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热恋》黔籁

32、放弃

　　闻言，梁森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后，伸手接过了她的信封。
　　梁森拿出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看到最下面那张大合影的时候，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两秒，然后突然抬头，问了林都一句，“这就是你之前拿的那个第一名？”
　　“啊？”

　　林都愣了一下。
　　因为她没有想过梁森真的会记得她之前在结业考试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胡言乱语。

　　简单受宠若惊两秒，林都又对梁森绽开了一个更可爱的笑脸，明亮的双眼也都在这两条弯弯绕绕里彻底消失了。

　　“是的，就是这个，我很厉害吧？”林都语气得意道。
　　梁森“恩”一声，他笑意还有些大的，让他这个极简短的回答都没能掩饰住他此时此刻的愉快心情。
　　他这样不合理的反应，也让林都一瞬间就警觉地站直了，“你在嘲笑我？”
　　“你别多想，”梁森把照片塞回去，将信封还给她，“我是在为你开心。”
　　林都瘪着嘴“嘁”一声，将自己的不信表达的明明白白。

　　这个时候，太阳开始变成夕阳。
　　橙红色的天幕似乎是一望无际的，林都和梁森站着的楼道，也由着透明的玻璃窗投进了一大片的绯红。
　　林都看了一眼外面，周边不论远近，凡是正对着太阳面儿的大树，都像是被均匀地刷了一层颜料，美丽的景色十分壮观。
　　于是她头也没回地，抓着梁森的手腕让他也来看窗外的风景。

　　两人静默不语地看了一会儿后，梁森叫了林都一声。
　　林都应声但没回头，甚至，她连梁森的下一句话都没听，便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我再看会儿就回去。”
　　“……”

　　梁森叹一口气，然后把手搭到了面前的栏杆上，引来了林都的侧目。
　　林都转头看梁森：“你还不走啊？”
　　梁森朝林都歪了歪头，“一起走，出去吃饭。”
　　闻言，林都怀疑地看了梁森一眼，“外婆今天没在家？”
　　“……”

　　好一会儿，梁森才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林都嘚瑟地拍拍窗前的栏杆起身，语气里满是欣喜，“那你跟我去我家吃吧，我今天第一次中学毕业，我妈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林都话落，梁森偏了下脑袋换了口气。
　　她等着争取梁森再转回头的那一刻，便在梁森撇头后，就先微仰着脸，摆好了双手合拢需握成拳的动作。
　　然后就在梁森转回来的那一瞬间，她眼里的期待满得就差把他淹没了，“好不好嘛？”

　　林都认真看着梁森，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小表情。

　　梁森深吸一口气后，就像是被倒了牙一样咬了咬腮。
　　接着，他的眉尾在他眼皮下掠的时候轻轻抬了一下，最后，他的嘴角就在他放平眉尾的时刻变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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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去我家吃饭？”林都问话的语气，是小小的郁闷中带了很多大大的不理解。

　　林都话落，梁森很爽快点头不说，他还跟着“嗯”了一声。
　　在尴尬和不开心的情绪之中反复横跳时，林都也恼火地蹙起了眉。

　　但是梁森在林都发火的前一刻及时按住了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学校后面那条街新开了一家贵州火锅，我们去那吃。”
　　闻言，林都的眉头在瞬间舒展开后，还开心地跳了一下，“你是说，你请我，而且就你和我去吃饭？”
　　“是的。”梁森点头。
　　林都继续追问：“是为了庆祝我竞赛拿了一等奖吗？”
　　“恩。”
　　“嗯——”林都又晃头沉思一会儿，想起了她上次用这件事邀请梁森一起吃饭却被拒绝了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改主意？”

　　梁森耐心告罄，直接拉着林都的手下了楼。
　　林都在楼梯上不是很配合的时候，梁森还对林都说出了自打他们认识以来，最长的一句话：“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之前低估了你这张竞赛奖状的含金量，想跟你道歉行不行。”

