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月光》月酣

3、chapter 3

　　chapter 3

　　拦下门口的出租车，车发动，夏枝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再次落荒而逃是没打算再有见面清醒叙旧的机会，手机上的99+提醒着她这段时间错过了多少消息。
　　上大学的时候微信还没有流行起来，那时候的班群是Q/Q群，微信群是后来建的，人拉的不是很全，覃芃宇当初拉她进群的时候就确认过，白叙没在这里。

　　99+看着让她有些烦躁，夏枝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因为昨晚着实休息的不太好，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白叙模糊的身影都随着夜色越发清晰，那冷漠讽刺的神情让她更加不安。

　　回家后匆匆给矮脚猫凯特添了些猫粮，顺手揉了揉它毛绒绒小肚子，进屋换了身衣服，她就对着眼眶下的阴影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粉底遮了遮。
　　九点整，踩着高跟鞋打着哈气的出现在工位上，走到茶水间按下开关，咖啡机刚开始工作，今早的第一通工作电话就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李总监。
　　不用接电话她就知道对方找她什么事，伸手从摞的高高文件里抽出得一的设计图纸，按下接听键。

　　李总监问开门见山的问第二十一稿改完了没。
　　昨天上午才给的修改方案今早就要看，摆明了是为难人，对方的语气强硬且霸道，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明摆着就是要为难她。

　　打算拿着稿子去办公室找他，就听到电话里传来——
　　“得一的刘总说想看看设计图，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去一趟。”

　　……

　　去的路上夏枝就觉得很奇怪，设计图明明可以通过邮箱发送，李总监却坚持让她带着纸质设计图上门。
　　刚到就吃了个闭门羹，刘总的秘书不冷不热的接待她，“刘总监在开会。”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刘总才肯让她到办公室见一面。她之前只负责设计，和对方对接还是头一回。
　　刘总看起来四十多岁，有这和这个年纪特征的啤酒肚，头发看起来不多，用发胶整齐板正的背过去，身上还有浓厚的古龙水味道。

　　简单表明来意，夏枝就拿出图纸讲述，“上次贵公司说要在这里加个喷泉，考虑到整体风格，就在这里加了一对水法……”
　　“我们得一酒庄打造的中式园林东方韵味，亭台楼阁兼备，假山造景，你看看风水八卦在适合方向加个人工瀑布就行，水法就算了。”

　　“其实……喷泉和瀑布其实差别还挺大的。”或许在刘总眼里出水的是铜的喷泉还是石头瀑布都无所谓，但对她来说周边的设计都得大幅度调整。
　　“水主财，有水就行。”刘总满不在乎的打回了她第二十一稿，表示不想听她过多的解释，先一步截断后话，“那就麻烦你了。”

　　“……”
　　“其实不是我想为难你，是我们老板要求比较高，他觉得设计还有待提高。”

　　夏枝明白刘总想表达的，一通乱挑毛病后，便甩锅给领导，作威作福的目的达到了，无形中又跟她拉进了关系，先兵后礼。

　　一般合作的设计师是没有人敢真去老板面前对峙的，所以这一招屡试不爽。
　　夏枝与别人不同，当听到说是老板不满意的时候，脑中第一反应就是——

　　我要当面跟甲方正主详细探讨一下关于得一酒庄的设计。

　　这话一出，刘总被噎，她总不能承认是因为听说设计师长得漂亮所以叫过来看看，见面就给个下马威想要镇住她，以便后续接触中他可以站稳主导位置。
　　他其实一点园林设计都不懂，为了不露怯临时抱佛脚的看了两眼，连水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不在。”飞快的找好台阶，又担心她不死心的补充道，“老板……最近出差，大概下个月才能回来。”

　　夏枝拿着设计图纸感觉很无力，就像是重重的一圈砸在棉花上，打算与甲方奋力一搏的号角还没吹响，对手就不知所踪。

　　“是吗？”一道冷冽的男声在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身复古西装的白叙，宽肩窄腰身材颀长，量体裁衣非常合身，他半靠近右边的门框，一贯冷视的神色呈现出鄙夷。

　　他径直走进办公室，刘总赶紧让出来座椅，路过夏枝的时候实现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一瞬，然后越过她径直走进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出差了呢？”

