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23、感动

　　被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没想到平平无奇地沈家一下子成了众人的议论对象。然而外面再热火朝天，沈明宓却安安生生地待在倚兰院中。

　　正当她吃着香甜软糯地豌豆黄，喝着清香的桂花熟水，欣赏着窗外浓浓的秋景。

　　屋外的秋杏这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眼里带着焦急。

　　走到沈明宓身边，秋杏从袖间拿出一封书信，“姑娘，表哥来信了。”

　　沈明宓放下手中的豌豆黄，折叠过的信纸被轻轻打开，待看完，她秀眉微蹙：“想不到她竟这么快找到了买主。”

　　“那该怎么办，姑娘。”秋杏急道。

　　沈明宓从贵妃榻上起身，缓缓走到屋子的另一边，从柜里拿出两个沉木香盒子，递给秋杏：“这两盒都是我积攒多年的首饰，一盒是外祖母留着我的，还有一盒是母亲留下来，另外有一些是继母和老太太逢年过节赏的。全部拿出来卖了，也能卖到上千两，加上那条狐裘，凑上应该差不多够了。”

　　“姑娘，这可是您全部的身家了，平时里您的月例银子不多，大多赏下人了，身边也就靠这些首饰珠宝傍身，现在都卖掉，这怎么行？而且以后嫁到王府，需要打点的事情也不少，手里没银钱会很艰难。”秋杏闻言急得眼泪直流。

　　沈明宓心里也难受，可如若不争取，她怎会甘心？

　　现在父亲是对她热忱了些，但她知道是看在荣王的面上。

　　“无事，我手里还有两百两。”沈明宓安慰。

　　秋杏抽了抽微红的鼻子：“那怎么够。”

　　“没关系，你听着，等凑到了银子你想办法让宋知礼找人假扮成新进京的商人，让他出手买下来，如若银子不够，咱们再想办法。”说完，沈明宓将沉香木盒子交给了她。

　　皓月当空，月色如水的夜里，赵祈安从皇后宫里走了出来，一惯温和的脸此时有些温怒。

　　“她怎会跑到我府里去？？”赵祈安高声喝道。

　　旁边的有庆打着灯笼，轻声安抚：“王爷，您低声些，毕竟是在宫里，如果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见了禀告过去，您对她赐给您的嘉敏县主有意见，不得平白伤了和气。”

　　“别啰嗦了，那李庶妃现在身子如何？她肚里的孩子可还好？”说到孩子，他心里一紧，自从两年前正妃难产而亡，他的内心一直如堕云雾间，现在好不容易云开月明，身边的庶妃突然有了身孕，即便是庶子，也总比没有强。

　　有庆立马回道：“殿下您放心，虽说见了血，但太医回禀李庶妃身子底好，肚里的胎儿还在，只要好好养着，应该是没事。”

　　说完，见旁边的赵祈安不做声，便接着说了下去：“我听有吉说，嘉敏县主是想看蒙古进贡的名贵青马，皇上日前刚好赐给了殿下，于是她便闯进了王府。”

　　“当时李庶妃在马厩旁的赏菊亭内休息，而李庶妃不认识县主，所以就没行礼。没想到嘉敏县主便认定她态度嚣张，不但言语羞辱，还上前推了她一把，导致庶妃摔倒在地上。”

　　赵祈安眼里燃有浓浓怒火，他冷哼一声，道：“她凭什么羞辱李庶妃，哪有一点贤惠模样。对了，太后怎么说？”

　　有庆见状低着脑袋：“据说太后娘娘只是训斥了她一顿，并未有惩罚。倒是赏赐给李庶妃好些营养的补品，叮嘱让她养好身子。”

　　沈祈安闻言怒火并未散去，但也只能忍着，他原本不想同意纳嘉敏县主为妃，奈何皇后以不同意赐婚沈家为要挟。

　　虽然他与慕容嘉敏也算是同时长大的情谊，但他早见识了这个表妹的跋扈嚣张，她是皇后的侄女，而皇后与太后又是同族表亲，自小经常出入皇宫。

　　当时皇后要求立慕容嘉敏为正妃，沈明宓为侧妃，要不是他断然拒绝，有了放弃赐婚的打算，皇后也不会退而求其次之。

　　“对了，殿下，奴才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赵祈安撩开车帘，闻言斜瞥有庆一眼，便上了马车。

　　有庆立即便读出了他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也跟着进了马车。

　　二人一上马，车夫便一扬马鞭驾马而去。

　　有庆咽了咽口水，见车内的赵诉安闭目养神，便接着回禀：“傍晚时，迎风传了消息进府，说沈姑娘的贴身丫鬟秋杏在如临阁当了不少东西。”

　　赵祈安闻言睁开眼：“迎风？当铺？”

　　“迎风传消息说，午时左右，他当时刚好在如临阁有事，见沈姑娘身边的秋杏搬着两个匣子和一条狐裘进来，匣子里更是装着不少的珠宝簪钗，全部都给当了。按理说，像沈大姑娘这样的官家嫡女应不缺银两，如若不是遇到了紧急事情，不会把贴身的首饰都给... ...”

