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虚幻（短篇）》有鑫

2、第 2 章

　　有若站在楼下，看着5楼的灯光。
　　“思茹，我不上去了，麻烦你把我儿子带下来好吗？”有若在电话中对思茹说。
　　“你想得美！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呢！赶快给我上来吧你！”电话里思茹吼着。
　　“我是觉得很晚了，不来打搅你了！”
　　“少说假话，你打这电话就不是打搅？”
　　有若挂掉电话，往楼上走去。这是一幢老房子，没有电梯。不过思茹自己一个人买了这房子也算费了老大劲。思茹是有若大学的室友，两个人不同专业，最后也选了不同工作，思茹进了一所中学做老师。
　　“你不对劲啊？怎么了？那魂还留在婚礼上吗？那婚礼有什么刺激你了？是不是嫉妒人家了？不用嫉妒，你自己那婚礼也伟大得很，不记得了？”
　　有若一进门，思茹就大惊小怪的喊着。她们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有时候有若真觉得思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她的人，她有什么微小变化，不管是表面的还是内心的，思茹都能察觉出来。就像现在。只是现在有若不会像往常一样乖乖承认。
　　“你瞎侦探什么？我只是喝多了点酒，有点累了，把我儿子交出来吧，我想早点回家了。”有若进屋到现在还没坐下，十足像是急着要回家的样子。思茹偏不买账。
　　“再坐个五分钟也累不死你吧？再说累了就休息下吧，我又不收你房费。”思茹继续说着。有若听到这句话突然背过身去走到墙上挂的一副画前，像是在观赏这副画。
　　“你这副画什么时候买的啊？看来你的素质在提升啊，也欣赏起印象派了啊？”
　　“你真是不对了，刘有若，我这副画一百年前就挂在这墙上了，你今天刚看到？”思茹把有若硬拉到沙发上，“你看到人家婚礼羡慕，要不就和你老公再办次婚礼，再拍个婚纱照？现在也很流行的！”
　　“我就不喜欢流行的，拍那么多照片干吗？摆在家里积灰尘？你别老是损我，你自己什么时候能让我喝到你的喜酒？”
　　“我？”思茹的声音顿时不响了，“等着吧，等我找到个好男人时就有喜酒让你喝了！”
　　“好男人很少的。”有若的眼神恍惚起来。
　　“哎呀你今天真是见鬼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也不敢留你了，快带着你儿子回去休息吧！”思茹把有若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她来到小房间。“你儿子其他不听话，睡觉倒是不用我费力，一到点自己就困得要上床睡，哈哈真有趣！”
　　有若抱起儿子，和思茹一起走出门。思茹一定要送她下去。
　　“哎，说真的，你给我小心开车啊，开得越慢越好，也不急这点时间，我看你现在这状态真是替你担心。”
　　“你啊这么唠叨，男人都会被你吓跑的。”
　　思茹挥着手的样子在有若车子的后视镜里存在了很久。
　　抱着儿子上楼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有点清醒了。
　　“妈妈，新娘子阿姨漂亮吗？是不是和照片中的妈妈一样漂亮？”
　　“嗯，是的，我的宝宝。”
　　“那新娘子阿姨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
　　“像妈妈那样开心吗？”
　　“嗯，宝宝，到家了，乖乖睡吧！”
　　有若安顿好儿子，站在客厅的那张结婚照前面，自己漂亮吗？也许。自己开心吗？也许。发完呆，她躺到床上，灯关掉了，房间很黑，黑暗里，她一直睁着眼睛，没有点睡意。
　　她听到老公回家的动静，她闭上眼睛，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声音，听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听着他关掉电灯，听着他上床，然后听到他一如以往的呼噜声，她重新睁开眼睛，在黑暗里不知看着什么。直到快凌晨时，她才沉沉睡去。睡梦中她又看到前方的那丝亮光，迈开腿去追，却始终追不到。
　　早晨醒来时，她只觉得无精打采的。
　　“昨天的婚礼怎么样？”旁边的老公也醒了。
　　“婚礼不就这样，还能有什么新变化？”有若淡淡的说了句，一边准备起床。可被老公拉住了。
　　“我有点头昏，不舒服！”有若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她说完这句话，还是用力挣出手，起了床。
　　“是不是昨天喝的太高了？”老公在背后追问，语气里似乎带点不满。
　　有若只是点点头，只顾去了卫生间。

　　最近几天，有若的科室里忽然忙起来，是不是因为这持续不断的高温，搞得每个人都神经衰弱了？忙也不错，有若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不过总会空下来，空的时间还很长。夏天的中午休息时间延长到了两个多小时。往常有若都是在自己的医生休息室里睡觉。
　　有若刚要进内室时，门上忽然响起敲门声。
　　“现在是休息时间，请下午来吧！”
　　“是我！”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是焕的声音。
　　呆愣的有若还是快速的打开门。真的是他。他一下进了门里面，随手把门紧紧关上。