　　两人是打车去的那家店。

　　一上车，车里一股多种味道融合出来的臭味就给林都熏得皱起了脸。
　　她反手把自己手里的信封拍到了梁森胸口，然后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撑着另一边的车门想去开车窗。
　　摁了十来秒的车窗锁都没反应，林都就抬手戳了戳师傅的肩头，瓮声瓮气道：“师傅，你能开下车窗吗？前后都行。”
　　师傅哂笑一下，从镜子里看了林都一眼，“现在外面的热风还烫脸的，你忍忍嘛，几分钟的车程，你不要那么娇气嘛。”
　　“……”

　　下了车，林都还在外面找了个垃圾桶干呕了两分钟，等她胃里涌上来的反胃感彻底消失后，才踩着虚浮的步子跟着梁森进了火锅店。

　　进了店，林都说自己没胃口，直接把菜单扔给了梁森，“你点吧，我看着你吃。”
　　接过菜单，梁森没说什么，自己拿着菜谱勾勾画画。

　　林都趴在桌上。
　　当她看见梁森手上的那张菜单被他勾得密密麻麻时，可能是因为她刚才的晕头症状还没彻底好转，所以就有点忘我地开始对着梁森碎嘴，“你看着这么瘦，饭量还真不小。”
　　“……”

　　梁森对着她时的好脾气，从这个时候开始初现端倪。

　　新店开业，又是晚间的饭点儿。
　　这时节的店里人流如注，等着数量有限的店员面面俱到是很白痴的行为，于是梁森点完菜就自己拿着本儿去了店里前台。

　　林都一个姿势躺久了会累，手底下还会洇出一层腻腻的汗珠。
　　所以她就像一个多动症一样，不停在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上变换舒服的姿势。

　　第五趟变换姿势的时候，梁森还没回来。
　　林都坐直了，抻着长长的脖子在店里面扫视了一圈，哪里都没有梁森的身影。

　　“难道他是被我刚刚的话气跑了？”林都想。

　　想着，林都又站起来看了一圈店里，还是没看见梁森。
　　林都焦急转身，然后就看见梁森提着两碗配料简单的老式白糖冰粉从正门进来了。

　　端着碗津津有味地吃着冰粉的时候，林都还在嘴硬：“你干嘛要买这个？”
　　梁森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林都的时候，像变成了两颗吸铁石，吸得林都从美味的冰粉碗里抬起了头，认真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你要吃。”

　　言简意赅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桌上的小锅也烧开了。
　　梁森先煮的几个肉菜发出了诱人的香气，林都刚刚失去的胃口也被梁森刚买的半碗冰粉给吃了回来。
　　她起身去料理台浇了个调料碗回来，梁森已经把锅里的熟菜捞到了他俩中间的一个小碗放凉。
　　林都看见有现成的吃食，一秒都不带犹豫地先下了筷。

　　这个锅底是酸辣口味的，汤底清亮不油腻，食材下锅却煮的特别入味，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两人菜吃了一半时，林都突然坐正了，然后朝隔壁桌投去了射线一样笔直的目光。
　　见林都这样，梁森身子一斜，拿过了后面桌刚上的新菜单递给了她，“你看这个，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

　　林都这餐吃得很爽。
　　梁森在柜台结账的时候，她还让老板娘给她拿了一听冰镇的北冰洋，自己在外面咕咚咕咚地几口就给灌完了。

　　夜晚的空气里带了少许凉意。
　　扔掉汽水罐转身的瞬间，迎面来了一阵像是从脚底升腾起来的热风，吹得林都在吸了一口气后，脸色也倏地变了。

　　梁森从火锅店出来，就看见林都手扶着肚子，在垃圾桶旁边抽气。

　　“肚子疼？”梁森问林都。
　　林都抬头，她的额头两侧布满了细汗，后颈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了贴在颈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点了点头。

　　梁森扶着林都，然后又去路边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梁森挂了一个夜间的急诊，急诊科室门外还排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被鱼刺卡了，一个是被蛙腿哽了，正是个个都不怎么好过的时候。
　　好在急诊科医生对付这些症状得心应手，很快就轮到林都了。

　　梁森陪着林都进去，女医生却连头也没抬道：“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林都又疼地抽了一口气。
　　女医生的眼神这才穿过厚厚的镜片，望向了林都：“吃了什么？过来我给你看看。”

