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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荆不言将腾婴送回永巷后便去了金威卫的卫所。
      白浪正在卫所里等他。
      “大哥这是去了何处?”
      白浪搓了搓鼻子,隐隐嗅出几分血腥气。
      荆不言也抬起袖子闻了闻,神色有些变幻莫测,“是不是很熟悉?”
      “腥,又臭,莫非是。。。蛊尸?”
      荆不言将自己身上衣裳脱下,一甩手扔进旁边的炭火里,“噼啪”声响,一股青烟扶摇直上,荆不言紧闭气息,走到窗边开了窗,将那若有似无的腥臭气驱散了,半晌后才开口对白浪道:“很意外对不对?”
      白浪却绷紧了神情,握了握拳,“大哥与他交手了?”
      “嗯,”荆不言净了手,转身坐在桌前替自己斟了杯茶水,但他却没喝,只握着茶盏,拧着眉心沉默了片刻才道:“他还咬伤了人。”
      “咬伤人?”
      白浪大惊失色,“咬伤了谁?”
      “不知,”荆不言摇头。
      “大哥没将蛊尸与那被咬的人都杀了?”
      “不曾,两人都跑了。”
      “不妙,真不妙,”白浪闻言,忽然大喝一声,接着便双手不停的交握着在屋中踱来踱去,“那被咬的人万一也中了尸蛊可如何是好?万一蛊发也出来咬人怎么办?那到时候宫中岂不大乱?”
      乍听之下,白浪这话似在为宫中诸人安危忧心,但只有了解他的荆不言才明白,白浪这话后面必然还会跟着一句话,果不其然,只听白浪话锋一转接着道了一句:“哈哈,真是老天保佑,让他们全都变成蛊尸才好。”
      荆不言无奈摇了摇头,饮了一口杯中茶水,淡淡道了一句,“你难道就不好奇这蛊尸来历?”
      “来历?那必是从承台山偷跑出来的,除了那位,谁还这么丧心病狂弄这玩意?”
      白浪哂了一声,面上藏着扭曲的愤恨。
      荆不言却并不认同这话,“我方才与蛊尸交手时本已占据上风,可不知何人拿铃声将他引了去,这乃其一,”荆不言略略沉吟,食指轻叩着桌面接着说道:“我以为,雁息巷的焚尸以及咱们在长乐宫发现的那具被撕扯后的残尸全都是这蛊尸所为。”
      白浪拊掌赞同,“是了,依大哥这么一说,事情便都通了,老马也说过那焚尸应是死后才被烧的,还有那长乐宫的残尸四散八落的,乍看以为是野兽所为,但若真有野兽,到嘴的肉岂有不吃的道理?除非是这蛊尸,他虽嗜血,但到底不吃人肉。”
      白浪似想到了什么,拍了拍额头,问荆不言,“大哥,你说这蛊尸是藏在何处的,那用铃声控制他的人又是谁?”
      荆不言心中模模糊糊有些猜测,但今日那蛊尸全身笼在黑暗中,他并未看清那蛊尸的容貌,而且,若依他的猜测,又有很多地方说不通,在不能完全确定之前,他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略一思忖才道:“我们既已知晓宫中藏着蛊尸,那他藏在何处并不难寻,如今,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寻蛊尸,还有那控铃之人。”
      说起铃声,荆不言突然换了话头问白浪道:“我问你,咱们这小楼上四角屋檐下悬挂的铃铛是否开国之初便有的?”
      白浪不妨荆不言这问题,愣了下才道:“是啊,大哥怎么了?”
