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27、流言

　　一改连日的冬雨，窗外的天气放晴，妆奁边，暮容嘉敏端坐在铜镜前，将一支耀眼的镂空兰花宝石金钗插在发髻上，装扮好后对着镜子满意一笑，眼里尽是喜悦。

　　“侧妃娘娘，王爷替您选得这支金钗是真好看，戴在您的头上正符合您的气质，瞧这雍容华贵，府里谁能对得上。”一旁的梳头婢女坠儿谄媚道。

　　暮容嘉敏眼神傲慢，她的眼前略过万花亭里沈明宓的脸，偏着头问道：“那抚心院的沈侧妃相比本侧妃呢？”

　　坠儿立马满嘴都是恭维：“当然是您，瞧侧妃您通身的气派，哪是那个小小五品官之女能比得上的。

　　“而且王爷连续三夜都睡在了您的院里，抚心院还未踏进过一次，沈侧妃现在都成了整个王府的笑话，谁会瞧得上她。”说完，坠儿撇着嘴，满眼带着不屑。

　　闻言，暮容嘉敏刚刚还喜悦地脸有些晦暗不明，但是看着铜镜里发间的那支兰花宝石金钗，眉间瞬时多了些明艳之气。

　　她眼里的傲慢不改，缓缓站起身：“那是自然，我父亲可是大安武将，为护疆土而殉国，皇上亲封我为县主，她这种无名鼠辈怎么比得上我。”

　　“那是自然，侧妃无需忧心，王爷出门在外还记得为您带礼物，看来心里还是有您的。”站在一旁的月莹道。

　　边说边走到屋外，看着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暮容嘉敏一改多日的忧郁，连四周的景色都顺眼了些。

　　“侧妃娘娘，您今日心情好，要不去翠园转转。”月莹提议道。

　　暮容嘉敏点了点头，心情松快，也起了想逛逛园子的念头。

　　于是两人往翠园走去，一路上遇到婢女小厮见是大名鼎鼎的县主，都有些畏惧地低着头躲在路边。

　　到了翠园，满院的茶花和艳红的蝴蝶兰点缀着园子，墙角还有株腊梅树含着花苞，初冬的寒风吹着，暮容嘉敏有些冷，便准备站在墙角可以挡风。

　　刚走到腊梅树下，便见另一个方向裹着寒梅兔毛披风的柳云烟也进了翠园。

　　“夫人，你慢着点，今日虽说放晴了，但是有寒风在吹，您还是将披风裹紧些。”素银一脸担忧着替柳云烟系着披风丝带。

　　柳云烟停在茶树边任由素银替她系带子，她一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瘦削的身子站在风里如弱柳般我见尤怜。

　　暮容嘉敏见状面如冰霜，涂得艳红的嘴唇轻吐：“装什么！装这幅可怜样儿，王爷可不在！”
　　“主子，您轻声点儿。”月莹规劝。

　　“本侧妃还怕她，一个商户出身的贱女子。”说完，满眼都是不屑。

　　素银替柳云烟系完，柔声劝道：“夫人，你可仔细着点儿，前几日暮容侧妃罚您跪，大夫虽说您好多了，可到底没有痊愈，千万别吹太久加重病情。”

　　柳云烟轻笑：“你也太小心了，我也就在这翠园逛逛，不去别处，无事的。”

　　说完两人欣赏着翠白茶花和满地富有生气的蝴蝶兰，待走到腊梅树下，便看到正盯着她们的暮容嘉敏，柳云烟心一凛，立马行礼：“嫔妾见过侧妃娘娘。”

　　暮容嘉敏走到柳云烟面前，一双斜眯着的眼如刀般锋利：“柳庶妃身子可是好了？”

　　“回侧妃，嫔妾身子好了大半，只是还是会时而咳嗽和流涕。”柳云烟低头道。

　　“即然还会咳嗽那就是未痊愈，庶妃你也太大意了些，如还未痊愈就该待在屋里，不要随便出来，若不小心传染给了他人就不太好了。”说着，暮容嘉敏拎起秀帕捂着口鼻。

　　柳云烟闻言再度行礼，嘴里万般恭敬：“是嫔妾的不是，那嫔妾先带着素银回院，您在翠园慢逛。”

　　说完就要踏出步子往右行，这时暮容嘉敏也往前，柳云烟的脚正好踩到她那湖蓝色的长裙边。

　　干净如新的裙边上被脚踩过后，瞬间布有脚印和灰尘，暮容嘉敏瞪大双眼：“这可是皇后赐给本侧妃的金丝绸，千金不换，就被你一脚踩脏了。”

　　柳云烟立马惊恐跪下，眼里满是惶恐：“请侧妃恕罪，刚刚是嫔妾不小心。”

