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不入梦

22、第 22 章

　　三人所在之地，以四周山木，天地相连，形成了一个隔绝的空间。
　　空气似是凝结了一般，而天空凝重如墨色，虚假的不像真地。
　　现世与明部的界线，如擦拭过的笔线，模糊晕染，界线不清。
　　不知什么时候竟起了薄雾，视线就更差了。
　　兰茶，“大家，小心一点。”
　　阻碍视线的术法罢了。
　　一般这样的技能，都用来分散队伍，逐个击破。
　　但是，他们这只队伍比较特殊，毕竟人数比较少，丢一个还是很明显的，所以三人就这样继续前行，倒是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即使在申见微，走神走得都要灵魂出窍了，也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雾越集越密，已经到了无法用肉眼直接分辨方向的地步，不过这种困难并不是什么大困难，没有视觉也不会影响正常行进，这些甚至平时考核都会涉及到的。
　　兰茶：“我拉了个群，大家看手机。”
　　“周漾，重新定位现在的位置，绘制行动图。申见微，监测附近可疑生物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我来找出阵眼。大家分头行动。”
　　”收到“
　　”收到“
　　这算是遂了布阵人的意图，不过总是僵持的没什么意义。
　　双方都不出手，持续的耗下去，也明显是他们几个更吃亏。
　　几乎是同时，三个人分散开来，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直至互不影响。
　　是周围没有让他在意的人了，申见微眼睛中的彼岸花，明晃晃的显示出来，毫不避讳，鲜红得透出光亮，那朵花似有生命，张扬热烈，有着它的情绪，直视着迷雾似乎露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迷雾中的生命体并不是停留在原地，而是规律的移动着，这说明这些活物跟这个阵是有所关联的。
　　远处一个人形生物晃晃悠悠地走来。
　　“第一个。”
　　现在简直是被切换到了丧尸频道。第一个生物渐渐在迷雾中显现出身影。青白色皮肤倒是和之前的人鱼看上去有点相似。那模样介于人和丧失之间的样子，正常人看到也不算太恐怖，当然也不会觉得正常就是了。
　　对方感觉也没有什么攻击性，晃悠悠的，跟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
　　让申见微刚刚脑海中闪现出的丧尸咬人画面破碎了。
　　居然会有一种失望的情绪。
　　不太刺激。
　　申见微为了避免那人突然有什么举动，还是十分谨慎地，使用了一个阵法瞬间来到那人身后，食指中指并拢，点击了那人的后颈。
　　然后没有什么意外的，那人倒地。
　　为防止摔得太狠，申见微还顺势拎了那人一把，总算是平稳地着陆了。
　　申见微又把人那人扶起来，让他坐好。
　　然后随意地坐在那人对面。
　　阵法瞬间而成，地面此刻如同一个星盘，星系的位置还在变换。
　　在审问的同时，把其人活物吸引过来不失为一个节省时间的选项。
　　然后他开始叫人。
　　“喂，你醒醒。”
　　不算严厉的语气，倒是有些熟稔。
　　果然是性格决定工作风格。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脸茫然，后来又是一脸惊恐。
　　挣扎起来，又完全动不了，那是一种无形的束缚。
　　申见微则比较淡定地拿出手机，打开手机录音。
　　省去自我介绍以及废话。
　　“你叫什么？”
　　“你知道冥部？”
　　......
　　不一会儿就问完了，申见微关上手机录音，来了一句关怀总结，“你说觉得人活在现世太难了，想去冥部谋个出路，但是如果冥部这么好混，事情那么好做，又何必费劲引你们过去。”
　　那人显然不服这种说法，争论道，“那不一样，而且我是术士，我......”
　　申见微接住他的话说，“是术士，所以在冥部反而能发挥作用，现世却还要遮遮掩掩？”
　　申见微想：部门宣传工作显然不到位啊，想发挥特长应该来部门。
　　倒也不是广告。
　　申见微挥挥手，那人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时间刚刚好，其他的，也来了。
　　刚好也可以结束话题。
　　毕竟说服工作也不是他需要做的。
　　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活物，呈现出包围的趋势，把申见微围住。
　　申见微短暂的思考，感觉到不太对，这不是他设定好的轨迹。
　　毕竟谁喜欢被人围起来呢？
　　一看就是要被群殴的节奏。
　　多年不玩肉搏了，还是文明点好。
　　最近的半人类，已经到达了申见微三米之内的距离。
　　申见微缓缓起身。
　　叹了一声气。
　　“真麻烦啊。”
　　随即，那些被他用阵法吸引过来的人型活物，介于人与非人之间的神奇物种，真如丧尸一样扑了过来。
　　申见微侧身躲过了一个攻击，然后把一个准备从背后偷袭他啃向他脖子的头颅按了回去。一个扫腿让一个人跪倒在地，然后摁住他的肩膀一个借力起跳，踩向另一个弯腰扑向他那个人的肩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迅速离开了包围圈，一边旋转跳跃，还不忘数清了生物体的个数。
　　就在他跳出阵法圈的一瞬间，双脚触及地面的同时，无形的气息，从他脚下呈水波状蔓延开来。波及到的生物，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
