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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雾起 ...

  •   萧煜只是笑了下,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往后瞥了眼过来的傅聿时,在抬腿离开前,给她扔下了一句话。
      “但愿,你不会后悔跟傅家扯上关系。”

      这句明显在暗示什么的话,让聂霜很不舒服,脊背莫名攀上一阵冷意。

      “怎么了?”傅聿时已经走到她身边,将围巾套在了她脖子上。

      收回视线,聂霜僵硬地笑了下,“没事,刚看见了萧煜,觉得有点儿讨厌。”

      将她头发从围巾里捋出来,整理好,他认真地看着她,“放心,以后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聂霜点点头。

      也许,萧煜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而出,为了给她制造惶恐,报复她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

      没再琢磨他的胡言乱语,将注意力收回来后,聂霜才发现被他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有些眼熟。

      是那回看展后,两人去吃饭时,他给她的那条披肩。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东西是陆樨的?”她揶揄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被看穿了,傅聿时抬手刮了下她鼻梁,睨她一眼,“陆樨送我的,不行吗?”

      上了车,她还穷追不舍,“她送你条女士披肩干嘛?”

      “安全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瞥她一眼,俯身过去,作势要亲她,她头一偏,“好好好,我系我系。”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这个话题在他的低笑中,被绵延了一路。

      聂霜托着下巴,直直盯着开车的傅聿时,一路都没有挪开视线。

      而他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名目张胆地问:“好看吗?”

      “还行。”

      她分明眼神缱绻,目光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好看的下颌线,还有曾与她数次纠缠的唇上。
      像在欣赏什么世界名画,语气却故意淡淡的。

      结果下一刻,他直接将车开到了路边的小巷旁。

      “你......做什么?”聂霜警惕起来。

      “还行?”
      修长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他忽尔沉了嗓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而后,他慢条斯理将车停下,俯身过去,一把捞过她的腰,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傅聿时,你干嘛。”被他弄得很痒,聂霜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这不像...像你的作风。”

      她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学生气的一面,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对着镜子整理了被他弄乱的头发和衣服,两人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敛了笑,牵着手进了梁家的院门。

      客厅里,傅老太,傅芸和聂舒曼三人相谈正欢,看样子正事已经商量妥当了,这会儿就是在闲聊。

      见到他俩这双璧人从门外进来,老太太眉开眼笑,忍不住跟聂舒曼说:“看看这两孩子,多般配啊。”

      聂舒曼笑笑,放下骨瓷杯,凝眸看向女儿。

      她是昨天下午在花园接到的消息。
      那会儿她正在清理没熬过寒冬的植物,就接到了傅芸的电话,一时间竟愣住了。

      脱了橡胶手套,她从花园里回了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抿了口后,才缓了过来。

      原本就知道他们在老太太身体痊愈后就会订婚,但年轻人的口头承诺,又不是什么法律条款,她也不会蠢到把它当白纸黑字的约定。

      却没想到,比预想中还快了些。

      只是,她没料到,这件事,她竟然是从对方母亲的口中知晓的。
      端着杯子立在窗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红茶都凉透了,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事,该准备了。

      虽然聂霜没亲口告诉自己这个母亲,但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
      她很满意。

      至于过程,以及心里那点不适,她可以忽略了,不计较。
      凡事都有因果,如今的果,在她早年种下的因带来的。

      该她承受。

      从聂霜身上移回视线,聂舒曼对老太太笑道:“聂霜她不懂事,以后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还要请您多担待。”

      老太太连忙摆手:“你这是谦虚了,聂霜可是我见过的最懂事的女孩了。”

      “是啊。”傅芸也在旁边附和,“要是陆樨也像小霜这样,我倒是可以享清福了。”

      提到陆樨,傅芸就有些犯愁。
      这姑娘最近捣鼓咖啡店起劲得很,但运营情况比预期差很多,她爸和她哥都不管,想让她长点教训。

      但傅芸可见不得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能亲自去过问,每天两头跑,一把老骨头都快累得散架了。

      看得出傅家的人是真心喜欢聂霜,聂舒曼也不再说什么,仿佛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订婚宴的时间,傅家特意找人算了个良辰吉时,是大半个月后的周末,但还是要征询两个当事人的意见。

      傅聿时自然没什么异议,聂霜却是顿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人。
      再过不久,眼前的人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她忽然想起了两人在和璟重逢时的场景,他站在那个普通的元青花面前,长身玉立的样子。

      那时的她,可曾想过,这样一个清俊挺拔的人,会在几个月后,成为她的家人?

      以为她在犹豫,傅聿时紧张地望着她,伸手去握她时,却听她笑着点了头。
      “好。”

      聘礼太多了,几乎摆满了整个客厅,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聂霜并不意外傅家的大手笔,但亲眼目睹那些古玩珍藏,还有首饰什么的,她还是觉得太隆重了。

      见她皱了眉,一副生怕把傅家搬空了的样子,傅聿时在他耳边悄声开口。
      “放心,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以后结婚的时候还会有更多。”

      聂霜倒吸了口凉气,“可是你们家不是一贯主张节俭的吗?”