　　然而还没说完，有庆见赵祈安眯着眼盯过来，立马住了嘴。

　　“可有打草惊蛇？”赵祈安接着问。

　　有庆摇了摇头。

　　赵祈安见状吩咐：“那好，将其中牵涉的蛛丝马迹都查出来，万不可声张。”说完，他刚刚还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当沈明宓还紧张凑两千两银票是否够用时，这日，秋杏却带来了不妙的消息。

　　“何人突然买走了，昨日不是还说上次那个粮商还在犹豫吗？”沈明宓讶异不已。

　　秋杏微摇头，也是不解：“不是上次的那位粮商，表哥说，是今日庄里突然来了位财大气粗的主，直接豪掷五千两，连铺契也带走了。”
　　“什么，那看清了吗？是何人？”沈明宓急道。

　　“据说那人五大三粗、肥头大耳的，一瞧便是富有的商人，但是面却生得很。表哥平时跟着李管事也见过些世面，却对这人没有印象，想是有可能不是在京的商人。”秋杏在一旁回道。

　　闻言，沈明宓有些失望，眼里顿时积攒着浓浓地焦意。

　　难怪是真的要失去母亲留着她的庄子吗？虽然她并不在意庄子带给她的利益，却不想给了他人，连最后一丝念想也无。

　　有了心事，沈明宓仿佛蔫了般，中午进食也不香，只简单略吃了两口。

　　然而，正当她准备上榻补眠时，秋杏这时从门外进来，一眼红扑扑的小脸格外精神，进来后她轻声道：“姑娘，有庆刚刚从后院找到我，说殿下找您。”

　　“谁？荣王殿下？”沈明宓从榻上起来。

　　“是，王爷让您直接去四季楼。”

　　当沈明宓刚走进四季楼，立马就有小厮上前，直接将她带到了二楼靠窗的桌边。

　　没想到当她走近时，发现赵祈安已经在那等着了。

　　从他身后望去，身材依然如玉竹般修长挺拔，一身暗蓝长袍贵气无比，走到他旁边时，顿时一股熟悉的清冽味袭来。

　　“臣女参见荣王殿下。”沈明宓低声行礼。

　　面前的男人从容不迫地抬手，让她起身。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叫卖声从窗子缝时不时地冒进来，沈明宓打开木窗，便看见了窗外繁荣的京都长街。

　　赵祈安静静看着，见对面的年轻姑娘正饶有兴趣地拉欣赏街景：“沈大姑娘不是第一次出府吧？”

　　沈明宓点点头，但是依然没转过头：“的确不是第一次，不过臣女特别钟爱闹市，热热闹闹地多有烟火气。”

　　赵祈安闻言没做声，他见面前的人看得认真，便没打扰她。

　　“对了，殿下今日唤臣女出府，是有何事？”很快，沈明宓便转过身，一脸平静地问道。

　　赵祈安伸出手，有庆立马拿出了一张纸递过来，他将纸张推到沈明宓面前，眉毛一挑，示意她拿起。

　　沈明宓疑惑地摊开纸张，便见上面写着铺契二大字，仔细一看赫然是她京郊粮庄的地址。

　　顿时大惊不已：“这不是我娘的陪嫁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赵祈安没做声，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一旁的有庆见状道：“沈姑娘，是殿下听闻您在当首饰，于是查到了您的庄子将被沈夫人卖掉，于是出手买了下来。”

　　沈明宓面上微红，有被发现窘迫的羞愧，有被伤到自尊的不甘，硬着头皮道：“那殿下为何买下来，您身为王爷，还差那点庄子吗？”

　　对面的男人闻言微愣，见对方面目微红，眼里泛着泪光，有些不明从心里冒起，但也轻声说道：“我知你在继母身下讨生活不易，事关你生母的陪嫁，看到你为此卖掉傍身的首饰，于是心生不忍，想着买下送你，算是你初入王府的礼物。”

　　然而说完，对方一脸无动于衷，直到片刻后，有浅浅的啜泣声响起，赵祈安定睛一瞧，面前的姑娘正流着如珠似的清泪。

　　沈明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哭，还在自己未来的夫君面前，或许是对方突然地关心与示好，或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毕竟已经有好些年没人会为她着想。

　　正哭着，她发现四周好像变得安静，一睁眼，身边的丫鬟还有侍从居然都离开了，只有赵祈安正端坐着看她。

　　于是她赶紧拭干眼泪，只见对面的他正好整以瑕道：“怎么，哭够了？”

　　沈明宓抿紧嘴，轻声“嗯”了一声。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缓缓道：“谢谢王爷。”

　　赵祈安轻声一笑，然后在沈明宓惊讶的眼神下，将两个匣子和那张狐裘放在她面前：“这些我也赎回来了，你带回去吧！”

　　闻言，仿佛有那么一根绷着地弦，在一声清亮的乐音响起后，刹那间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