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神秘故友(3) ...
-
56.
韩晓杨和余澄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
余澄喝完可乐,韩晓杨的手机响了,这时候余澄发现他也有两个手机。
俩手机还神奇地同时响起。
余澄轻挑眉梢:“接电话,弟弟。”
韩晓杨看了他一眼,他站起来,左手安卓右手水果,水果回微信,安卓接电话,看上去颇有些成功人士般的忙碌。
余澄嗤笑,趿拉拖鞋去冰箱前,取出冰镇的啤酒,就这初春的倒春寒,一口冷酒灌进胃里,冻得他扶墙抽气,龇牙咧嘴。
然而无论他现在有多冷,大概都比不上那时,覃爻所受的刺骨寒凉。
“……”余澄放下啤酒,无声叹气。
韩晓杨在客厅里回电话,嘴上特别恭敬,一个一个哥:“春哥,我知道,行,陪六哥吃饭,好,我去定馆子,高档餐厅?行!”
韩晓杨一叠声地应承完,把电话挂了,才转头去回微信消息。
江雪乐:我见着你哥了,他在榆西,你在哪儿混呢?
韩晓杨鼻翼泛酸,浮于表面的应承谄笑悉数散尽,他退回沙发里,仰头望天。
过了一会儿,韩晓杨才再次抓起手机,耸着眉心回复道:姐,我还在广东。
江雪乐:终于知道回消息了啊,狗东西,连个电话都不给你哥打一个,枉费他给你做了那么多顿饭。
韩晓杨撇了下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虽然板着脸,但眉梢眼角都能看出放松的笑意。
江雪乐:不问问你哥近况如何?
韩晓杨回她:凭他的本事,在哪里都不会混差
江雪乐:可以,你这句话我会如实转达
韩晓杨:别
江雪乐:害臊啊
韩晓杨:也不是
江雪乐:你傲娇这么多年了,逢年过节的还耍性子呢?该问候还是得问候,你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挂念你
韩晓杨:我知道
江雪乐:知道就赶紧给他打电话,我把号码发你
说完,江雪乐发来一串电话号码。
其实韩晓杨有这串号码,覃爻换号的时候,把新号码同时发给了他和江雪乐。
韩晓杨第一时间存进联系簿,名字开头加A,然后就搁置在那里,屡次想按通话键,最后都潦草作罢。
江雪乐:快点打,我就在你哥这里,监督你!
韩晓杨哭笑不得。
余澄走过来,努了努下巴:“挺忙啊,回消息呢。”
韩晓杨没搭理他,他打开通讯录,翻出了覃爻的新号码。
余澄眼尖,瞅着眼熟,大踏步扑上来,按住他的手腕,震惊:“你怎么有小瑶的新号码?!”
话里话外还有点酸意。
韩晓杨得意地反问:“你没有吧。”
余澄冷笑:“少嘚瑟,我有,两年前他换号的时候就存了。”
韩晓杨咬牙:“哼。”
余澄指了指他的手机:“你要给他打电话,现在?”
江女王的吩咐,韩晓杨不敢不照办,他坐直身体,正襟危坐,特别严肃珍重,然后手指一抖,拨通了覃爻的号码。
对方大约早有预感,铃响了一声,覃爻就接了。
余澄凑过去旁听,没出声。
覃爻语气特别温和:“晓杨?”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过往回忆便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熟悉得令韩晓杨几欲落泪,但他坚强地忍住了:“哥。”
覃爻笑了下,他斜倚落地窗框,望向窗外万家灯火,一如少年时的兄长那么温柔:“在广东过得好吗?”
韩晓杨抹了抹眼睛,尽量使自己冷淡的语气没有透露出任何酸涩与不忍,甚至显出几分刻板:“还行,姐说你在榆西。”
覃爻伸手,手指头戳在窗玻璃上,胡乱游走,画出自己都看不懂的杂乱图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去年底回国了。”
“你,这两年在国外做什么?”韩晓杨忍不住追问。
覃爻低笑:“我说了你肯定要生气。”
韩晓杨果然生气了:“那你别说了!”
覃爻温和又纵容:“好,我不说了。”
他说完这句,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覃爻天生话少,除了法庭辩论和危机谈判,他在其他任何场合的交流,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笨嘴拙舌。
韩晓杨主动挑起话头:“那你,还做律师吗。”
覃爻笑着说:“不了,律师执照都被吊销了。”
韩晓杨愣住:“为什么?”
覃爻压低嗓音,慢吞吞地说了句实话:“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对方用了点关系,就这样。”
韩晓杨脑袋上掉下一排黑线:“你果然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被人整的倒霉蛋体质。”
覃爻扶额:“这也没办法。”
韩晓杨愤愤不平:“老男人就不帮你?”
覃爻沉默,片刻后,他淡淡地回答道:“他帮了也没用,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他也得罪不了的。”
韩晓杨恼恨:“是,他就会拿你开刀。”
覃爻转移话题:“还回汉云吗?”