　　梁森替林都回答女医生的问题时，林都走到了女医生身边。
　　女医生同时拿起听诊器在林都的肚皮上听了听后，从她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两颗消食片给林都吃了，然后伸手在她肚子上按了几下。
　　就在林都觉得自己被女医生按得很爽，肚子痛的症状也在慢慢好转的时候，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放了一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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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都猛地抬头看向梁森，红得几欲滴血的小脸上，五官也很崩溃地扭到了一起。

　　梁森为林都只是胃胀气而松了一口气时，觉得丢人的林都猛地挣脱开了女医生的手，拔腿就跑出了办公室。
　　女医生“哎”一声，又扔给了梁森一板消食片，“让她吸取教训，下次喝汽水别喝那么猛，也别太贪嘴。”

　　梁森应声后也跑了出去。
　　刚好在林都关出租车门前，拉住车门，也坐了进去。

　　上了车，林都别别扭扭地往另一边小心移着屁股，师傅在前面问她去哪，她也神飞天外地毫无知觉。
　　还是梁森在后面说出了她家的地址。

　　车子开到林都小区门口还没停稳，林都就直接拉开车门跑了。
　　看着手上还捏着的那版消食片，梁森在又给师傅报了一个地址后，拿出手机给林都发了一条消息：【还难受就吃消食片。】
　　林都没回这条消息，梁森也是到家后才发现林都的那个信封也在他这里。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梁森又给林都发了一条消息：【下午有空吗？】
　　林都还没从昨天的尴尬里走出来，老一套地选择对梁森已读不回。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梁森又给林都发了两条消息。

　　【你照片在我这里。】
　　【下来，还你照片。】

　　看见这两条消息，林都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拖鞋都没来得及夹上，就忙忙蹬蹬地跑去了阳台，然后看见梁森在正对着她这栋单元楼前的喷泉池里面扔硬币。

　　林都只是多看了梁森两眼，梁森就很警觉地抬起了头。
　　两人的眼神碰上时，梁森朝林都勾了勾手，还笑着对她比了个口型：“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走投无路后，林都只能缴械投降：“马上，你等我一下。”

　　林都换了身衣服下去。
　　梁森在林都犹犹豫豫地拧单元楼的门锁时，直接朝她走过去，把信封从右边门上的小竖条递了过去，“拿去吧，不想见我就别出来了。”

　　闻言，林都又一把揪开了门锁。
　　厚重的蓝色铁制门被拉开的瞬间，一束光跟着打向了林都和她的身后。

　　她的眉头紧皱着，很是烦闷地脱口而出：“我没有不想见你！”
　　梁森回头看她，“没看出来。”

　　林都泄气地走出单元楼，郁闷地坐到了喷泉池的围栏上。
　　这围栏贴的是大理石的瓷砖面，被大太阳晒了一天后，温度是非常高的，林都刚一坐下，就有些受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想站起来或者蹲上去，但一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件事，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在围栏上的高温里煎熬了一会儿后，林都突然仰头，说话时的语气还有些小可怜的味道，“昨天的事情，你能忘了吗？”

　　梁森眼皮一抬，他那一直阻碍着林都观察他眼神的长睫也终于跟着扬了上去。
　　日光下，他的眼睛亮亮的，漆黑瞳仁里倒映进的那一点光，也让他的眼神看起来终于不复往日的深沉。
　　林都乞求的眼神对上他舒朗的目光时，他眉尾还很疑惑地抬了抬，“昨天什么事情？”

　　见状，林都的唇角一秒绽开后，又猛地起身拍了拍梁森的肩膀，说：“你等等我，我上去放个照片，然后我们一起去稀饭大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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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从这个时候，因为这套有着张心月的照片，林都和梁森，才慢慢地熟悉起来。

　　当时，林都坐在梁森他们小区石凳上复盘完这件事后，一直坐到了天色彻底变黑，她才跟丢了魂儿一样去了游悦家。
　　游悦打开家门，林都一句话都没说，就侧躺着蜷在游悦家的沙发上发了半个小时的懵。

　　眼神呆呆的一个小人儿只占住了沙发的一个角，如雪片般苍白的脸上，鼻头和眼尾的那一点点红却很有生气。

　　看起来非常的可怜，而且不好打发。
　　所以游悦才会在跟着她一起难过的时候，也没忘记拍下了这张照片发给了李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