　　“你怎么又出现了？为什么你老是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如果我不是医生的话，我真的会相信自己遇到鬼了。”有若的声音轻飘而无力。
　　“这世界上只有人，没有鬼！”他已经靠近她，“我喜欢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这适合我。难道这不好吗？你是喜欢的，我知道。”
　　当他靠近，很靠近她的身体时，她闻到了一种味道，很好闻，她是喜欢这味道的，她没办法不承认，这是他的味道，是男人的味道。这味道会让她的身体产生感觉。她想起自己的初恋男友，似乎没有这种味道。她想起自己的老公，似乎也没有这种味道。
　　她看着他的脸，已经是熟悉的脸。
　　炎热的夏天，每个人的脸都是油腻腻的，身上也满是汗臭味。而他还是一样的干净清爽，让人赏心悦目。这就是完美了吧！这完美让她迷醉。
　　又是一阵敲门声，有若惊醒了，她从那张简单的小床上跳起来。什么时候了？她看看墙上的钟，两点半了。她环顾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外面的敲门声很急，容不得她发呆和思索，她很快的整理了下衣服，来到外面，打开门，病人进来了。

　　六

　　去接儿子的路上，有若接到了老公的电话。
　　“老婆，你在哪里？”
　　“我去接儿子，怎么了？”
　　“哦，你去接了？我今天晚上没节目，现在正准备回家呢，本来想去接儿子的，既然你去接了，那我去买菜，今天晚上我们一家子好好吃一顿。”
　　“好啊，那就这样吧！”有若挂掉电话，专心开车，脸上看不出喜悦或是不喜悦。
　　结婚后不久，老公就开始常常晚归。她从一开始的不开心，到渐渐地无奈，到无奈，最后她就习惯了这份孤寂。然后，在长久的孤寂中，应该就耗尽了那点驱使她结婚的爱，现在，她已经明白这点。一旦失去，就很难回来。
　　看到儿子已经完全睡熟，有若才离开儿子的房间，进了卧室。老公已经躺在床上。她也上了床。一躺上床，老公就搂住她。
　　“今天医院里难得的忙，来的人很多，可能现在天气热吧，结果就弄得我累死了。”有若边说边从老公怀里挣脱出来，“晚上又喝了酒，浑身有气无力的，就只想睡觉，你也早点睡吧，我看你早就在打呵欠了。”说着有若的身体已经转向床的外侧。很快，她也感觉到老公的身体转向床的另一侧。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出现了一块很大的空挡。
　　“睡就睡吧！”老公嘟哝了一句。
　　有若听见了却没有接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若就醒了，一醒来，她连忙起了床去卫生间。昨晚不知怎么的，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洗完澡她去卧室吹头发。老公已经醒了。
　　“老婆，你一大清早洗澡是不是为了弥补我们昨晚的损失啊！快来吧！”
　　“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出了汗身上难受才洗的。”
　　“真的吗？我不管，我就要。”老公从身上抱住有若。
　　“别这样了，现在都几点了？”有若在挣扎。
　　“几点？不是还早嘛？现在是夏天，太阳出得早罢了！”老公把她抱得紧紧的。
　　“今天不要了，我已经洗过一次澡了。再说我还是觉得累，有点不舒服。”
　　老公的手在慢慢放下来。
　　“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推来推去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你真奇怪了，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和平常一样？”有若不再吹头发，去衣橱里随便拿了套衣服就急着要出卧室。
　　“你要老是这样，不如离婚算了！”床上的老公突然大声的蹦出一句话。
　　“什么？离婚？”有若一愣，心里忽然有点恐慌，她转身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老公，“你才是怎么了呢？什么事也没有，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你就说出离婚两个字？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两个字，你哪里不对劲了，竟然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两个字？”恐慌之后她有点生气，她看着照片中儿子可爱的脸。
　　“一点点小事？你觉得这只是一点点小事？一对夫妻要是不做这种事情了你说还是夫妻吗？”
　　“谁说不做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你自己想想，才几个小时没有？你也要为我考虑下吧？”
　　“考虑？我不为你考虑？那昨天晚上我为什么没有硬来？你怎么不考虑我呢？你在床上一直都是木愣愣的，但至少不会推，现在倒好，索性不让我干了，你说是怎么回事？”老公的声音一点点上升。
　　“我已经说了，我不舒服！”
　　“天天不舒服？你别用不舒服的借口来推脱我，小心把我推到外面去！”老公的声音丝毫没有低下来，“现在哪个男人外面没有花头？像我这样还找老婆的真是不多了，你现在推，真要把我推到外面去了，你到时拉都拉不回来，看你后不后悔？”
