虽说修行之人遇到危险在所难免的，您本身又功法十分厉害，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说不定遇到什么邪祟了。不知道那位申屠兄弟如何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哎呀罢了罢了，有缘自会相见，吉人自有天相。”叶仁挠了挠头，可能也察觉到自己话太多，不好意思笑了，两颊梨涡显得整个人颇为憨厚。

　　叶子墨所在的玄灯宗据说起于一座活火山，四季酷热无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门下弟子性格大多热情，直接，比如像叶子墨这样的。这位叶仁也是如此，自来熟，且话痨。

　　“叶仁”韩凤梧突然出声：

　　“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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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