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镇山河》萧玄渝

1、当时共我赏花人

　　“……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有那么多的出窍期。”
　　“告诉你也无妨，区区一个没有通道的中世界，也敢与我们争辉？”

　　——什么？
　　他们在说些什么？

　　唔，头好疼。哪都疼。
　　多久没这么疼过了，仿佛还在昨日。

　　燕青霜迷蒙之中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明明……

　　“九天魔女——燕青霜！！”

　　——这个称呼。
　　燕青霜猛地睁开了眼，挣脱了意识上的与此同时，这一片空间忽然亮了起来。
　　这原来是一个漆黑的山洞，但此时两侧岩壁上悬挂的壁灯却一盏接连一盏地亮了起来，渐次蔓延至洞口，照得这山洞亮同白昼。

　　燕青霜垂眼快速看了眼自己的情况。
　　原本将她的神识与身体都牢牢封住的封神冰自胸口以下正在飞速地消融。

　　脚底繁复的束缚大阵不知道被谁用鲜血破坏了，非常精准，全在关键位置。
　　原本束缚在封神冰四周的锁链也在关键处被斩断，稀稀落落地耷拉在一边，活像一群在低头认错的丧气鬼。

　　是谁放她出来？
　　为什么？

　　“趁、趁着她不能动，先杀了她！”
　　听见这话，燕青霜本能已冷着一双墨眼抬头看去，这是哪个傻逼说的？

　　杀她？
　　找死。

　　只见几道发着光的灵宝法器并术法奔着燕青霜齐飞而来，色彩挺好看的，跟凡人的烟花似的，散乱惑眼。
　　但也只是好看罢了。

　　燕青霜低哼了一声，“华而不实。”
　　她的手已经脱离了封神冰，一个翻手，与她一同名动天下的霜月剑已在她手中划出一个美丽而冰冷的弧光。

　　燕青霜击落这些攻击，只消一剑。
　　这一剑如日出刚时惊鸿的霞光，夺目而耀眼；又如欲登九天揽明月，决然而冰凉。

　　一剑既出，绝无回转。

　　燕青霜游刃有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几个生得奇形怪状的生物——头生双角，皮肤蓝紫，双眼猩红，记得没错的话那玩意儿叫天魔。
　　后面跟着一大票人类修士……

　　嗯？居然有一大部分是仙修。

　　除此之外，还有个熟悉的家伙。

　　“这些个玩意儿……顾喻之，你怎么被这群玩意儿给追杀到我这里了？”

　　被称为顾喻之的青年转头看向燕青霜时未语先笑，然后刚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

　　燕青霜眼见着他唇边溢出了殷红的鲜血，再看那一身沧浪宗主白袍近乎血染，眉头一蹙立马打断了他，“行了，你先别说话了。等我解决了这些东西你再慢慢说。”

　　她没问为什么身为第一仙宗沧浪仙宗的年轻宗主，顾喻之为什么会被追杀至此；就像她也没有问，为什么顾喻之要违逆当年的仙魔誓盟，解开她的封印。
　　她跨步迈出，窄窄的一步，气势强得像走在加冕的路上。

　　下一刻仿佛就要踏平这小小山洞。

　　“姐姐……搅个天翻地覆吧。”顾喻之轻声说道。

　　“闭嘴，调息灵气去。”燕青霜随手往顾喻之旁边立了一道魔气屏障。
　　随即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疾如一道闪电冲入人群中。

　　人群中有人尖叫，“顾喻之！你堂堂仙道魁首，居然和魔尊有血缘关系？！”

　　燕青霜翻了个白眼，“你还和天魔混在一起呢。死人管的还真多。”

　　她挥剑，毫无守势——几乎每一次挥剑，她身上都会多一道伤痕。
　　但是每一次挥剑，她都会干脆利落地收走至少一条性命，连元婴都一起斩落，绝无逃脱。
　　——一剑让修士身死道消，再无夺舍重修可能。

　　动作快得那些奇形怪状的天魔没等反应过来，他们那边的人类修士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
　　“……这种战斗力。人类你居然还有里这种家伙吗？”

　　最为高大的那个天魔开口了，声如雷震，以气势来看，应该是那几个天魔里最强的了。

　　燕青霜还没开口，他们后面的顾喻之就已经和风细雨绵里藏针地道，“姐姐才是修士第一人喔。”

　　她提着剑瞪了他一眼，他故作可怜的眨眨眼，“诶呀，我们的关系就算说了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嘛。”

　　“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顾喻之笑容温和，桃花眼微眯，却是好像一身寒霜加身，做了无形的披风。

　　燕青霜惊讶地看着他，道，“嗯？你还是有进步的嘛。气势不错。”