　　“你声音轻点吧，都把儿子吵醒了，还说这种傻话？”有若似乎听到儿子的房间里传来声响，她连忙站起来用儿子的借口往外面走。对老公最后那句话，她没有反嘴，也不想。她似乎有点无动于衷。她只顾去了儿子的房间，喊醒儿子，帮他穿衣，只要跟儿子在一起，她想老公就不会吵了。
　　一个上午，有若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的。
　　下午的时候，琳又来了。今天她的脸色特别的不好，非常的灰色，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一坐下，一开口，就眼红红的。
　　“怎么了？吵架了？”有若问。琳以这样灰头灰脸的样子出现还是很少的。
　　“吵架？窝囊啊，吵都没法吵。昨天晚上我差不多整夜没睡。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憋屈。我老公只顾他自己，自己事情办完了就倒头睡，像头猪一样。可我呢，心里还火烧火燎的，你说难受吧，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想想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真是的。”
　　“你跟你老公谈过吗？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什么事都说的，你跟我说的这些话也该和你老公说，你心里的苦闷一定要让你老公知道，让他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怎么敢说？男人最要面子 ，说他不行那就像是打他耳光，到时候真要弄得家里不太平了，再说这种事又拿不到台面上说，总不能为这种事离婚吧？”
　　“关键是怎么说，你自己可以多看些电影和书，还要拉着你老公一起看，多学点情调，也不要太拘谨了，现在不像以前的社会，好像多点花样就丢人，夫妻之间什么都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俩一起洗个泡泡浴，一起看个好电影，都是会让你们的关系融洽的，你可以旁敲侧击的告诉你老公，你喜欢什么，你喜欢怎样，你不要生硬的让他该这样做该那样做，那当然伤他面子也伤他的积极性。”有若像是想起某本心理科的书籍里有这样的内容。
　　“这倒可以试试，刘医生，我在想，你的生活一定是很美满的，很幸福的，真是让我羡慕啊！”琳的脸上稍微有点气色。
　　听到这句话，有若的脸一会儿有点冷，一会儿有点烫。不过，琳也没再问她什么，只是又要她开了往常开的一些药。她尽量的少开了点。
　　晚上，她看完一部无聊的电影，刚想去睡觉。老公回来了。似乎比平常早了点。
　　“老婆还没睡？是在等我吧？”他的脸上挂着点嬉笑，似乎早上的吵架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的。有若只能不热不淡的冲他笑笑，然后马上进了卧室。她试着让自己马上睡着，可是直到老公洗完澡爬上床时，她仍然很清醒。老公没说话，直接就压到她身上，她一下本能的想推他，很快又记起了早上的吵架，她推不动了。她终于不动，只是任凭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
　　“老婆，你擦香水了？真香！”
　　“晚上擦什么香水？”有若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不再开口。
　　老公终于倒向一边。有若连忙起身，冲到卫生间，打开淋浴蓬头，对着身上拼命冲着，冲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她捂住脸，克制不住的哭起来，眼泪顺着水流下来，仿佛没有似的。
　　关掉淋浴蓬头，她出了卫生间，神色已尽量的正常。虽然她知道老公肯定已经睡得死死的，根本就不会看到她的神色。

　　七

　　星期天上午九点半，有若驾驶着车开往怡心茶室。她和思茹约好一起吃饭喝茶。
　　儿子跟着老公出去了，去老公的老家。老公的老家在浦东的一个小镇上，很普通的一个小镇，就像那些普通的江南小镇一样。他的父母原来也守着几亩地，后来被征掉开发成了工业区，他的父母就开始进了镇里的小工厂上班，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一样的普通，不过还是有点不普通的地方，在他们看来是不普通的，也是让他们骄傲的，那就是唯一的儿子考上了大学，又进了市区的交警队，谁都知道这是现在的金饭碗。这让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份骄傲，即便当时对着未来的儿媳时。
　　当得知有若来自外地时，他们的眼中立刻就露出大城市人看外地人的那种不屑。有若敏锐的察觉了。她是来自外地，不过考进了市里的大学，然后就进了市里的医院。当时的她年轻，满身的青春，体现在外表上正是最灿烂的时光，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光彩照人的氛围，就像一颗透着最诱人光泽等着人来采摘的果子。而现在的丈夫当时就通过她的领导认识了她。他当时只是一个刚进交警队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差遣的小职员。无论从工作，外表，还是薪水，有若觉得自己并不低于他，反而略高，只除了一个户口。那时，她还没充分明白户口是非常重要的，等见到他父母眼里那丝不屑时，她才充分明白。
