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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非所问,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找我?”
小岛出来得急,连满是肥皂泡的橡胶手套也忘了摘,反手直戳自己鼻尖,看到对面的男生点点头,愈发疑惑不解。
她愕着大大的杏眼,樱桃色的唇瓣微微张开,模样竟怔楞得有些可爱,陆之屿忽然想到那块栗子蛋糕上的红樱桃,玛瑙般晶莹剔透……
“找我干嘛?”小岛不自觉竖起眉头,拉好内心警戒线。
她不觉得现在的两人有什么交情,不过是经郝大宝介绍认识的点头之交,就是那种比普通同学还普通的社交状态,这家伙找她,肯定没好事,想到什么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女孩儿防备的神色落入眼底,斯文清俊的大男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似乎确保她完好无缺才能安心。她好像跟自己见过的女孩儿都不太一样,没有怯懦,更看不到谄媚讨好,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有大大的能量。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进去了,这会儿忙着呢。”
小岛是真没时间精力跟他周旋,水槽里还一大堆碗等着洗呢,本来心情就不好,说话语气显得冷淡疏远。
转身欲走,狭窄的小巷子里突兀响起一串急促的自行车铃声,来不及反应,满载青菜辣椒土豆子的人力三轮车急速驶了过来,师傅喊着“借过、借过”。
小岛一时间有点儿短路,分不清左右,不知躲避,师傅大概没见过这么呆的人,手脚忙乱地刹着车闸。
就在这时,旁边的陆之屿手疾眼快,拉过她一带,小岛完全撞了过去,然后不知怎么,她莫名就落尽了他怀里。
陆之屿右手背抵着灰墙,护住怀中人的后脑,左肩挎着书包,从后面看,像把小岛圈在了身前。
小岛呢?云里雾里,几乎本能地抓着对方的腰。
即使隔着塑胶手套,也能明显感觉到——
劲瘦有力,一把好腰。
又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被渐渐升高的体温晕染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味道……
三轮车几乎贴着陆之屿的后背驶了过去,应该是给如意饭馆送菜的。果不其然,车子精准地停在了后厨门口,几个人出来卸货,看到这边有人,指指点点。
才意识到两人姿势的尴尬,小岛连忙松开了他。
“没事吧?”
陆之屿一低头就瞥见她额前的碎发和红透的脸颊,殊不知自己的脖颈早红成了熟透的虾子。
“谢谢。”
出于同学间的礼节,小岛道了谢,窘迫地不敢抬头看他,跟占了人便宜一样,视线只能落在对方的淡蓝色毛衣上,赫然发现毛衣两侧的腰际部分颜色深浅不一,挂着水渍。怎么不小心弄脏了人家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名牌高档货,她可没钱赔。
忙脱了手套看衣服要不要紧,结果忘了手臂上的伤,莹白肌肤上凸起的狰狞红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陆之屿眼帘。
他一把拉过她手臂,细细端详,小岛难为情地想要挣开,他却说别动。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家长能下得去如此狠手?手臂上是这样,那看不见的其他地方呢?只觉心底被狂怒席卷,转瞬又被隐隐痛楚淹没。
“疼吗?”陆之屿眼神灼灼。
奇怪,他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问她“手怎么了”,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疼吗”,前一种关心总觉得带着责难,他的关心却只是关心。
小岛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她涩然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本来已经没事儿了,现在被你拉着又有点儿疼……”
向来从容的大男生慌乱地松开了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小岛趁机想抽回手,下一秒又被对方轻轻圈住手腕。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眼睛里刚燃起愠怒的小火苗,就看见陆之屿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取出一小管药膏,一手牵着她,一手蘸取黄豆大小的膏状物,食指指腹缓缓地、轻柔地攀附上她手臂上的每一道红痕,清凉酥痒的触感传来,小岛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喂,你给我乱抹什么东西啊?”
“别说话。”
一心不能二用,特别是在这种时候,陆之屿考试都没这么专注过,生怕弄疼了她,一只手臂涂完药换另一只。
他低着头,浓密的长睫毛下神情看不分明,从小岛的视线继续看下去,是一双男生里极漂亮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拉小提琴时,指间能飞出蝴蝶……
“好了。这个药膏给你,一天涂两次,肯定不会留疤。”
“……那个……谢谢啊……”
“谢”总是要道的,第二次了,虽然不情愿,更不愿欠人情,但也算被动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想起躺在书桌抽屉里的那盒蒙脱石散,纳闷这人不是给人送药,就是自己随身携带,怎么跟个药罐子似的,不能啊,之前不小心检验过了,身体贼拉精壮。
读懂了女孩儿眼里的揶揄意味,陆之屿稍显青涩的俊美面庞闪过一丝不自然,挺直胸膛道明来意:“来找你之前,去了趟药房。郝银和朱琳琳都很担心你。大家都是朋友,顺手照顾下,不用觉得有负担。”
三言两语却也交代得明明白白。
小岛的身体楞在原地,头脑里暴风骤雨:看样子他都知道了,怪不得没问她的伤是怎么来的。朱琳琳那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一种被背刺的感觉油然而生,决定两天不理她,不,三天!他说顺手照顾,不用想一定是郝大宝全权委托的,只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她狼狈时最不想见到的人,似乎只有——陆之屿。
“药你留着用吧,我有这个,”小岛扬扬手里的橡胶手套,往回走,“我回去工作了,出来的时间长了,主管会骂人的。”
“等一下,”陆之屿追上前,“送佛送到西,我帮你洗碗。”
小岛:……
某人压低声音,附耳过来:“你有伤……而且来大姨妈了,不能碰凉水。”
大姨妈?哪儿跟哪儿啊这是?这小子知道得还挺多。
小岛尬到迈不开腿,正要出声反驳,有人喊“新来的”,声音有点儿熟,回头一看,竟然是赵罡,也就是她们的主管,洗碗闲聊时四花大妈告诉她的,还说这个主管挑剔,见不得底下人手里没活儿。
小岛不由得打个机灵。
门口的菜,工人们已经卸得七七八八,主管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板着面孔,不怒自威的眼睛望过来:“老远就看见你杵那儿扯闲篇,是不是闲得长蒿子了,我们这儿不养闲人,能干就干,干不了滚蛋!”