　　申见微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微走神。
　　雾气逐渐消散了，看来兰茶那边也进行的很顺利。
　　紧接着工作群里发来汇合点。
　　申见微还拍了几张照片，汇报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周漾还回复了一个大拇指，外加“行为艺术。”这句评价。
　　申见微：“......”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一边转身一边退后几步，同时也提高了戒备。
　　但是身后空无一人。
　　申见微收起手机，后颈都渗出薄汗，迅速的环顾四周，安静的空气中注视感显得尤为明显，而他却找不到对方的具体方向。
　　他就知道，事情也不该过于顺利。
　　手机的震动和地面的震动几乎是同时开始。
　　当然还是手机的震动，更有节奏感一条接着一条。这种独特的断句方式很容易推测出是谁的消息。
　　所以无所谓。
　　暂时没有去看的打算。
　　申见微身后的那堆行为作品，一个个倒地，牛泥入海一般与地面相融像是化成了泥水。申见微头也没有回，毫不在意。
　　他站在摇晃的地面之上，有种摇晃的地面是特效的感觉，毕竟他站在那里丝毫未动。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地面挣扎地裂开一道裂口，周围的草皮树干都被卷了进去。
　　不一会儿震动停止。
　　面前就形成了一个断崖。
　　申见微就伫立在断崖边上。
　　高效，便捷。
　　面前的就是通往冥部的路。
　　申见微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下去。
　　当然不是想不开。只是欣然的接受了这份邀请。
　　轻飘飘的落地踩在实地上。周围的空间被割裂成了碎片。冥部不同熟悉的地界也展示在他的面前。
　　集市、古楼、商铺、不同朝代的建筑汇聚在一起。这才是他本该熟悉的世界。
　　而他的面前正是那家茶馆。
　　茶馆的门，缓缓打开，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倒是十分应景。
　　不过好歹是冥部原住民，谁又能吓唬得了谁。
　　申见微走了进去，不像上次的迷茫，有种轻车熟路的架势。找了个位置坐下。直视这里的主人。
　　由钦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倒也不如上次热情。淡淡道，“现在还来得及改变主意。”
　　申见微摇头，“来不及了，证据我已经移交部门了，冥部也是时候该换届了。”
　　冥部的局势如多米诺骨牌，申见微在当下这个环节中，轻轻动动手指，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了。而他自己的局面，最坏不过是增加一条证据链而已。
　　由钦显得格外平静，所有的情绪收敛，这就是外人，平时见到他的样子。
　　“你想好了吗？”
　　这次任务出发之前他就这样问过，而现在他又再次这样问。
　　申见微的答案从来只会是一个，又何必再问呢。
　　说到底从来他只是顺从自己的本心而已。
　　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都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谋划的一部分？
　　你是最重要的棋子，现在只是从我手里，换到了对方的手里。
　　申见微感受到了头痛，很微妙的痛觉，那些声音更像是他自己在告诉自己的。他也知道那是由钦等他最后的回答。
　　申见微看着由钦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开了几次口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么，还是抱歉了。”
　　语气平静，也不是真的要道歉的意思。
　　申见微拿起自己桌前的水杯一饮而尽。
　　“谢谢招待。”
　　然后毫无顾忌地转身离去。
　　背后只传来一声叹息声。
　　由钦显而易见的不是什么好相处角色。
　　他现在没有出手，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不过无所谓了，申见微不在乎。
　　报应来的极快。
　　还好申见微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派，也不需要反应。
　　踏出门的瞬间，周围的景色就已经转变。
　　对于由钦来说，这就如调频那么简单。
　　申见微身后的门也瞬间消失。
　　不是说好不后悔了嘛。现在自然是，后悔无门。
　　传言中地府有十八层地狱。
　　而冥部也确实有他的牢狱体系。
　　隔行如隔山，具体的牢狱体系申见微还不怎么熟悉，而如今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里关的都是一些畸形种，连基本可以叫出形体名字的生物都没有。
　　这是不知道是不是关押最厉害的那一间，但显然是让人最不愉快的炼狱。
　　看来由钦目的也十分明确，不管是否可以弄死你，恶心起码是可以恶心透了。
　　怎么说呢，这里的生物啊，你不招惹他们，他们可能会招惹你。你一反击，可能更是一塌糊涂。
　　申见微显然认识到了这一点，从踏入此地那一刻，就宛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好巧不巧，敌开始动了。