　　“柳庶妃也太大意了些，不过她毕竟不是故意，侧妃您得消气。”月莹规劝道。

　　暮容嘉敏眼里却是怒火难消，她看着地上俯身在地柳云烟，再见夺目的金丝绸上的污迹，一早便开始精心打扮，就为了赵祈安的一眼，现在却只能回院脱下。

　　“你先起来。”她大声言道。

　　柳云烟心一喜，以为她是听进了月莹的规劝，是想放她一马让她离开。

　　于是起了身，然而还未站稳，对方立马一个结实的巴掌打了过来，柳云烟瞬间涕泪横流，嘴角是撕裂般地疼。

　　她摔在地上，见面前的暮容嘉敏冷哼一声：“不长眼地东西，下次如若不仔细点，本侧妃定不饶你。”说完，嚣张离开。

　　素银立马上前想将柳云烟扶起来，抬头见她鲜红的嘴角，瞬间瞪大双眼：“夫人，您的嘴？！还是先起来吧，咱们快回院里去抹药，可不能留疤。”

　　柳云烟站起身冷笑一声，眼里是汹涌的愤怒，她回看暮容嘉敏离开的方向，饶有一番深意道：“素银，你说狗急了会如何？”

　　“当然是会跳墙。”素银不假思索回答。

　　“那好，咱们去抚心院。”柳云烟道。

　　抚心院里。

　　沈明宓惊讶望着春桃，不确定道：“春桃，你说谁？柳庶妃来咱院里了？”

　　春桃点头。

　　“那快请进来。”

　　柳云烟进院，便见贵妃榻上的沈明宓，穿着一身淡雅的豆绿碎花长裙，头上仅一支梅花珍珠银钗绾发，清新雅致，然而她一抬头，一张明艳绝妙如李如桃的娇颜便出现在眼前。

　　“嫔妾见过侧妃娘娘。”柳云烟弯腰行礼。

　　沈明宓立马起身拦下：“柳庶妃可别客气，你先入王府，并且侍奉王爷多年，按理说本侧妃该唤你一身“姐姐”，以后私下里无需行礼。”
　　“礼不可废。”柳云烟轻声一笑。

　　沈明宓抬眉，见她嘴角微红，气色也是苍白，便问道：“柳姐姐好像气色不太好，而且嘴角这是怎么了，红渍渍的？”

　　“无事，只是最近上火了，大夫也看过了，说喝几帖药便会好。”柳云烟捂住嘴道。

　　沈明宓点了点头：“那便好，姐姐今日来是有何事？”

　　柳云烟轻笑，面带难色：“侧妃娘娘可有耳闻府里最近的流言？”

　　沈明宓摇了摇头，眉毛一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侧妃娘娘的父亲乃内阁侍读，虽说官职不高，但也是官家嫡女。现在府里都在传您刚入府便失宠，王爷连着三日歇在凝香院，而且对方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姑母还是皇后娘娘。”
　　“如若暮容侧妃独大，以后哪有您的位置不是？”说完，端起身侧的茶杯，浅尝一口后，见沈明宓只是轻扯嘴角笑着，并无言语。

　　“您就不担心？”柳云烟奇道。

　　沈明宓闻言与她对视一眼，眼里清澈无波，话语如珍珠般掷地有声：“有何可担心？王爷宿在哪里自有他的安排，我一个小小地侧妃怎能替他决定，而且王爷与暮容县主自小一同长大，自然感情更为深厚，在她那儿多歇几日也正常。”

　　“那您不也担心流言之事？”柳云烟挑眉。

　　沈明宓却道：“好歹本侧妃也是官宦人家嫡女，有嫁妆有娘家，无论无宠还是有宠，本侧妃相信王爷心地良善，自不会亏待于我。她们议论，让她们说去，等传到了王爷的耳里，不会有好果子吃。”

　　柳云烟闻言眉间微蹙，但只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轻扬笑容：“侧妃娘娘果然大度，非同一般。嫔妾也是担忧你，毕竟上次在万花阁您替我说话，我还未感谢您。”

　　沈明宓上前握住她的手，感激道：“谢谢柳庶妃，你真是有心了。”

　　等她二人离开，抚心院重获宁静。

　　春桃站在沈明宓身边，皱着眉头：“姑娘，柳庶妃说得也没错，王爷都不来咱们院过夜，你就不着急吗？”

　　沈明宓拿起案边的话本子，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道：“有何可担心的，这王府里有吃的有喝的，还能饿着你。”

　　春桃毫无意外地看了眼自家姑娘，她就知道，姑娘一向没心没肺，对待夫君恩宠更是毫无在意，不禁有些担忧。

　　然而还没腹诽完，一旁的秋杏上前轻拍她的额头：“瞎想什么呢，谁说王爷不在意咱家侧妃。”

　　“可是，为什么王爷怎么不来咱院？明明姑娘出嫁前，他对姑娘挺好的。”春桃好奇。

　　“可能是与宫里有关，反正我觉得王爷对姑娘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秋杏肯定道。

　　当她俩小声嘀咕之时，这时，有庆从院外进来，在她俩疑惑的眼神中嘱咐道：“让侧妃娘娘收拾一下，王爷今晚过来。”

　　于是在两人惊喜之中，沈明宓脸红地坐起身，一颗心不住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