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11、明月阁

　　几日后的傍晚时分，灼热的阳光渐渐收敛，沈明宓还未传饭，便见沈明珠匆匆跑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二妹，这是去哪儿？”沈明宓一头雾水，微愣地看着她。

　　沈明珠睁大眼睛，圆目微瞪，腮帮鼓鼓道:“你咋忘了，我前两日说过，你得陪我出府去集市的呀。”

　　沈明宓恍然大悟，低头见自己一身悠闲的家常便服，于是说了句：“等我片刻。”

　　便进里屋换了身清新舒适的鹅黄长襦裙，头发仅用了根珍珠金钗固定住，然后两姑娘就带着一行人离府了。

　　马车“跶哒”行驶到了集市上，沈明宓掀开浅灰色的车帘，见帘外的市集上人群熙攘，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处彼伏，摊位后是一排林立的雅致店铺，三两姑娘夫人或书生男子进进出出，可谓是烟火气十足。

　　她不记得有多久未见到这种场景，前世嫁入伯爵府后便被老夫人勒令不准随便出府，出嫁前定亲后的大半年时光也是一直待在倚兰院里绣着嫁衣，基本没出过府门。细算起来，竟有将近两年多的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回忆起那段时光，只觉得灰蒙蒙的一片，成天被禁锢在一个小院子里，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争风吃醋，没有颜色没有自由，生命仿佛失去了鲜活，空留一具行尸走肉。哪像现在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是短暂也很美好，伸头深吸一口，就连空气也透露着自由的味道。

　　沈明珠在旁见她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也跟着将头伸到车帘边，见帘外只是单纯的集市场景，并无异常之处，便坐回原处，玩着手上的翡翠珠串。

　　“二妹，不是陪你去买胭脂水粉吗？怎么不在这里停车。”沈明宓奇怪道。

　　沈明珠眨眨眼睛，有些神秘兮兮地说：“胭脂水粉可以等下来买，不过你得先陪我去吃饭。”

　　沈明宓闻言没再说话，她摸了摸有些空空的肚子，毕竟她在来之前也没吃饭。正当她好奇京都的哪家酒楼能让她这从小挑食的二妹满意，很快马车就停下了。

　　于是二人兴冲冲地下了马车，沈明宓看着面前的四季楼便怔住了，因为这可谓是全京都最昂贵的酒楼之一，据说里面装潢富丽，菜色美味至极。

　　所以能进四季楼吃饭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相传宫里的大皇子、五皇子还有太子殿下等是里面的常客。

　　沈明宓的父亲沈进不过一四品小官，平日里的俸禄有限，即便有田产庄子，但是继母和老夫人平时也从不奢靡渡日，虽说刚出门前也多带了点银子，也不过十来两而已。

　　见状沈明宓轻声地问面前妆容精致打扮清丽的沈明珠：“二妹，真的要去这里吃饭吗？”

　　沈明珠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就要走进去。

　　于是沈明宓索性说清楚了：“可是我手里只有十两银子，你带了多少？”

　　沈明珠正奇怪于嫡姐的反应，闻言噗嗤一笑：“没事，今日有人结账，你只管放开吃就行。”

　　沈明宓闻言便放心了，然而当她走进华丽无比的四季楼，见到从里走出的梁云轩时，脸色顿时有些僵，但只一瞬，她便调整好了表情。

　　梁云轩看到沈明宓那一刻，脸色微变。

　　他低头听着沈明珠说话，见她戴着他前段时间送的芙蓉金玉钗，头上更是贴着时髦的绯色绢花，肌肤胜雪，特别是一双娇俏的杏眼，随波流转，心下微软。

　　沈明珠则板着脸：“你刚刚怎么不在外接我，进来时那门口的小厮拦住我们。”

　　“要不是我报出你的名字，你可等不到我了。”说完，斜睨他一眼。

　　“可是当真，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叫人修理他，他眼睛定是被浆糊糊住了，你和姨姐俩位这娇滴滴金枝玉叶般的姑娘怎么可能是穷困小姐呢？”说着，便真的叫来了侍从。

　　沈明珠见他真的要替她们出气，心下顿时松快了些。

　　沈明宓唯恐事情闹大，偷偷拉了拉明珠的手，于是沈明珠便拦着梁云轩的侍从：“算了吧，我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况且他也让我们进来了，还是快吃饭吧，我都快饿晕了。”

　　于是几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名叫“听风”的包间，包间内摆设低调雅致，但处处透露出不凡的品味。等候不久，上菜的小厮络绎不绝，桌上很快便摆满了精致佳肴。

