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起一串风铃》林崇达

14、第14章

　　“你人在哪呢？”

　　“这！”宋浮对不远处在酒店门口举着手机到处找她的温久霖招呼道，“看你的十点钟方向。”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亦步亦趋向她走来。

　　“柯纶，我朋友。”温久霖一把拉住站在后面的人，推到宋浮的面前，介绍道。

　　“你好，宋浮。”宋浮点头问好。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人可是她嘱托温久霖带来的，只是没想到温久霖意外的和他关系不错，怪不得那天她问他和柯纶相关事情的时候，温久霖那么关注，幸好她只说了想认识一下。

　　不过，这确实是宋浮第一次见到柯伦，和齐远明是一点也不像，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是齐平的孩子，简直和齐平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齐远明反而长得更像他母亲，难怪齐平更喜欢外面这个。

　　宋浮暗自感谢柯伦的长相，如果不是他长得如此像齐平，齐远明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危机感吧。

　　“我们上去聊？”这家餐厅服务十分周到，宋浮他们刚到门口时，就已经有人在旁边等着上前带路，见他们寒暄得差不多，才上前领着他们去事先预订好的包厢。

　　温久霖挨着宋浮坐下，将沙发上的坐垫塞到她腰后，“柯伦，你随便坐，就当认识个新朋友。”

　　“好了，就这些菜，”宋浮陆续点完菜，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柯纶喝了口水，礼貌地回道：“我没找到工作之前一直在餐厅做服务生，然后温久霖那天喝醉了，又知道我在找工作，就让我去他公司试试看。”

　　他抓抓头，尴尬地继续讲：“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后来他那个公司的人事就给我打电话了，”他补充道，“我之前也投过他们公司，只是没有任何回应。”

　　温久霖看了她一眼，接过话说道：“结果那天我们就在公司遇到了，他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之前根本没喝醉，招柯纶到他身边也是早就预谋好的，不过是为了膈应齐远明，这所有事情和过程，温久霖都告诉过她。

　　她只不过需要一个和柯纶闲聊熟络的谈资罢了。

　　况且，温久霖根本不会拆穿她。

　　“那你们是怎么熟的？”宋浮刚问，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桑打过来的。

　　宋浮歉意地笑笑，“出去接个电话。”

　　门推开，她刚走出包间点开接听键就，小桑急切地说道，“小浮姐小浮姐！”

　　“怎么了？”

　　“不是说齐远明今天和别人约在那个餐厅嘛，我刚刚在门口见到他走进去了。”

　　宋浮略忖度，看了眼大厅来来往外的人，犹豫道，“你待会冲上去撞一下他,然后道歉。”

　　“啊？”小桑懵了一下。

　　“快点，别让他进包厢。”宋浮低声提醒道，“别挂电话，听我说的去做。”

　　小桑还没想明白还是照着宋浮说的话，埋着头向齐远明在的地方冲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桑低着头连忙道歉。

　　电话那头宋浮又指挥道，“让他看到你的脸。”

　　小桑眼见着原本被撞到还没反应过来的齐远明，看见她的一瞬间眉毛都皱了起来。

　　宋浮：“遮住脸跑，对电话说些很抱歉的话，顺便提一下柯纶的名字。”

　　小桑拿起宋浮让她带着的文件遮住脸，转头朝着宋浮在的包厢跑去，照着宋浮的话对着电话说道，“马上来，刚刚遇到柯纶……”

　　手机被她扣在手上贴在耳边，她就这样夹着文件冲到宋浮订好的包厢，宋浮就站那等她。

　　“小浮姐……”

　　宋浮接过她夹在手肘下摇摇欲坠的文件夹，“走吧，一起进去，我出来有点久，只能说去接了个人来，不然太失礼了。”

　　小桑点点头，想说的话在这个地方还不适合说，她跟着宋浮走进包厢。

　　外面完全是一副雷厉风行的神态，刚迈入包厢，宋浮就换了一副表情，歉意地冲着柯纶解释。

　　也是，利用人家心理上哪里不会觉得愧疚，连她都觉得有些羞赧。

　　小桑看了眼桌上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算了，剩下的事也不是她能管的，还是安心的做一个白嫖老板的打工人吧。

　　“小桑怎么来这了？”温久霖诧异地问道。

　　宋浮见那边秦桑埋头吭哧地在啃鸡腿，看起来傻不愣登，不知道的以为饿了三天。

　　“我东西落在办公室了，她给我送来，顺便大家一起吃个饭。”

　　温久霖见怪不怪，反正小桑那个丫头一向没那么稳重，当时大家都劝宋浮换个私人助理，宋浮就固执己见非要留下这个小姑娘，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和之前一样，她一向宽容。

　　柯纶不爱说话，宋浮问一句，他回答一句话，其余的话是一点也吐露不出半分。

　　别说，这点和齐远明倒是挺像，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舞到齐远明那家伙面前，她都能想象到那家伙怎么和她吹鼻子瞪眼。