韩晓杨哽住,覃爻说:“你有很多年没回来了,我们三个,也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
天可怜见,让覃爻这种闷头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比登天还难,但现在覃爻就是说了。
他甚至在叹息:“一家人,总该有团圆的时候吧。”
韩晓杨坐在余澄家里,年前,覃爻曾在这里过夜。
他仰头望天,把眼泪憋回去:“哥。”
一分哽咽,三分颤抖,化为鼻息间沉重的呼吸,韩晓杨压低嗓音承诺:“会的。”
——但不是现在。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那个将覃爻推进地狱的人。
覃爻变得絮絮叨叨:“你一个人在外边打拼,很辛苦,一日三餐要按时,早起早睡别熬夜,有困难就给家里打电话,雪姐和我都会帮你,年前往你银行卡里打了钱,你收到转账了吧。”
韩晓杨憋闷:“我不是小孩,会自己赚钱。”
覃爻笑:“雪姐说你投资股票,亏了。”
江雪乐在旁边捧着茶,幸灾乐祸。
韩晓杨一个脑袋两个大:“你别听雪姐乱说,我是到处玩才花钱,没有炒股亏。”
覃爻笑而不语:“是么。”
韩晓杨斩钉截铁:“是!”
江雪乐插嘴,大声嚷嚷:“臭小子,耍对象没,有了女朋友带回来给我和你哥过过眼啊!你今年也二十九了吧。”
韩晓杨更怒了:“江雪乐,你别说我,你还不是母单三十二年老魔法师。”
江雪乐震惊:“狗东西,都敢连名带姓地喊你姐了,等你回来非得揍你一顿。”
“少管我。”韩晓杨大声说。
谢珣抬头,感觉覃爻这个弟弟说这句话时,和某人的语气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这三人,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谢珣有点嫉妒,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能被高岭之花覃大师牵挂在心。
甚至,比牵挂他要多得多。
谢珣挠头,覃爻大约也从来没有牵挂过他吧。
谢珣烟瘾又犯了,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家门,下楼去抽烟。
这边厢,电话还在继续。
但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他们三人不仅很久没见面,各自生活环境也全然不同,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即便韩晓杨不舍得挂电话,他也知道到时间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哥,我先挂了。”韩晓杨说。
覃爻呼吸微滞,轻轻地嗯了声。
韩晓杨一狠心把电话挂了,然后呆滞地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余澄在旁边酸酸地说:“小瑶倒挺关心你。”
韩晓杨猝然回神,他望向余澄:“别告诉哥,我回来了。”
余澄纳闷儿:“为什么?你不想见他吗?”
韩晓杨摆手拒绝:“我要忙我的事,现在也不到见他的时候。”
余澄顺口问:“你忙什么。”
韩晓杨说:“我找了十年,终于有了点眉目,我应该能找到那个人。”
余澄怔住,他瞪大眼睛,瞳孔微微放大,惊愕地说:“连我都没办法,你一个局外人,能行?”
韩晓杨起身离开。
合上门前,他忽然回头,盯着余澄:“我们都叫他哥,你怎么能确定你就比我年纪大,一直叫我弟弟?你才是弟弟。”
说着,不等余澄反唇相讥,他合上门,沿着漆黑的楼道离开了。
余澄在玄关愣了好半天,咬牙切齿:“弟弟。”
覃爻挂了电话,有一丝怅然若失。
江雪乐笑:“晓杨还是傲娇。”
覃爻回头,背后杵着的人影不见了。
沉默守护的大狗子突然不见踪影,覃爻下意识追寻他的去向:“谢珣呢?”
江雪乐耸肩:“不知道,没事,他那么大个人,又是警察,肯定不会失踪,兴许出门买东西了。”
覃爻愣怔,半晌,低低地哦了声。
等了快半个小时,江雪乐洗完澡,去客房睡下了,谢珣还没回来。
覃爻略觉奇怪,他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拨开聊天页面,他和谢珣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过年前谢珣发链接问他要买什么。
覃爻想了想,还是给谢珣打了电话。
谢珣秒接:“覃爻,这么晚还不睡,不准熬夜,快去睡觉。”
覃爻毫无睡意:“你在哪儿。”
谢珣立刻给自己抬高度:“担心我啊?”
覃爻沉默。
索性谢珣习惯了他的闷,没有的事,覃爻都不会撒谎骗他说有。
那么不是担心他,而是有别的事,谢珣挠头:“是什么案子有线索了?”
不然覃爻不会主动打给他。
谢珣问完,又感觉自己脑子秀逗了,这两天在给血尸案收尾,暂时没有其他重大案件,哪门子的案情线索?