出来打工就是这样,拿人钱财,看人脸色,上辈子的玻璃心已经淬炼成钢铁,小岛在心中默念“爱与和平”,陪着笑脸,灰溜溜准备进去开工。
她可忍,有人忍不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之屿闪到小岛身前,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斯文有礼:“您是主管吧?”
“你谁啊?”
“您好,我是苏小岛的同学,我叫陆之屿,她这两天身体不适,我替她干两天,您看行吗?”
谁同意了?!
小岛着急辩解,可高大的身量横亘在中间,“不用”的话还未出口,又被陆之屿抢了白:“我人高体壮,除了刷碗还能干其它力气活儿,您保证不吃亏。”
“您别听他的,我好着呢……”
赵罡探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除了瞄到女生手臂上的伤,甚至还嗅出了一股子年轻人之间无聊的暧昧味道。其实他懒得理会闲事,只操心有没有人干活儿,他又看了一眼毛遂自荐的廉价劳动力,细皮嫩肉却一点儿也不单薄,感觉应该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松了口:“你还能干点什么?”
“都行,听您吩咐。”
上道!
两只男性就这样愉快地敲定了,简直没有人在听当事人说些什么。
见赵主任走远,苏小岛气炸了,有种工作被偷的感觉,瞥见某人就来气,恨不能把手里的橡胶手套扔他脸上。
陆之屿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温和耐心地解释道:“没有人要抢你的工作,我只是替你两天,等你胳膊上的伤养好了,再回来,或者你要在旁边监工?”
小岛困惑了,他做这么多事真的只是“顺手照顾”吗?这不像她认识的陆之屿。
那个冷漠、阴鸷、很少笑的陆之屿,从来不会为了别人惹麻烦,更不会讨好逢迎,明明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如此不同,迟钝如她,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以防对方装傻,又用“朋友之间两肋插刀”那套鬼话糊弄她,索性再问直接点,认真到手心冒汗、心脏失重、快要失去呼吸,一字一顿道:
“你、是不是、想泡我?”
怕听到答案,又怕听不到那个答案……
打死陆之屿也没想到,面前的女生会这么大胆直白,那双明润清亮的杏眼牢牢锁住他,仿佛能直接看进他的心。
一般男生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会对异性的关注度上升,出现懵懂的好感,可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感觉,还以为自己过于冷静自持,再加上父母关系不睦,自动跳过了这一段,没想到转学来到光华子校,遇见她,躁动的青春期姗姗来迟。
起初的似曾相识,梦里的辗转反侧,直到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出口。
难道这就是喜欢?亦或是爱……
喉头滚动,心脏骤跳,他忍住了表白的冲动。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特别是能明显感受她的敌视、抗拒的时候。
不着急,慢慢来,他要攻城略地,他要步步为营。
时间一秒、一秒,走得慢极了,天地都安静……
等心绪渐渐平复,陆之屿正视她眼睛,出其不意弹了对方一记爆栗,伪装得无懈可击:“想什么好事儿呢?中学生禁止早恋!”
不是那个答案,小岛落寞一秒,但转瞬整个人轻松许多,一辈子的爱而不得怎么可能突然调转丘比特之箭,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答案。
“情”之一字,吃尽了亏,这一世不愿爱人,亦不愿纠缠不清,再相见,杯弓蛇影,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关于我爱你这件小事,隔着深渊与山洪,是不能触碰的伤口,是无法言说的隐忧。
揉着脑门,小岛悟了,这人就是初来乍到,无聊,把她当成了新鲜出炉的玩具。
气势上不能输。
小岛霸气侧漏地告诫对方,同时也告诫自己:“最好是这样。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喜欢上我。老娘可是要考B大的,心里只有学习,就算以后找男朋友也是在B大找,understand?还有,我没来大姨妈!”
陆之屿放心地笑了笑,只是眼里的融融暖意还未褪去,就听见她平静到冷酷地说:“今天的事,谢谢你,这两天的工资都给你,算是两清了。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毕竟不在一个班,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话说开了,内心坦荡,无所顾忌。
陆之屿眸色黯了黯,把药膏塞进她手中,盯着不安的女生道:“一天两次,记得啊。放心,我保证不影响你学习。”
那就是说定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木木然的小岛,手里被人拿走橡胶手套也不知道。
“走了,开工,”帮忙归帮忙,陆之屿可不想双手沾满油污,也不想手变糙,他边戴手套边道,“钱我不要,过意不去的话就请我吃顿饭吧……这手套怎么这么小……”
作者有话要说: 陆狗:难道是自己太帅,怕分心?桌上擦掉的SL的图片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