　　吃完饭，温久霖就拉着柯纶要一起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反正已经在这里溜了一圈，宋浮也无所谓，倒乐呵俩人很自觉地离开。

　　“小浮姐，”小桑拿着打包盒挨个装餐桌上的没怎么动筷子的菜，抓了把圣女果放在她手上,“我看你没怎么吃，你吃点这个。”

　　“把没喝的酒也拿着，”宋浮捏起一颗塞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水充斥着唇舌，她又走到忙得火热的小桑那，塞了颗到她嘴里。

　　她腮帮子鼓囊囊地咀嚼着，含糊地问道，“你说齐远明会在意吗？”

　　“你觉得不会？”打包好的餐盒被宋浮一个个垒起来放到袋子里，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蝴蝶结不好拿，”小桑从她手里夺走那一袋食物，换了个绑法，“我觉得会，但是他怕不会。”

　　“那不就好说了，”宋浮弯腰，手肘撑在桌上看她打结，“他这人一向疑心，哪怕知道可能有点猫腻，还是会去注意。”

　　“而且，”宋浮撇撇嘴，极其不满，“订婚对这些男的有什么影响吗？他不过订个婚就能排除一屁股可能造成的麻烦，这笔交易说不定他偷着乐呢。”

　　“你干嘛一定要和他订婚啊。”小桑有些生气，“我刚刚就应该搞砸。”

　　“又开始瞎说了，”宋浮睨了她一眼，又想起她方才模样，颇为好笑，“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愤慨起义，光埋头干饭。”

　　“好了啊，弄完之后你就回家吧。”

　　“那你呢？”小桑也只是说说，她心里明白宋浮有自己的考量，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老板说什么，她去做什么就好。

　　“我占用你休息时间你不骂我我都谢天谢地，回去吧，吃的也带走。”

　　*

　　长长的走廊一片漆黑，唯余宋浮门缝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浅浅地铺在地上。

　　他做了晚饭一直没等到宋浮回来，他吃了一半，一半放到了冰箱。

　　“咚咚咚！”常野轻敲门。

　　“进来！”

　　女人蜷坐在电脑椅上，不到夏日却已经换上睡裙，白皙的双腿随意地放着，许是坐姿的原因，腰线被勾勒得极其明显，但偏偏她戴着眼睛盯着电脑，丝毫没有在意。

　　“咳，”常野移开眼神，看向地板，“你吃晚饭了吗？”

　　宋浮摘下眼镜，揉揉眼睛说道，“在外面吃过了，怎么了嘛？”

　　“没什么。”

　　“你这么晚进来就是为了来问我吃没吃饭？”

　　“不是，”常野拿起她丢在地上的外套，叠好放在凳子上，“只是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所以来问问。”

　　“那你早点睡，”常野转身欲离开。

　　“等会，”宋浮扔来一份资料，拍拍自己的床边让李石坐下，又拿起桌上的钟给他看，“现在还早，来，做份试卷。”

　　十一点半，这居然算早？

　　常野看了眼密密麻麻让人讨厌的英语，脑子里搜罗着借口。

　　“对于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中生而言，十一点半应该不晚吧，”宋浮笑眯眯地扔来一支笔，从桌下勾出来一个小小的座凳，“趴在那写吧。”

　　他想了想电脑上还没帮别人做完SPSS，有点为难。

　　常野之前经常在网上接些单子，大学生的毕设或者是数据库等作业，熟练度上来之后，做得很快。虽然宋浮答应资助他，但他怎么可能相信她，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常野不敢赌。

　　“怎么？英语实在拿不出手给我看？”他迟迟未动，宋浮调侃道。

　　他这样的人，寄人篱下还拿着人家的钱，怎么好意思拒绝，常野暗骂自己不懂事，大不了晚上熬个夜，总能做完。

　　“知道了。”

　　时钟咔哒咔哒转动，隐约从遥远的黑暗之中传来火车的鸣笛声。

　　常野高中之后身高蹭蹭往上涨，近来没有量过，不过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

　　此刻他岔着腿，趴在矮矮的凳子上，洗完澡之后刘海乖巧垂在额前，低头微微遮住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试卷，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久，常野写完最后一篇阅读，抬头却发现宋浮侧趴在书桌上睡得很熟。

　　“宋浮？”他轻唤。

　　无人回应。

　　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回来监督他学英语，真是难为她不嫌累得慌。

　　她整张脸埋在手关节窝处，平日清瘦的脸颊也鼓了起来，显得可爱许多。就是穿得这么少睡这，不感冒才怪呢。

　　不过关他什么事，常野郁闷地甩开脑子里难得出现的人文关怀。

　　“写完了，”听到动静的女人悠然转醒，他丢下一句话，朝门外走去，“要睡去床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