　　沈明宓低头吃着眼前的饭菜，心里暗暗道，四季楼不愧是京都最高档的酒楼，每一份菜肴都能做到美味可口，哪怕是一碗蔬菜，也炒出了最合适的口感与特色。

　　就吃了小半碗，沈明珠便放下了碗筷，她轻拭了拭嘴角，想要喝点茶水，然而一问身边的小厮，居然没有她平时常喝的茉莉花茶，便吩咐身边的琴心：“琴心，你去马车上取些过来。”

　　琴心便离开了四季楼。

　　说完感觉肚里微涨，离开座椅站了起来，发现身边的琴心不在，轻声言道：“大姐，借你家秋杏片刻。”说着，对着她指了指肚子。沈明宓瞬间明白过来：“好，秋杏你就陪着二姑娘去吧。”

　　二人离开，包间只剩下梁云轩和她。

　　沈明宓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去，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前的一碗糖醋茄子，味道酸甜可口，很是下饭。

　　突然对面传来微嘲的一句：“大姑娘，想不到你的饭量挺大，倒不像寻常姑娘的做派。”

　　沈明宓闻言也是不卑不亢，状似平静地回答：“想必公子应是见多了姑娘才得此经验，不过公子可能是误解了，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是鸟胃。”

　　说完，沈明宓便抛弃了那道糖醋茄子，放下筷子，起身拿起汤碗，准备给自己盛一碗芙蓉羹。

　　她一起身，梁云轩便将沈明宓的全貌给收进眼底，一张明媚的桃花眼低睑着，远山眉黛似画般，嘴唇如粉嫩的水蜜桃，不同于盛装明艳打扮的沈明珠，哪怕只是简单的装饰，也掩不住自带的美貌。

　　沈明宓面无表情地盛完汤，便视若无人般自顾坐下喝汤。突然梁云轩一个起身，沈明宓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一只手便贴到了她的面颊上 ，嘴里说着情不自禁的话：“宓妹妹生得这般好，瞧这俊俏的小脸蛋，娇嫩得可以掐出水。”

　　当他的手触摸到她的脸上，沈明宓脑海的某些记忆瞬间翻涌过来，一股恶心感瞬间滚滚而上，她使劲推开她的手，嘴里嚷道：“梁公子，我可是你未婚妻的嫡姐，你这样做是人吗？”

　　梁云龙扭曲着脸，嘴里的话更是叫人想吐：“那又怎样，你要是答应，我也一起娶了你，两姐妹侍一夫，岂不是一桩美谈。”

　　说着，上前就要抱住她。

　　沈明宓奋力推开他，梁云龙却抓紧她的衣袖紧紧不松手。

　　门口人影蹿动，唯恐有人见到，沈明宓将衣袖狠狠一拽，梁云龙手里增加力道，“撕拉”一声，衣袖瞬间被撕裂开来。

　　脱离“魔爪”，沈明宓到了门口，见左边两人是梁云轩的侍从，便从右边方向跑了。

　　跑到二楼包间尽头，正准备下楼离开，低头便见沈明珠和琴心几人已走到一楼楼梯口，沈明宓低头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袖和凌乱的头发，瞬间不知所措。

　　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包间，只见上面愕然几个大字“明月阁”，于是咬咬牙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是间小屋子，走进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不但连着好几个房间，显得十分宽敞通透，而且摆设和装饰很是清雅。

　　沈明宓睁大眼，仔细辩识着四周，房间里十分昏暗，仅点着一盏细小的烛光。

　　走到里面第二个内室，墙边的榻上空无一人，沈明宓松了口气，无人便好。

　　本想找个椅子坐下，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沈姑娘，你突然出现到在下的明月阁，是有何事？”

　　沈明宓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惊讶地张大嘴看向身后，便见窗边宽大的太师椅上，一位身材挺拔散发着贵气的男子正安然坐着。

　　刚刚因房间晕暗，所以没注意到房里居然有人。

　　沈明宓按压住砰砰直跳的胸口上前仔细一看，这人不是他人，居然是之前在泠园遇到的五皇子。

　　沈明宓见状脸上不免尴尬，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脑袋里琢磨着该怎么给个合理的解释才好。

　　这边姑娘蹙眉思考，那边的赵祈安静静看着，虽然屋里光线暗沉，但是仍然能看出她的窘迫，一头秀发微糟，珠钗也歪了，衣裳上被汤水倾撒，撕碎衣袖的边角飘荡着。

　　“五皇子，是臣女不慎走错了房间，很抱歉，臣女这就离开。”说完，沈明宓行完礼便站起身。

　　赵祈安并未言语，见姑娘翩然起身，脚步平缓地朝前走，脖子高昂着不卑不亢，似在努力坚持着什么。

　　“咚咚，咚咚”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走到门口的沈明宓脚步瞬间踌躇不前，她松开刚刚触碰到褐色扇门的双手，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快开门。”门外响起了一道粗矿的男声，沈明宓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哪料才挪动双脚，就撞进了一个有力的臂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