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左手手腕，控制住似幻非幻的颤抖。
她小时候在乡下住的时候有个特别喜欢的游戏，就是站在家里客厅的沙发靠背上往下跳。落在柔软适中的沙发垫上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并不会觉得很痛，但起跳前总会有那片刻的犹豫、激动和害怕，这才是游戏的精髓。
这种感觉正如同在海盗船的最后一排，垂直于地面。
那份隐约的兴奋此刻仿佛又重新回到她的心脏。
门吱呀吱呀地打开，她也吱呀吱呀地踏入，和从楼上走下来的陈妈撞面，陈妈翻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是指责。
这类眼神宋浮再熟悉也不为过了，她早过了因为一个眼神就会惴惴不安的年纪，微笑地同陈妈打了声招呼。
“我回来了。爷爷呢？在楼上吗？”
“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她示意客厅方向，“在客厅等你呢，中午饭都没吃。”
陈妈又说：“别总惹你爷爷生气，你爷爷也不容易啊。”
“你爸爸那时候把你扔在家门口，还是老爷子给你捡回来，那天雪多大啊，再晚一点你就要被冻死了。他一个人给你养大，从没短你东西，人啊，要懂得感恩……”
陈妈还想说些什么，宋浮没耐心听她继续讲这些老生常谈的话，这些像是紧箍咒捆住她的话。
她打断道：“爷爷在客厅是吗？那我去看看爷爷，其他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墙上挂的画在她不清楚的时间段内换过了一批，为美观每隔四个瓷砖放在两侧的木植也抽出新芽，她踩着走过春夏秋冬的走廊，听到了客厅内的沉默。
“爷爷。”客厅内远不止爷爷一个人，宋译言坐在主位沙发的右侧，秦桑居然也在，肯定是被拉来训了一顿，宋浮对她有些抱歉。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宋沉也来了。
她的到来就像是砸入水潭的石子，震起水波的同心圆在客厅内散开。
秦桑给她使了个眼色，匆匆地说道：“宋董，那我先走了，”
她在和老爷子说话，老爷子微微颔首，秦桑一下就跑没影了，随后他犀利的目光移到宋浮身上，却不说话。
“小浮……”宋译言双手紧握放在大腿上，焦躁道，“这新闻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跑到我的项目工地上呢？”
“闭嘴！”仅仅两个字令客厅内的人都感到压力。
许久未曾用过的拐杖驻在他的手上，宋浮甚至觉得老爷子是为了狠狠地给她一拐杖特意翻出来的。
宋老爷子缓缓吐出质问，“怎么回事？你说吧。”
“小叔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你让我去工地上的吗？”宋浮委屈地说道，走到老爷子身边抓住他的胳膊，“爷爷！我是被冤枉的，你也知道，我怎么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此话一出，宋译言果然慌了神，“小浮，这话你可不能瞎说，这个项目你不是还拜托我将你朋友塞进去的吗？”
“你不记得那个言术了吗？之前在公司实习的时候，爸，还记得吗？你还说过这女孩对小浮挺好的。
宋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细想，顺着说道，“可是我早就和她没有往来了，小叔叔，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啊。”
情绪控制宋浮向来在行，稍微一挤眼，眼泪便滴下来几滴，“小叔叔，我从小就没爸爸照顾，一直把你当作爸爸对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不是你爸爸。”老爷子突然发话，说完这句话，宋译言的表情变幻了几度，许久才稳住。
“现在宋氏的股票不停地往下跌，小浮，”他看了眼挽着自己手默默落泪的孙女，上下扫视了一番，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说道，“已经安排人压下热度了，明天正常去公司上班吧。”
“宋浮，”他顿住，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我们宋家唯一的继承人。”
出乎意料，宋浮怔住，蓄满内眼睑的泪水恪尽职守地滑落。
”爸！”宋译言着急忙慌地插嘴，“恐怕这样堵不住网友的嘴。”
“这群媒体肯定想方设法地在公司楼下蹲小浮，你这不声不响地压下去，我们公司的名誉怎么办？最近公司情况又不好。”
“对啊，爷爷，”这家伙终于说了句她乐意听的话，宋浮接着说道，“一切以公司为重吧。”
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看的宋沉突然说道：“烦死了，到时候班上的人肯定要问我，我们家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干点好事？”
他踢开客厅的凳子，敦厚的木凳发出不符合外形的尖叫。
“宋沉！”宋译言看着老爷子逐渐眯起来的双眼，“你出去等爸爸，去外面。”