　　形体像蛇，触感又像软体动物的生物，也可能是生物的一部分，灵活的缠上了申见微的脚腕。
　　申见微，“......”
　　实在没有忍住，申见微一脚踩了上去。
　　汁水四溢，从裤脚处渗入皮肤，又渐渐滴落。
　　申见微，“......”
　　任由汁液触碰皮肤，不仅仅是恶心而已，随即带来的是腐蚀的痛感。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一个普通人，那此刻就是露出白骨的惨状。
　　而伤口在申见微惊人的恢复力之下，呈现出的是拉锯撕扯的痕迹。
　　像狼群中突然展现的白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申见微逐渐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四周开始蠢蠢欲动。
　　申见微环顾周围，并没有合适的掩体，只有腐烂的尸体。
　　至少要找一个顺手的工具吧。
　　随机抽取一个幸运怪物，在它扑向申见微的时候，被申见微扭断脖子，然后顺手抽出脊骨。
　　双手湿淋淋的，不断地下坠液体，也很无奈，已经算是挑了一个干净的下手了，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率先发起进攻的逐一败落。
　　一个还贴在脚边的石壁上，一个轰然倒下了。
　　这样也没有起到警示的作用。
　　蠢蠢欲动的怪物们有种奇怪的默契，虽然也没有办法进行商议，本能的直觉，为了提高胜算，就抛下之前的斗争，对着面前小小的人类，一起发动了进攻。
　　肖暗坐在大殿之上，没什么耐心地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似乎还在走神。
　　在场的人也并没有任何异议。
　　汇报结束后，场面一度陷入寂静。
　　肖世挥手让手下离开，上前一步，“现在的局势，换届已经势在必行了，即使我们不动也会有人推动，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肖世，“你如果嫌麻烦可以都交给我，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肖世，“哥。”
　　肖暗突然变得不耐烦，看向汪渡，“见微现在在哪里？”
　　申见微从一片尸骸中，爬了出来，衣服上浸染血迹，伤口不似寻常，在不断地撕裂与恢复来回拉扯，反反复复，即使这样申见微也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站在尸海之上，一滴血雨落下划过他的眼角。
　　他才流露出一些疲惫，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一口气解决掉这一堆麻烦。显而易见并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他仅仅只是站着就已经显得摇摇欲坠了。
　　已经消耗透支了太多能力了。
　　但是由钦显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雨水划过的皮肤迟钝地传来痛感，而雨水又有了逐渐增大的趋势。
　　申见微抬头看着天，透过那血雾的天际，他像是在与谁对视一样。
　　最后扯出一抹笑，像是嘲讽也像是无奈。
　　申见微狼狈地找到了一块可以躲雨的巨石，不甚讲究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下面。
　　此刻的雨倾盆而下。
　　申见微知道，雨水将会覆盖这里，而在这里变成一片汪洋之后，他将会和刚刚他切碎的那堆东西一起溶解在水里，变成一副作呕的模样，与恶心的东西在一起难解难分。
　　他也不配留一具全尸吧。
　　等死的时候，申见微竟然是觉得有一些无聊。
　　随手拿出了刚刚用术法隐藏起来的一颗珠子。
　　那是某个怪物的心脏。
　　虽说那个怪物长得其貌不扬，但是这颗心脏可是晶莹剔透，就是拿到高规格的鬼市上去卖也是难得的珍品。
　　是个极为罕见的东西。
　　那个怪物也皮糙肉厚的，为了取这颗珠子，花了不少功夫。
　　打架期间还有这种心思，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苦中作乐。
　　申见微把手伸到巨石之外，此时的雨腐蚀的更加厉害，不一会儿连同半个手臂都呈现出干尸的状态，而那可珠子却在洗刷之下熠熠生辉。
　　他把手收回来，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一样。
　　从手上、手臂上残留的雨水再次滴落，叫嚣着在他身上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申见微却只是看着那颗珠子，反射的光泽像是某个人的眼神，似乎是哀伤地望着他。
　　申见微已经开始平静的等待死亡。
　　死亡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于其他冥部的人也是如此。
　　不过他即将要经历的事情或许不太美妙。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他，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奇怪的波动。