　　顾喻之顿时好像春风吹拂，浑身都是暖意，满面桃花，颇似他和身边那群莺莺燕燕聊天的模样。

　　燕青霜牙酸地挪开了眼，一个轻身，躲开了一言不发地发动攻击的天魔们。

　　抬剑挥斩，在领头那个的皮肤上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和刺耳的摩擦声。

　　“哦？”燕青霜挑了下眉，“你似乎不是出窍期。”
　　她砍过出窍期的这玩意儿，很轻易地就劈穿了。

　　“九天魔女……”这天魔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的奇怪口音，“里还算有几分眼腻。”

　　燕青霜听着他那奇怪的口音，真诚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很难受。”
　　领头天魔看不出喜怒，只是伸手抓住长剑的手更紧了几分，她余光看去，身侧已经被其他异族包围。

　　似乎无处可逃。

　　燕青霜嘴角一挑，面对这种情况，反而露出一个冷意十足的浅笑来。

　　对面的异族还没反应过来这修士是在笑什么，只心里下意识不妙地一跳，一旁的顾喻之已经熟门熟路的低头不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下一瞬，狂乱而充满了杀意的剑意肆虐了这个不大的洞穴。
　　燕青霜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剑修，不分仙魔，没人驳斥，自然绝非浪得虚名。

　　世间有人爱剑如狂，而每个看过燕青霜使剑的人都说，她更像剑本身。

　　她游鱼般游动的剑意脱离了剑本身，仅是随心所动，就像无数把最锋锐的宝剑，打着转地削皮剜肉。
　　一时间竟像下了一场瓢泼血雨一般，整个洞穴都是四溅的血水肉沫与异族的惨叫。

　　燕青霜身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红魔气，遮挡了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血水，模糊不清下是她冷淡的眉眼。
　　最后所有的惨叫戛然而止，就像被下了静音结界。

　　其余的天魔同时轰然倒下。
　　燕青霜清楚感受到面前的天魔呼吸一滞，下一秒气息狂乱起来，像是在暴怒。

　　心里却已把这东西的战斗力再降了几分。

　　“……人类居然把里这样的强者封印起来。”

　　燕青霜讽笑着耸了耸肩，手腕用力，旋转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魔气灌注其中，雪亮的剑身仿佛带了一丝血腥气，急切地等待杀人吮血。

　　天魔顿时冷汗津津地松了手。
　　再不松手，他的这只手就不用要了。

　　燕青霜收回剑，随即轻踏一步，乍然剑光倾泄，剑尖衣摆划出同样漂亮的弧度。

　　这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如砍瓜切菜一半轻飘飘地送出。
　　实际却融入了十成十的魔气，直面锋光便有无匹的可怖。

　　天魔接这一下也是尽了全力的，他不敢不尽全力。
　　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顾喻之在旁边做些什么。

　　燕青霜已经很久——也不算很久，毕竟她被封印的时候无知无觉，但是确实是相当一段时间，没有遇到这么能够稍稍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她与天魔僵持了一段时间。

　　随即渐渐松手。

　　“体腻不支了？果然还是人……”

　　燕青霜猛地一个收剑，天魔思维还来不及一转，她已经出现在了天魔的身后。

　　一剑穿心。

　　“什……么……？怎么可……能。”

　　燕青霜一把抽出剑，剑气已经把天魔的内脏绞了个粉碎。
　　污糟的魔血无法留在剑上，一甩之后又是雪亮的剑身，她转身看向顾喻之，“好了，该你跟我解释一下情……”

　　顾喻之自语：“嗯，这个死伤量，血祭勉强够格吧。”

　　燕青霜：？
　　霎时，一道刺眼的红光就已经打破了魔气屏障，骤然分开无数细丝投射到了洞中每一处——带着血迹的地方，架构了一座红丝蛛网。

　　她瞳孔猛地收缩，无数次战斗中磨砺出的直觉疯狂嘶鸣。

　　她快步向前，只见顾喻之手拿一个罗盘，那罗盘正红得妖冶。
　　“顾——”

　　燕青霜的声音停滞了。
　　一瞬间，这方世界静得过分，时间停止流动。

　　顾喻之向前踏了几步，一双桃花眼哀伤又深沉，渊海般与她对视。

　　“姐姐。抱歉……你肯定不想我这么做，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别怪我。”

　　他拥住面前的一身黑衣的女子，削瘦的身躯倒在她身上，又镜中水月一般、不用碰便化作光点，未有风也四散。

　　罗盘吸足了光点，化作一幅幅飞散开来的画卷，无可挣扎的吸力自上而发，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

　　燕青霜感受到了一切的静止。
　　但是世界就像是蒙了一层膜，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是压力，比刚才刚苏醒时更闷痛。

　　她隐约注视到顾喻之的拥抱，感受到顾喻之的情绪，全身用力勾动手腕，却连根手指也动不起来。

　　没事啊，弟弟，我会保护你的……
　　别难过……

　　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昏暗。
　　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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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写言情，写着写着只觉得，剑修为何要道侣。
所以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