“就在这呆着吧。”老爷子发话，周身寒气越重，他凝视着宋沉，“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裁了呗，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吗？把宋浮停职不就好了。”他说出这句话毫不费力，连陈妈站在客厅外都默默抹了把汗，宋沉无视神色各异的脸，继续说道，“再找人给受害者送笔钱，让他们闭嘴。”
“哪有钱办不来的事，是不是，爸。”
“好，好，好，好得很！”老爷子连说了好几声，胸腔不停地起伏，宋浮有些担心，还是当作没看见，“送客！”
“都当我老了是吧，一个两个心眼子全打到我身上，宋浮，你以为我不知道哪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我记得你刚去公司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好好干，爷爷会注视着你’。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宋浮松开手，蹭去下颚处泪水，委屈一扫而空，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拐杖戳在瓷砖的肺管子上，一下重过一下。
宋译言完全不知道这爷孙俩在说什么，呆在一旁地也不敢随意插话。
“您觉得呢？”宋浮起身，拉开和老爷子的距离，疏离而客气，“您敢说小叔叔做的这些事情您不知道？”
“宋浮！我是不是和你不止一次说过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
“是啊，”她冷笑一声，“您也告诉过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宋译言：“小浮，怎么和爷爷说话！你还小，公司里现在很多事还没教给你，但是小叔叔希望你现在别急，小叔叔以后肯定会尽力帮助你了。”
看啊，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同他们说话的原因，永远以把她当作孩子的名义打压她，不加解释地践踏在她的思想之上。这群年长的大人掌握的从来不是真理，而是年龄和身份。
“不必了，”再多的话也不过是废话，她戴上作为乖孙女的面具，柔化了偶然冒出的棱角，“爷爷，小沉说得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也是你们最喜欢的。”
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宋译言拍着他胸脯给他顺气。
“你真是和宋启一个样！”他呕出一口气，“宋浮！就是绑，你也必须在这位子上!”
天空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说反就反的，宋浮握紧手腕，上牙狠狠地咬在下牙，顿了顿，“随你。”
不管后面多么兵荒马乱，陈妈对着她说了什么话，老爷子又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宋浮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二十多年走过的长廊和记忆中相比更加衰老，宋浮走在它的背上，只感到生机，到底是返老还童还是回光返照，这一点她并不明了，但她明白，她必须往前走，往前尽可能地多走。
“宋浮。”
是追上来的宋沉。
“干什么？”宋浮往后看，只有他一个人跑了个过来。
“你……”他鲜少地露出类似害羞的状态，宋浮不解。
宋浮没空应付他，老爷子说出的话让她感到不妙，打算赶快回去想一下如果老爷子不停她职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你为什么要爷爷停你职？”宋沉拦在她和车子前，坚持地问道，“我就是瞎说，没想真停你的职，你别和爷爷赌气。”
这个是他的什么新人设吗？宋浮一脸疑惑，常野也没有像面前的这小子一样一小时一副面孔。
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样子。
她火气十足地呛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他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
“那个小子现在还在你们家吗？”
“谁？常野？”宋浮扭起眉头，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真是麻烦，讲个话吞吞吐吐的，常野就干脆利落许多。
是不是家里有点钱的家伙都这个毛病，她想起温久霖，讲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
宋沉：“嗯，是他。”
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先跑到她面前来挑衅。
宋浮不打算惯着他，“在又怎么样，和你有关系？”
“宋沉，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所以你的手也别伸到我这，我讨厌别人算计我。”他挡在车前，宋浮只好推开他，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钻进车内。
油门一踩，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3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