　　不过这份不屑只引起了很小的一点波折，老公认定了要采摘她这颗果实，无论来自何方的不支持。最后，他们还是结婚了。因为都在市区上班，住在市区是理所当然的，在选择房子的地点时，有若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房子的首付是她和老公一起凑的。她把房子定在市区很西面的地方，当然靠近地铁站。既然需要坐地铁上班，那么在地铁里多站十分钟或是二十分钟也没多大关系。
　　她只想离老公的父母远点，虽然他们带着大城市的俯视眼光看她，但当他们真的进市区时，他们也找不着北的，所以他们平常是不太出门的，于是，他们也就不会常来光顾儿子的家，这正是有若希望的，距离产生了清净。当初看到他们眼里的那份不屑，有若的骄傲已经受到了伤害。不过她不会去计较，也不会去和他们闹别扭，她选择的是保持距离，既然你们不屑于我，我也可以不屑于你们，我的生活本来就和你们无关，我不需要去讨好你们。一直以来她都保持这样的态度，不到万分需要的日子，她不会跟着老公和儿子，或是去看他的父母，或是去看他的爷爷奶奶。对于她的态度，老公在抗议几次后做了无奈的放任，当然有时会开玩笑说她不懂得孝敬老人。她却觉得这和孝无关，这关系到尊严。她懂怎样孝敬她的父母，并不只是因为他们生养了她，重要的是他们给了她尊重，他们从来不会带着不屑轻视的目光去看她。
　　她也不会去做解释，更不会去想改变他们的观念，她知道老人的观念都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海枯石烂，他们的观念也未必会因为她而改变。
　　“你来晚了！我都等你一万年了！”
　　有若走进小包厢，思茹早就泡好茶，翘着二郎腿，啃着瓜子了。
　　“你就记得你等我，不想想我等你的时候！”有若丢开包，坐到思茹的对面。
　　“你儿子呢？又和你老公一起去乡下进行例行的探亲了？”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出得来！”有若坐到这小包厢里，忽然觉得人轻松多了。
　　“你又是不去？你和你老公的父母还是这样僵？”
　　“这不是僵不僵的问题！”有若正要接着说下去，思茹已经抢先说了。
　　“停，我知道，任何关系想要趋向亲密，都必须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对不对？”思茹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你既然知道，还要问我？”
　　“我是想知道一个心理医生固执起来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是不是？”
　　“这不是固执，是原则。喂，你今天是想探讨我的家庭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说说也不行？你急什么？放轻松点，看你把自己搞得真憔悴！”思茹仔细的看着有若的脸，像是多久没见了。
　　“什么？真的？”有若连忙用手摸着自己的脸，“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天天看见自己的脸，还能看出什么变化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思茹满脸关切。
　　“我还不就是这点已婚妇女的家庭事情？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不像你只顾着工作就行了，我不憔悴谁憔悴？”婚姻里的烦恼和一个从未进入过婚姻的人说，能理解多少呢？即便是自己最最要好的朋友。
　　“哈哈，你是羡慕我了？那你干吗那么早结婚？像是怕嫁不出去似的。”思茹笑得很狂。
　　“也许是有点羡慕吧！不过你就没羡慕我的时候？你一个人看着挺自在舒服的，就是当每个认识你的人都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时，你就有得受了，是不是？”
　　“呵呵，还真被你说对了，是烦啊，一直有人给我做媒，我相亲都相得麻木了，看见什么人都没有感觉了，没感觉还怎么爱？痛苦啊！”思茹到此刻脸上才出现点真实的愁容。
　　“听见你说痛苦，我怎么觉得很开心？谁叫你这么挑啊？从二十岁开始挑，挑到现在快四十岁了还没挑到让你满意的男人？怎么老天尽创造了残次的男人，没创造个正品的出来？”
　　“就是，都是残次品，至少我碰到的都是。”思茹忽然把头凑近点有若，脸上故作神秘状，“告诉你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不过记住，听到耳朵里就烂在肚里，是死党我才跟你说的。”
　　“什么事快说？”有若的兴趣涌上来。
　　“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男的，还以为这个就是真名天子了，真的，各方面都不错，年龄和我差不多，工作在税务局，好单位，外表也能让我满意，所以啊，一开始就进展神速，谁知，到了最关健的一步，看到了那最关健的一点时，竟然，竟然，我的妈呀，我都说不出口！”思茹不再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在有若面前晃着。