      “我总觉着,昨日那控铃之人手中的铃声与檐下的铃声十分相近,”透过半开的窗,渐渐明朗的天色里,皑皑白雪覆盖下的承台山遥遥在望,荆不言知道,再用不了多久,承台山的钟鼓声便会敲响,他屋檐的铃声也虽随之响起。
      白浪顺着荆不言的目光也望向远处的承台山,若有所思,“大哥这么一说,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控铃之人似乎也出自承台山,且。。。。。。”
      白浪抬起下巴,点了点屋檐下,讥笑了一声道:“我觉得吧,承台山那位才是咱们这承天皇朝真正的主子。就在咱们这皇宫里,也处处都可见承台山那位留下的痕迹,比如这铃铛,若是我猜的不错,也是承台山的人挂在这里的。”
      荆不言闻言不由掐指算了算,“承天皇朝建国百余年,如今在位的皇上乃是第五位帝王,若以他们在位的年限推算,当年开国太祖薨逝时也不过三十岁,且当年先帝去时也没过三十。”
      “大哥这么一说,当真咱们承天皇朝的皇上倒都是短命鬼?”白浪嘶嘶笑了两声,话中全是嘲弄。
      荆不言却全不理会白浪的话,只自言自语道:“若一人也就罢了,可全都不过三十,这便有些蹊跷了。到底为什么呢?难道是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
      不对。
      所有皇帝的起居注他都查询过,这些记载里全都写着皇上安康,不曾患过重疾。
      未患重疾,却突然暴毙,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但前三位帝王故去多时,且无多少史书记载,至于他们的死因已不可考。
      然先帝薨时,荆不言正在承台山学艺,所以对于承台山那场致使先帝受到惊吓的地动也是记忆十分清晰的。
      所谓地动,不过是山上落了些碎石而已,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该将人惊吓而死。
      也正因为怀疑先帝死因,他才去查了那场地动,进而查到了腾婴之父腾云身上。
      原先他只怀疑腾云身上藏着秘密,这秘密事关先帝之死。
      可眼下,他却猜着,腾云不仅了解先帝之死的因由,或许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这秘密可能事关整个承天皇朝的过去与将来。
      若先帝本就活不过三十岁,那么先帝的死便是必然,可要为先帝的死找一个最合理的由头,唯以观测地动不利,使得先帝受到惊吓而亡这一理由了。
      这罪责,腾云即便不想背也得背。
      因为或许在先帝去承台山祭祖那一刻起,腾云便料到了这一日。
      所以他认下了罪责,什么也不辩解,只为自己的女儿寻一条活路。
      腾云死了,腾婴却活了下来,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交易?
      “大哥,大哥?”
      白浪见荆不言沉思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出言唤了两声。
      “嗯,”荆不言回了神。
      “大哥眼下我们要做什么?”
      白浪心里有些矛盾,他十分厌恶这些蛊尸,但私心里又觉得就该让这些蛊尸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做什么?”
      荆不言冷笑一声道:“先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这炼制蛊尸的人想做什么。”
      他从不是良善之人,即便已知宫中出现祸患,但仍然选择袖手旁观。
      荆不言杀人无数,若他想杀人,几乎无人能从他手中逃脱。
      但今夜便有一个例外。
      那便是救了腾婴的黑衣人。
      宸禧宫有一处花园,占地颇大,太皇太后爱花更爱植树,所以园中种满了大大小小粗细不均的树木。
      冰天雪地里,树叶凋零,密密缝缝里全都是雪。
      树枝晃动,雪地里忽然探出一只手,还有点点滴滴似红梅般的血迹。
      “嘶。。。”
      低沉的仿佛喉腔里发出的啸声,从树枝缝里传出越过地上丛丛的雪,直传进宸禧宫大殿里。
      暗夜中,偌大的凤绣龙纹榻上,一位慈祥的老妇正睡的安然。
      然而,地上的脚榻却有一个身影骤然坐起,或许是怕起身的响动惊醒榻上的老妇,只见那身影小心翼翼的翻开了被子,悄悄的穿鞋,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却不曾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袍,只在临出门前为榻上的老妇掖了掖被子。
      “嬷嬷,”外头值夜的小宫女见有人出门,忙揉了揉眼打叠起精神。
      “去殿里守着太皇太后,我出去走走,”眼瞧着外头天色已渐渐亮了,彩霜嬷嬷吩咐小宫女。
      “是,”小宫女冻了一宿,闻听吩咐求之不得,只屈了屈膝进了殿。
      彩霜嬷嬷转身望了眼殿外,一双本来浑浊的眼却突然清明了起来。
      她疾走几步,蹙眉细听,顺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竟渐渐走到了花园里。
      她在花园里寻觅,直到靠近一处被雪覆盖着的丛林中。
      先看见一双手,然后是个身着黑衣的人斜靠着一棵大树,男人的肩头血肉模糊一片。
      “小主人,”彩霜嬷嬷扯下男人的黑色面纱,待看见那张熟悉的眉眼后,立时红了眼,“你这是怎么了?”