　　白叙看她的眼神无异于陌生人，她也接收到男人给她的讯号，分开多年后难得保持一致默契，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不，是从来什么都没发生。

　　先反应过来的刘总额角突突的跳，冷汗一瞬就浸透了衣服，赶紧找补，“白总，把关设计一直都由齐总负责，齐总出差了，所以我说是齐总……”
　　短时间内巨大压力让他思维凝固，他只能赌一把，赌一贯看起来目中无人的白叙不会在意齐总的出行时间。

　　“齐总下周一出差，今天不是还没走吗？”虽然是问句，但按照他的语气语调就是在质问。
　　他赌输了。

　　白叙不愧是白叙，几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刘总一脑门的冷汗，干巴巴的辩解几句都被男人怼了回来。
　　身为旁观者的她感觉很解气，非常解气。

　　余光瞥见没有拉拢的百叶窗外，路过的职员忍不住偷偷向办公室内瞟几眼，这肯定不是偷看刘总的。
　　坐在转椅上的男人不过是最正常的坐姿，偶尔环视办公室的时候与百叶窗外视线有个焦点，小姑娘开始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刚才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就听到，新入职的小姑娘满怀憧憬的打听白叙。
　　他从外貌到能力，从出生到现在，就是人生主角的标准模板，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风顺水理所当然的压她一头。
　　无意间一个眼神或许就能让对方脑补出来一部20万的晋江言情。

　　现在她是以过来人身份，看着这些小姑娘妄想成为那个最特殊的女主角，不可自拔的陷进去。
　　和当年她做过的梦一样。

　　“当，当，当。”
　　骨节敲在书桌的声音让她回了神，白叙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你就是负责园林的设计师？”
　　“是。”夏枝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要跟甲方正主爸爸探讨的话，通通都咽了回去。

　　“到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就从刘总的座椅上起身，公事公办的语气补了一句，“带上你的设计图。”

　　刘总的办公室看起来已经很大了，白叙的办公室大概是他的两倍。
　　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很大的办公桌，桌子上很整洁，除了日历就就只有一根钢笔，办公桌的背后是一个书柜。

　　扫了一眼后，她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办公室里，她觉得无比难挨。
　　主动伸手将设计图平铺在办公桌上，送到白叙面前给他看。

　　对于这个设计图，她倒是不担心白叙挑毛病，毕竟据她所知男人毫无设计功底，顶多是外行看个热闹。
　　白叙看得很认真，气氛仿佛都被他压低了，指尖点着设计稿，浑身透着挑剔。

　　半晌抬头看向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夏枝还是记得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的，既然白叙是刘总的顶头上司，她的准备也不算白费，上前一步开始讲解设计图纸。

　　白叙认真听完她的讲解，挑剔的提了几处小建议，这倒是让她很惊讶，这几处优化建议比较精妙，她考虑过，但考虑到会有点冒险，所以就没有成稿。
　　一时间，两人就像是正常的甲方乙方关系一般，关注重点都在这张设计图纸上。

　　末了，男人收回落在设计图上的视线，抬眸看向她，眼神探究杂昧。
　　“夏枝，除了公事之外，你就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跟我说？”

　　公事之外……那就是要聊私事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感，面上也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按照她对白叙的认知，这男人情绪本就不外化，加上他这五年更加精进的表情管理，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才是最严重的。

　　夏枝想拿回设计图纸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她扯了扯嘴角，压下不安的情绪，挤出来一句，“刚才……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口袋，像是耐心守株待兔多年的临门一脚不尽人意，“谢谢我教训自己的员工？”
　　“刚才的事和你没关系。”

　　“……”
　　夏枝只能保持长久的沉默。

　　“你没什么想说的，但我还有想听的。”白叙双眸捉住她躲闪的目光，一字一句就像是钝刀割肉一般，“为什么偷跑？”

　　还能为什么？
　　肯定是不想清醒的面对他。
　　醉酒后发生的不清醒的事，就应该在清醒前拨正。

　　夏枝打好腹稿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昨晚的意乱情迷都推到成年男女的酒精作祟，同时她也下定决心，无论白叙接下来吐出来的话有多难听，她都不会反驳的受着。

　　没等她开口，白叙含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身体从靠背向前，双手交叠在桌上。
　　“想好再回答。”
　　“我问的不止是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