　　“就像这样！”
　　“什么？”前一秒钟有若不明白，后一秒钟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她看着思茹，两人对视着，终于控制不住的一起狂笑起来。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思茹翻翻白眼，“当然是成过去了，那可是关系到下半辈子的幸福的！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到我这个年龄还不结婚，也明白了他说他以前的女朋友都对他不够忠诚。看来现在的女人可都不想委屈自己。”
　　“你可真算挑剔的！”
　　“当然要挑了，人生还很长呢，我可不想以后都生活在痛苦不开心中，如果这样，还不如一个人生活，所以我一定要挑个让我完全满意的，这样我的婚姻才会幸福。”
　　“看你现在说的轻松得很，那是因为你还没结婚！婚姻有你说的这样简单，你错了！你这样想永远得不到婚姻。不要说让你满意的男人有不有，就算有，让你挑到了，你就能保证过三年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以后，你还能时刻保持满意，还能时刻觉得幸福？如果你不满意了，不幸福了，你怎么办？立刻就离婚？那孩子怎么办？你有办法保持他的满意和幸福，在你离婚之后？如果不能，你就忍心让你的孩子痛苦？你就那么自私的把自己不痛苦的后果转嫁到你孩子身上？”
　　“你怎么一副批判的口气？我哪里惹到你了？你是不是有感而发啊？是不是你自己出什么问题了？”思茹收起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神色。
　　“哪里有什么问题？你别瞎猜，我只是看的病人多了，发表点看法而已，你别扯到我身上。”有若一个劲的装出正常的口气和神态。她的问题是她内心最隐秘的东西，无论是对谁她也不会主动的去说出一点点。她接着转移话题，扯起其他的事情，女人间的话题总会有很多的，何况她还是半个心理医生。

　　八

　　儿子已经安稳的睡了，有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是头困兽，她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马路。多长时间没去跑步了？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终于还是穿上运动鞋，出了门。
　　她又跑到那条林荫道上，林荫道还是依旧。梧桐树也依旧灿烂，属于它们的季节还没有结束。她一边跑着，一边搜寻着什么，只是直到她跑到林荫道的尽头，她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她想要看到什么呢。这条林荫道前面没有路，是个死胡同。她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跑。
　　这时她看见前面停着一辆车，依旧是那种她喜欢的红色车，车窗里依旧透出一闪一闪的亮光。有若来到了车前，依旧看到了那排白色的牙齿。
　　“你好久不出现了。”有若喃喃自语，当他来到她身边时。
　　“我知道，因为你不敢想我了。所以我来不了。”他轻柔的拥住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一切都回来了。
　　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我总是搞不清是梦还是真，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我希望是梦，那样我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可我又不希望是梦，那会显得我自己好可怜。”
　　“你是很可怜，所以我才会出现的。”
　　“你这样说是要显得你伟大吗？”有若轻轻的抚摸了下他的脸。
　　“我是伟大，至少能让你快乐！”
　　“我不得不承认，是的。”有若抱紧他，“只有你才能让我这样快乐，给我这样美妙的感觉，你就像是能看到我的身体里去，能看出我真正的需要。”
　　“是的，你说对了。”焕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平静。有若哈哈大笑起来，眼前的男人如此自负，一点也不让她觉得反感，反而是更加的爱恋。完美是值得自负的。
　　完美更是会让人迷醉，一次次的迷醉，无论现实的思想里有多少的负担，在迷醉中总是不翼而飞。但迷醉过后，还是一样的返回。
　　“我觉得自己很恶心。”有若靠在他的胸前，无力的说出一句话。
　　“若，别这样想。”
　　“我没办法不去想，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就是觉得自己恶心。当他碰我之后，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到这个地步，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到现在就是这样了。我不想让他碰我，可是我推不开他。儿子还这么小，我怎么能让他以后不能同时看到爸爸妈妈？我怎么忍心？我怎么能这样自私？可是不推开他，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能控制？为什么我要去忍受这没有快乐的屈辱？这就是我的生活吗？我只能有这样的生活？漫长到看不见的那一天？我始终没办法摆脱吗？以前我以为就是这样的，还能有什么别的，可现在我知道我也能得到快乐，当我和你在一起时。”
