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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药冒着热气,空气中皆是药的苦味。

      喝惯了药的人,只闻着,舌便开始泛苦,口中生津。

      朝生最吃不得苦药。
      从前,让他喝药,身体不好时装死,能蹦能跳时逃跑。

      眼瞎之后,朝生时常吃药,早已不折腾。

      药一碗一碗灌,肠子都苦了。

      朝生没再躲着跑着。

      口中余留着药的苦涩,过去只喝了少许药水,朝生问药喝多了会不会烂肠子。

      而今肠子完好,只却有其它地方不好,
      比如他的心。

      苦涩的滋味浸染他的胸腔,才会连呼吸都泛着苦味。习惯了,也就寻常。

      至于从前为了躲避苦药说出的那些天真的话也被抛在脑后,连玩笑都懒得开,就是怕人担忧。

      事儿小的时候,大呼小叫,巴不得所有的人目光都留在他身上。而今,恨不得没人看向自己。

      “少爷,暮雪少爷还在外头跪着。”

      一碗药灌下,朝生擦拭着不存在的药水,细细的擦一遍,怕遗漏了某处,药留在面上可不好看。

      朝生的动作有条不紊。

      暮雪在外头跪着,这外头可不是朝生院门外,而是林府门外。
      林府来往那么些人看着,也没个人拦住暮雪。

      小仆若是不说,朝生对这事就是不知。

      谁让他是个瞎子。

      朝生蹙眉,那个人跪在林府外头,为何?若是心有歉疚,跪在哪儿也是相同的,这林府外的地难不成是他的?
      心中有歉疚,何苦又给人添麻烦。

      说来暮雪也是太学里的学生,人情世故方面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暮雪的做法,何尝不是把朝生架起来。

      朝生未去找暮雪麻烦,暮雪倒是自个找上门来。

      林府门外吵吵闹闹的,那暮雪,只等人一问。

      原是,朝生死了一匹马,暮雪差点丢了一条命。

      死去的那匹马是林靖棠为朝生选的,说最温驯不过。
      也就是这样一匹马,为了暮雪死了,据说是马失控了撞向暮雪。

      其实……朝生还未骑过那匹马。

      即使是最温驯的马,也需要一些相处的时间,来确定他不会被马伤到。有人笑话朝生最惜命不过,大家都当玩笑话过。

      冬日野游,多是林靖棠的同窗,朝生对他们并不陌生,也不相熟。听闻人声辨别音色,确实能分辨出一些人来,朝生就是这般与这些人也能相谈甚欢的。

      朝生知暮雪也在时并不惊讶,他人与朝生说过暮雪是柳旭的爱慕者,野游柳旭来了,暮雪自然也来了。

      只是,这自然二字,有些不知为何。

      “真是下流,他这样做显得少爷得理不饶人。”冬儿心里并不舒服,屋外传话的是新来的小仆。

      外头跪着的暮雪是个麻烦。

      真处处麻烦。

      冬儿收住自己的话,少爷蒙着眼更让人看不清情绪。近日里总想起二少爷的同窗说的话,说少爷像冰雕。
      冬儿只道那些人不值得少爷热心。

      朝生并非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只是话语之间滴水不漏的,让那人抓了个点非要扯上朝生的性情来。

      说起来少爷像什么又与他们何干,难不成是在为暮雪打抱不平。
      倒不是冬儿多想,那人的话语之后就是言语中藏不住的对暮雪的推崇。一个村野小子,也被提出来与少爷相提并论,即使二少爷未赞许,可这些话是别人说与二少爷听的。恐怕……二少爷对朝生,已不复从前。

      冬儿实在是为少爷心酸,若少爷未瞎了一双眼,那些人的议论绝对是不会被他听见的。至于那匹马,冬儿到不知最温驯不过的马,怎么就能要了人的命。

      暮雪跪在林府门外,真让人提不起好感来。

      昨日里,少爷还向二少爷问暮雪的伤情,今日暮雪就完好跪在林府门口。这下子全不用问,指不定这暮雪是天资不同,体质也异于常人,才几日的功夫,从濒死到了康健。

      “罢了。”去瞧瞧。

      朝生起身出门,林府门外果然是热闹无比,不知情的还以为到了什么集市中央。

      暮雪跪在石阶之上,听着耳周的议论声,顺着靴子向上看。林朝生眼上蒙着一层一寸宽的带子,却不减浑身气质,倒是多了几分仙人模样。

      不染凡尘。

      暮雪微微失神,心里泛酸。
      他与林朝生本就是云与泥,可偏生被人拿来做比,只因他与柳旭的关系。

      心有不甘,心有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暮雪知晓,自己这条命比不得林朝生的一匹马贵。
      林靖棠的目光,令暮雪惊惧。

      比起溅了一身的马血,这两日惊醒暮雪的是林靖棠的目光。

      噩梦惊魂,以至他浑浑噩噩之间就到了林府门外,求一份心定。只有这般,他与他才会满意,只有这般,才算是知礼。

      那么多人都在瞧他的笑话,入了京之后的日子,是浸在苦水中的。
      暮雪从前不知,人心可以被这样伤了一次又一次,也不知许多事都比钱财上的困窘更熬人。

      少年人眼睫微微颤抖,挂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坠落,眼下的血痣凭增了一分倔强。

      人群虽未散去,可在眼缚锦布的少年郎出现后,周遭的声音渐小。
      除了最初的轰动与议论外,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朝生听到林靖棠的脚步声,他问:“你怎么没有扶他起来。”

      林靖棠在朝生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这一事他竟不知如何答。恼怒暮雪的做法,可……他也未有那么恼怒,不然这消息都传不到朝生的耳朵里,污了他的心境。

      朝生的这一问,像是知道许多,却又像只是这样一问。

      那种不适感又漫上心头,可他终究没有反驳,而是顺着话将暮雪扶起来,甚至还言辞犀利将暮雪说了一顿。

      朝生知道暮雪哭了,他的耳朵知道。

      可是这又有什么打紧的:“这位小公子喜欢跪着,也不要跪在林府门口。”

      朝生的话实在是刺得暮雪将要站不稳,他又听林朝生说:“若是要跪,往后也别以对不住我的名义。我这人向来不喜原谅,你卖一分惨,我厌一分烦。”

      冬儿忍着才没有当场为少爷的话鼓掌,暮雪惨白的脸色与他何干。

      次次冒犯、次次道歉、次次无辜
      好似不原谅暮雪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少爷都未言暮雪的错,这人倒是先将少爷架起来,以求原谅。

      三番五次的,纵然无意。
      那也足以证他与少爷犯冲,两人没有干系才是好的。

      冬儿只求眼前人有自知之明,不要出现在少爷面前才好。
      而非一次两次的给少爷添堵。

      冬儿知晓的,在暮雪身上,少爷已经吃了几次哑巴亏。

      “马又不是你杀的。”朝生讥笑,“我不追究,你何苦紧逼。若你真诚心以为自己犯了事、也不要求到我面前来。这般说了,你恐是更不安心,再给你支个招,扯着为你杀马的人去赎罪好啦。”

      这下子连林靖棠也变了脸色。

      杀马人

      没有人告诉朝生,杀马人是谁。
      传过去的消息,默认是暮雪杀的马。

      可此时朝生却说,马不是暮雪杀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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