　　睁开双眼就看到面前，死气沉沉的空间中突然像水纹一样，散开割裂出一个新的圆形空间，如同一个镜面，一只手缓缓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被用力抓住穿过圆形了的镜面。
　　睡神殿。
　　申见微自闭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肖暗与他无声对峙着。
　　终于肖暗打破了僵局，“说说看见微，你想做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想促成冥部换届，仅此而已。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肖暗，“见微，很多事情，无关其他，是我自己不在意的。”
　　申见微，“可是我很在意。”
　　在意到难过死了，死了算了。
　　申见微身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恢复着，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惨烈了。
　　那看来接下来并不能靠卖惨解决了。
　　或许肖暗还是一如即往平静的语气，但直觉告诉申见微，他的心情一定不是那么乐观。
　　所以就在肖暗说，起来，跟我走时。
　　申见微没有丝毫地挣扎，干脆利落地起身，看不出一点刚刚还是将死之人的气场。
　　恭敬地跟在肖暗身后，变幻出的长袍把他自己裹成冥部小弟的样子，也遮挡住了本来的相貌。
　　来到前殿，该来的不该来的，或许都来了，底下候着的全是熟人。
　　而现在他是个吉祥物，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乖巧懂事又安分。
　　本该应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可能是如今在场的众人已经过了应该有愤怒的那个年岁，整个场面显得死寂而平静。
　　前殿宽阔，连肖暗他们站定之时，都有被惊起的风。
　　肖暗递给肖世一个眼神，此时的肖世可以作为一个新闻发言人而存在着了。
　　肖世装模作样地接过属下递过来的一封信件。也没看。
　　道，“由钦，私联人界……故由钦不再适合统领冥部…..大家还有何异议吗？”
　　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氛围，甚至看起来都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了。
　　在肖世如同走流程一样地宣读之后，局面居然诡异的沉默起来了。
　　部门的选择显而易见。
　　而冥部这群人，则分为几波，其中一部分是原先冥部真正的主人，有无限的生命，活得太久了，这部分人的心态就如同之前的肖暗一样，凡事无所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不带走心的，他们这次就站队了肖暗，原因无他，族人而已，事少而已。原本是没得选，也懒得管，现在既然可以换届那也偶尔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他们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至关重要，个个都是元老级的人物。也是现在场面肃静的重要因素之一，谁要闹腾就要捏死谁的那种。谁还敢胡闹？
　　当然也有真的不怕死的代表。静默中传来一声嗤笑。“那肖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我们这些人呢？”
　　又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想要谋权篡位还找什么借口？”
　　还没有等其他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起，肖暗单手虚握，那两人化为灰烬。
　　肖暗身后的一位老人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他家大人还没有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话。
　　由钦不在意这个突发的意外，他手下不少新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被教训了，也属正常他倒是饶有兴趣地歪头，看向肖暗的身后，“肖暗，不如直说，你想如何定罪。”
　　看他的表情像是想拉一个人下水，就如同申见微知道他的罪证一样，申见微何尝没有把柄在他手上，背叛之人怎么敢想还能有个好下场。
　　申见微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无所畏惧，多年来对对方的了解似乎看透了对方的所思所想。
　　由钦在那个位置上呆的太久了，久到不甘心，久到不想止步于那里，手不光伸向了现世，也想要更多冥部的权力，培养申见微，就是培养一把刀，破开屏障，如果能得到冥部旧神的能力，那在他的手上冥部将只手遮天，不单单只是隐于暗处，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如同一个系统，所以他把矛头对准了肖暗。
　　面对肖暗的沉默，由钦早有预料，冥部如果交到肖暗手中怕是会逐渐走向衰落的，这又叫他怎么甘心。
　　由钦笑了，“这样吧，我来决定，凡参与此事者全都挫骨扬灰怎样？免得给我们冥部的未来留下祸端。”
　　听起来是多么高风亮节的表态。