谢珣试图给自己挽尊:“那啥,你早点休息。”
覃爻又问:“你在哪儿。”
谢珣想着没什么事,就回答道:“我在楼下,抽烟,你闻不惯烟味儿,我就出来抽了,你快去睡觉,都十一点了,覃爻。”
覃爻挂了。
谢珣听了几声嘟嘟嘟,手里的烟抽的更猛了。
照他现在这抽烟架势,国家发军费的都得给他颁个一等贡献奖。
谢珣自娱自乐地琢磨着,一边咧开嘴傻笑。
覃爻突然出现,给谢珣吓得烟头把手指头烫了,他左手抱右手手心,一阵龇牙咧嘴。
覃爻蹙眉:“抽烟烫手?”
谢珣心里叫苦不迭:“纯属意外。”
他问:“你下来干嘛,不是让你睡觉吗。”
覃爻冷淡:“哦。”他转头往电梯口走。
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谢珣还杵在原地,掏出打火机准备抽今天这包里的最后一根。
覃爻突然疾步上前,伸手夺走了他的烟和打火机。
谢珣嘎住:“覃爻?”
覃爻把烟和烟盒扔垃圾桶,打火机揣进自己兜里,抓住谢珣的手腕,拉着他进电梯。
谢珣盯着覃爻的后脑勺,忽然就明白了,一股热流冲上来,他在电梯里抱住覃爻:“担心我就直说,瞧你闷的,谁懂你心思?”
覃爻回头,谢珣从他背后环着他,埋头啃覃爻脖子,就像饥肠辘辘的狼在啃食物。
“覃爻,”谢珣有点困,趴在他肩上,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着他:“闷头葱。”
覃爻被他亲了一圈哈喇子。
谢珣啃猪蹄似的,在脖子上咬来咬去,毫不怜惜地印上牙印,最后放肆到耳朵。
他转身将覃爻怼上墙,盯着他的眼睛:“亲你了。”
覃爻没躲,谢珣才低头亲他。
先是蜻蜓点水的触碰,紧接着狂风骤雨,从唇边到下颌,逼迫覃爻仰头,然后眷恋地亲吻他的喉结、锁骨。
覃爻瞪大眼睛,望着头顶,倒映出他和谢珣。
有一点可怕,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和小时候不一样,也和邮轮上不一样,就像意乱情迷的信徒,抓着他用尽浑身力气祷告。
谢珣亲吻他微张的唇,醋意呢喃:“覃爻,他们是你的家人,那我呢,是什么。”
覃爻垂低眼帘,呼吸有些急促,他缄默不言。
电梯早就到八楼了。
电梯门打开又合拢,两人在电梯里僵持住。
“……朋友。”嗓音沙哑。
谢珣放开他,笑比哭难看:“是啊。”
覃爻似乎有所触动,谢珣摁开电梯门,转头出去,覃爻盯着他的背影,迟疑片刻,迈步跟上。
“你是不是想……”覃爻在谢珣背后出声。
谢珣拧钥匙开门,头也没回地问:“什么?”
覃爻沉默许久,久到谢珣失去耐心,要把门推开了,覃爻才敢发出微弱的质问:“像他们那样,对我。”
谢珣愣住了。
覃爻感觉自己大脑好像停止转动了,一片空白:“我可能,不太合适,有点……”
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
覃爻力图避免说出来,但最终苦于词汇贫瘠,他不得不用了他最不喜欢的形容词:“脏。”
谢珣感觉自己脑CPU也□□懵了。
他把鞋换上,好半天,憋出来一句:“别搁外边杵着,换鞋,洗漱,睡觉去。”
覃爻睡不着,谢珣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最后覃爻爬起来,去找谢珣:“沙发太挤了,你睡床。”
谢珣笑:“我睡床,那你呢?”
覃爻客观道:“床很大,两个人睡得下。”
实际上,在一开始重逢的时候,谢珣都会拉着他睡一张床,后来谢珣不这么做了,也不会给他绑手铐了。
“……覃爻。”谢珣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咱俩不能睡一块儿,懂吗。”
为什么之前可以现在不可以?覃爻面露疑惑。
江雪乐起来喝水:“你俩大半夜不睡,聊啥呢?”
谢珣比覃爻反应快,连忙赔着笑脸,站起来说:“我俩聊案子的事儿,姐喝水啊,刚才烧了热水,就在水壶里。”
他上前,体贴地帮江雪乐取了一次性纸杯。
江雪乐边喝水,边打量覃爻。
覃爻坐在沙发里,神色淡漠,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对,与其说他在思考,不如说,他在发呆。
江雪乐好奇,有什么要紧事,能让覃天才出神发呆的?
她又瞥了眼谢珣,谢珣找了毯子披到覃爻身上,催促:“咱俩不聊了,你赶紧去睡觉。”
覃爻站起来,进了卧室。
谢珣躺回沙发里,江雪乐回了客房。
谢珣睡不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十二点左右,谢珣又听到了动静。
小夜灯的暗光晕出来,覃爻走到谢珣面前,低头看他。
谢珣吓得手机砸到脸上,他坐起来,无奈地笑:“宝贝,大半夜折腾什么。”
覃爻说:“进屋,聊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神秘故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