　　焕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有若更紧的抱住。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到你？现在遇到了你，爱上了你，得到了快乐，我的生活也乱了，这是值得的吗？”有若抬起头，“焕，我能和你长久的在一起，长久的得到快乐吗？”
　　焕慢慢的摇摇头。她呆住不动了，飘忽的心直往下坠落。
　　“若，你一直想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突然的闯进你的生活，是吧？”
　　她点头。
　　“若，我来自于你，来自于你的大脑，来自于你的思想，我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于你自己的想象。”焕的声音沉重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开这样的玩笑是想安慰我还是转移我的情绪？不管是什么，都不起作用。”若机械的看着他，机械的说出一句话。
　　“若，你静静的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曾有一点点合乎正常的，你是知道的，你也有无数个疑问。”
　　有若的思绪在往回倒，一点一点，到最后汇成全部。她捂住自己的脸。
　　“若，你之前的生活，像任何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一样按部就班，该恋爱的年龄你恋爱了，该结婚的年龄你结婚了，该生孩子的时候，你有了儿子，只是，这普通的平凡的生活让你一点点厌倦，你的内心开始滋生渴望，但这渴望是胆小的，它被现实压抑着，然而越压抑却越变得强烈，你开始不停的想象，想象另一种完美的生活，想象完美生活里的快乐，更多的是想象一个完美的男人，一个你想要的完美男人，你想象这个完美的男人能给你无与伦比的快乐生活。当女人想象一种完美生活时，总需要一个完美的男人来创造这份完美生活。所以我就出现了，所以我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完美男人。”
　　焕的声音低沉而空洞，却像块巨石击碎了有若大脑里的一切。
　　“我不相信，不相信。”
　　“若，我可怜的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想得很苦。”焕更紧的抱住有若，“可是你是明白的，你明白这一切的，不要再骗自己了！我只是你的想象罢了，想象是虚幻的，我就是一个虚幻，我是不存在的。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男人，哪里都找不到。”
　　“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可以抱着你，可以吻你，为什么我可以感觉你给我的吻，你给我的快乐，这怎么会只是虚幻？”有若疯狂的抱住他，像是怕他一下飘走。
　　“若，都只是你的想象带来的感觉，这感觉带着你进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仿佛是真的一样。”焕的眼睛里开始涌上痛苦，他在叹气，“当你的感觉消失时，我也就消失了。”
　　“消失？”一阵巨大的恐惧快速占据有若的心脏，她更紧的抱住焕。
　　“是的，当你清醒时，当你明白你的想象是徒劳的，是在浪费时间，当你不再去想象一个完美男人时，我也就消失了。”
　　“我宁愿永远也不要清醒！”有若拼命的喊着。
　　“只是，若，你不能永远只生活在虚幻中啊！”
　　有若终于放开焕，捂住自己的脸，痛哭着，不停的痛哭着。
　　“若，不要哭。”焕重新把有若拥在怀里，用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可是我的生活已经零乱了，我该怎么办？”
　　“若，按着你自己的心，生活是你自己的。”
　　“我可以吗？”
　　黑暗中，有若看到焕点了点头。
　　“若，今晚要说永别了，以后，将不再有我。”
　　有若心酸的难以自制，只能任眼泪不停的往下淌。
　　“若，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让你真正的快乐，可是你明白，我不能！”
　　“我明白。”有若抱住焕，她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了，“焕，如果这一切只能是个梦，我想这梦也是一个完美的梦！”
　　焕微笑了，露出了他那整齐的洁白牙齿，有若痴痴的看着，像是要死死刻到自己的大脑中。
　　“别了，若。”
　　有若挪动着麻木的双腿在地上移动着。
　　她终于忍不住回了头，身后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悲伤在心头涌动着，只是，不再有眼泪，腿有点软绵绵的，还是能往前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