      她早就听说老太太白手起家,虽坐拥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但生活起居一切从简,年轻时差旅出行只坐经济舱,就连生病住院,也不会请太多护工。

      “那是老太太为了训练晚辈们的心智定下的规矩,但结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一辈子只有一次。”他捏着她手腕,摩挲着,“所以,你不用想着为我节省,想要什么,也可以自己去收藏室挑。”

      “对了,你哥之前送你的那种瓷器,我们家也有,还挺多的。”

      怎么忽然就扯到她哥头上去了?

      聂霜反应了下,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不知道,那件事他竟然记了这么久。

      望着连梁亦潮的醋都吃的人,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又聊了会儿,傅芸便带着老太太离开了,趁傅聿时去送他们时,聂舒曼单独叫住了聂霜。

      以为聂舒曼要教训自己先斩后奏,不料她只是拿出了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其他东西傅家给你备了很多,我就给你这个最实用的吧,没有很多,但足够你婚后很有底气地生活了。”

      “妈,你这是......”
      聂霜皱了眉,没伸手去接。

      她从小没有妈妈,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受。

      只记得小学时,跟同学在楼下玩捉迷藏,天黑了,看见他们一个个被妈妈接回去,手里还被塞了串糖葫芦。

      而她却独自站在暗下来的花园里,想象他们被妈妈抱着、牵着,回到温暖的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哪怕被妈妈数落贪玩,他们的心里也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在跟聂舒曼短暂的相处中,她不是没有奢望过的。

      以为满足了她结婚的要求,起码可以得到一些母女间的贴心话,她会牵着她的手,悔恨过去抛下她。

      又或是,叮嘱她结婚后也不要怕,受委屈了有妈妈撑腰。
      而不是,直接扔一张冷冰冰的银行卡给她。

      聂霜低了头,自嘲的笑意溢出唇角,声音平稳如常。
      “我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这卡,我不需要。”

      聂舒曼也没生气,她垂了眼帘,盯着自己手背上的褶皱,虽不明显,但到底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透过这些,她好像看见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刚生下女儿后,她身材走样,脸上浮肿,失去了谈好的戏约。
      那时她后悔结婚生子,每日都活在自我折磨中,也没让身边的人好过。

      盯着深渊久了,她连把自己拉出泥潭的本事都没有。
      破罐子破罐,以为离了婚,远走高飞,就能重拾一切。

      然而,太急功近利,换来的不过是更大的深渊。
      要不是遇见梁栋,她大概早就成了路边的烂泥,被人践踏,活得蝇营狗苟,失去自我。

      从往事中抽身,她抬头看着聂霜那张精致的脸,又想起她刚生下来时,粉嫩乖巧的模样。
      那样小小的,软软的,被她抱在怀里,哄着。

      她也曾有过浓烈的母爱,要想把这时间最丰盛的美好,都给怀里的这个小人儿。

      “人都是要往前走的,我知道你恨我,但千万别因为恨我影响了以后的生活。人生难免有个意外,钱这个东西,可以让你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一份保障。”

      她轻叹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张卡,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一直等着这一天交到你手上。”

      见聂霜低着头,无动于衷,她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无声地笑了下,那笑天真又纯碎,像是人在年轻时谈论炙热理想才有的。
      “除了是你的母亲,我曾经也是个有追求的女演员。”

      “但如果一切能重来,或许......”这话她没说完,停住了。

      客厅安静得让人心慌。

      没几分钟,有人来送来了新鲜的蔬果,陈姨过来问聂霜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还没来得及开口,聂舒曼已经替她回了。
      “听说傅聿时晚上的飞机回瑞士,要是不想留在家里吃饭,想跟他多点时间相处,我也不拦着你们。”

      接着,她起了身,跟着陈姨去了厨房。

      随着她迈出的脚步,聂霜却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像是迟来的懊悔。

      直到她走出了客厅,聂霜才抬头望过去。
      已经有一阵没回家了,她们都不了解彼此的动向。

      而此刻,她才发现聂舒曼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打扮,虽然依旧化了妆,头发盘得精巧,但衣服却是素雅的,首饰项链都没戴。

      从背影看,她明显瘦了很多,肩胛骨都突了出来。
      她竟然,还在她的鬓角看到了一点斑白的痕迹。

      忽然就想到了“美人迟暮”这四个字。

      玫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因为玫瑰终究也会走向枯萎。
      妈妈也会老的。

      霎那间,心头就被压了块大石。
      爸爸早已不在了,她难道还要继续埋怨下去吗?

      聂舒曼的步伐很慢,走到拐角处,她顿住脚步,将手撑在一旁的墙上,拢唇轻咳了下。

      到底没忍住,聂霜下意识叫了声:“妈......”

      聂舒曼看她一眼,摆手道:“最近倒春寒,你也注意点儿,别着凉了....”

      卡她收下了,但没留下吃饭。
      并非要和傅聿时单独出去,而是她不愿再多看聂舒曼的白发一眼。

      她甚至有点想提醒她,为什么不把那点白的染黑?
      她不是最怕老去的吗?

      送完长辈后,傅聿时就一直等在花园里,他看出了聂霜的母亲想跟她单独谈谈。
      他将空间留给了她们。

      忽然想到什么,他眼底一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盯着花园的那双漆黑深眸,因骤然冷下来的脸色,显得有些凌厉。

      “帮我查查周玉山这个人,还有她死因。”

  •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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