      “嬷嬷,”男人眉目修长,清秀又白皙,不是少年阿不又是谁?
      此刻的阿不,惨白的面上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他捂着肩头的伤想开口安慰老嬷嬷,但出口的话却有些低软无力。
      彩霜嬷嬷见状不由分说便将阿不扶起,奋力朝自己身上背,“小主人忍着点,老奴带你去看御医。”
      “不,”阿不哪肯让彩霜嬷嬷背,拦了彩霜嬷嬷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嬷嬷。”
      彩霜嬷嬷根本不管不顾,弯下腰无论如何要去背阿不,“没事也不行,必须让御医瞧一瞧。”
      “不,”阿不干呕一声,强自咽下即将溢出口的鲜血,“嬷嬷,你听我说,我。。。我不会有事的,我来找你,是。。。是为了。。。你去和姐姐说,说我被太皇太后留在宸禧宫,暂时,暂时不能回去。”
      “到了此时,你还只顾着她,你这受伤是不是,是不是也因为她?”彩霜嬷嬷听了这话,既心疼又生气,不由回过头责备道。
      “不,不是,”阿不一口否决,“是我自己不小心。”
      彩霜嬷嬷虽不肯信,但也知自己此刻不是与阿不掰扯这个的时候,只安抚道:“既如此,小主人不若与老奴先去殿中,尽快养好伤自己去与她说,再说你照顾她这么久,让她替你担忧两日也没什么。”
      “嬷嬷,”阿不听出彩霜嬷嬷语气不善,不由攒起了眉头,失望的看了彩霜嬷嬷一眼,“若嬷嬷还认我是主人,最好不要再说这话。”
      阿不说完捂着肩头便要离去,彩霜嬷嬷急的跳脚,“小主人这是要去何处?小主人不是暂留宸禧宫么?”
      阿不脚步沉重,仿佛下一刻便要晕倒,但他却仍是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彩霜嬷嬷道:“宸禧宫人多眼杂,我不能留在此处,而且。。。”
      阿不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势,心中已有了决定,“嬷嬷,虽然你从不说,但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一直想让我回去,回到我原本的位子上去。”
      “老奴没有,”彩霜嬷嬷下意识便要否认,“老奴只要小主人平安便好。”
      阿不却忽然低低笑了,并不拆穿彩霜嬷嬷,“嬷嬷,是我想回去了,我想光明正大的活着,用手中的权利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姐姐、祖母还有嬷嬷你,但以我如今的身份,我什么都做不了。嬷嬷,我从前以为出宫去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好,可出宫的日子却遥遥无期。”
      他笑的凄然,向来俊秀的少年面庞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既然我与姐姐,祖母与嬷嬷都要永远困在这深宫里,那我何不去博一博,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呢?”
      既是看不到光芒的将来,与其期盼别人的施舍与成全,那倒不如自己去争取。
      更何况,那个位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最为重要的是,火辣辣如灼烧般疼痛的伤口在提醒着他,或许有一日他也会如那咬人的兽人般,失去意识,再认不得他的阿姐。
      若将来必然有那样一日,那他定是要在此之前为阿姐再做些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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