　　肖暗为代表的那一派，依旧死气沉沉并没有因为由钦这些疯狂发言而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参与此事者，在冥部绝对不是少数。
　　而申见微当然也逃不了干系。
　　由钦的所有手下，全部惊呆了，此刻也被牢牢禁锢住，发不出任何抗议的声音。

　　最了解自己的有时候会是自己的敌人，包括曾经的敌人，申见微在肖暗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好麻烦，这三个字。
　　在这种本该紧张的氛围里，申见微却出乎意料地觉得轻松。

　　汪渡作为一个主管刑罚，擅长各种威逼利诱杀人越货的属下，此时有些想发言。
　　不过他的立场也有些许的尴尬，他才刚刚弃暗投明没多久，这边的人还不知道会不会追究他以往的过失。他居然会感到一丝微妙地紧张，他看到肖暗看了他一眼，立刻领悟到，“关于此事参与者，我们将开展审判工作，根据具体情节，具体定罪。”
　　很官方，很狗腿，希望新老板可以满意。

　　由钦仍是笑，指指申见微，“那他呢？我的刀，自然该与我同甘共苦吧？”
　　由钦有点不敢看肖暗的脸色，他对于申见微的事情，当然也是做了功课的，“我们见微本是睡神殿的彼岸花，初生为灵，你就骗他为你做事，算受害者，不是你的旧部，自然无罪。”

　　由钦笑得更愉快了。
　　肖暗的身后，那些旧神族，终于注意到了肖暗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很多事情是他们不想知道，无心参与，但真有心探究，汪渡可以了解到的事，他们自然也可以顷刻间洞察。
　　一个声音响起，“其他的人，就按照汪渡说的办吧。至于那朵彼岸花，两次背主，肖暗不用留着他了。”

　　“不。”这是肖暗回答地最快地一次。
　　隐约四周传来了叹息声。
　　在肖暗的示意下，由钦一派被押送离开，旧神族的小辈们也离开了，就留下了肖暗申见微和几个长辈。
　　长辈们都没有开口，声音却从四周响起，“肖暗，你都想好了？”
　　申见微不太懂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没能理解，他们说的具体是哪件事，是肖暗继任冥部，还是处理自己的这件事。亦或者是全部。

　　肖暗，“嗯。”
　　又是一阵叹息声，感觉是几个长辈们一起再叹气。
　　“冥部交给你，我们是放心的，我们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至于那彼岸花，你喜欢，就留着吧，一直以来，你都不开心，我们能为你做的事情又太少了，只要是能让你高兴的事，我们都会支持的。”

　　申见微目瞪口呆，之前工作的时候，也与这几位有过几次接触，每次都差点要命，在他眼里这几位，简直......

　　肖暗于旧神族而言果然是非比寻常的重要，这里面隐藏的秘密，由钦至今尚未得知。
　　所以他早就放平心态了，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倒是有点担心肖暗与他们起争执。

　　如果死亡，他会重生在肖暗殿前，像最初那样，再次安静地注视他，漫长的岁月里终究会留下永恒的陪伴。

　　周围的气场微微变化，隐约中，申见微感觉有人拥抱了肖暗，这是长辈的关爱，一转眼，大厅里就只剩下肖暗与申见微两个人了。
　　肖暗转过身面对申见微，申见微帽子滑落露出面庞，视线直勾勾地看着肖暗。
　　他好像不生气了，申见微感觉到。
　　肖暗，“决定好一直陪我了吗？”
　　好像是那种最后通牒，再给对方一次反悔的机会的那种。
　　申见微，“当然。”
　　早就决定好了，就算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