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野》黎孤

27、delusion

　　镜头再度晃动了几下，估计拍摄的人看见他们动手有些害怕，画面的一半被墙挡住。

　　视频中下着小雨，周野的头发很快就被雨打湿了，他伸手将头发往脑后一梳，袖口挽起，眉目中满是阴戾。

　　他一脚将一个人踹倒在地，三五两下就将五个人撂倒在地，视频有多录了几秒后，戛然而止。

　　陈靖柯看着视频定格画面中侧身站着的周野，他无法将视频中这个高调阴戾的校霸与现在这个淡然低调温顺的周野联系起来。

　　他变得太多了，浑身的锋芒都被收起来，用淡然盖住了所有情绪，温顺的像个透明人。

　　如果不是陈靖柯之前撞见了周野打电话约架可能现在都不会发现他原来是这样的。

　　翌日，周野踩着拖鞋揉着眼睛走到客厅，伸手倒了杯热水。

　　他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会儿都九点多了才起床，关键是他打算喝完水后再去睡一会儿。

　　他刚眯着眼睛抿了两口热水后，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想也没想就端着水杯去开门了。

　　门打开一瞬间他就对上了外面陈靖柯笑盈盈的眼睛。

　　“早上好啊，男朋友。”

　　周野:……

　　他此时头发凌乱，身上睡衣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可能是有点疤痕体质，脖子上的吻痕到现在都还没有消。

　　周野下意识就要关门，结果陈靖柯用手扒着门框，周野怕夹到他，只好放他进来了。

　　“你吃早饭了没。”

　　“还没有……我刚起来，外婆留的有饭，在厨房里，你要是还没吃早饭就一起吃吧。”

　　周野说着就要往厨房走，被陈靖柯伸手拦住了:“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去盛饭就好了。”

　　周野只好回了房间换了一件灰色的加绒卫衣和一条黑色长裤，然后去洗漱了。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所以周野只踩着一双毛绒拖鞋就打着哈欠出来了。

　　桌上盛好了两碗小米粥，除了几个豆沙包外，陈靖柯还泡好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周野面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陈靖柯斟酌着该怎么告诉他陈萱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

　　“阿野，我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周野猛的呛住咳了起来，陈靖柯抽出几张纸递给他，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周野咳的脸都红了，抬头眼里带着泪水看着陈靖柯道:“什么……咳，陈姨怎么知道的?”

　　陈靖柯心虚的移开目光:“嗯……我说的。”

　　周野叹了口气，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陈姨她……怎么说？”

　　“她说晚上让我带你过去吃饭。”

　　周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靖柯，陈靖柯笑道:“我妈同意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周野眼里笑盈盈的，陈靖柯趁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吃完饭后，两人先一起写了作业，陈靖柯原本想带他出去玩的，但周野说外面刮大风，太冷了，不想出去。

　　“陈靖柯，你最后一道题有几种解法?”

　　“两种。”

　　“我这里有三种……”

　　陈靖柯看着咬着笔头沉思的周野道:“你数学比我好，我能力有限，只能写出两种。”

　　“嗯……没事，我不嫌你笨。”

　　陈靖柯:……

　　写完作业后，周野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穿的少，陈靖柯怕冷着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抱枕和热水袋。

　　陈靖柯是不可能让周野洗碗的，洗完碗后他又洗了些水果端出去，和周野一起看电视。

　　今年的天气冷的很早，明明还是秋天，气温却已经下降了许多，估计秋天很快就过去了。

　　风哗哗的撞着窗户，与合金窗框发出响声。

　　周野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一只手摸索着握住了陈靖柯的手。他的手被热水袋捂的很热，手又热又软，握着很舒服。

　　两人吃着水果看着电视，不知过了多久，陈靖柯觉得肩上一重，柔软的头发蹭在他的侧脸上，周野又睡着了。

　　陈靖柯怕他睡得不舒服，想抱他回房间睡，但房间里没开暖气，而且他一动周野就觉得不舒服，要醒，便只好作罢。

　　等周野再次醒过来，已经十二点多了，陈靖柯看他醒了，准备去做午饭。

　　周野眯着眼睛听见他要去做午饭，立刻就清醒了。

　　“不用不用，我来做饭就行了。”

　　周野踩着拖鞋将已经起身的陈靖柯按回沙发上，然后快步进了厨房。

　　他永远也忘不了上次做饭时，惨不忍睹的土豆，要是让陈靖柯做饭，估计只能吃面条了。

　　他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甜椒，一盒豆角和一块五花肉。

　　陈靖柯揉着自己已经麻到没知觉的肩膀，将桌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香味慢慢从厨房散出，充满了整个客厅。

　　周野做饭是跟林轻绾学的，林轻绾有时候会上夜班，他继父有时候也出去好几天不回来，不知是去忙工作还是到哪去鬼混了。

　　林轻绾担心他晚上一个人出去吃饭不安全，就趁自己休假的时候教他做饭，他学的很快，做出的饭菜也美味可口。

　　一盘甜椒朝五花肉和一盘炒豆角被端出来，看起来就很好吃。

　　陈靖柯虽然不会做饭，但他可以盛饭。

　　吃完饭后依旧是陈靖柯洗碗，外面风小了许多，周野就提议下去走走，顺便买些菜。

　　他觉得自己再不出去转转，就要发霉了。

　　两人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着，突然周野的目光被街角一家装修简约的店吸引住了。

　　“delusion”是这家琴行的名字，意思有很多，周野不知道应该取哪一种。

　　通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钢琴。

　　陈靖柯见状问道:“进去看看吗？”

　　“啊……不了……”

　　话还未完，陈靖柯就拉着他推开了琴行的门，门上挂着的铃铛随着开门叮当作响，这家琴行很大，里面开着暖气，放着轻柔的音乐。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留着齐肩短发，他看见周野一直看着一架钢琴就道：“小朋友是来看钢琴的吗？那是威斯坦，钢琴之王。”

　　周野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老板，我们只是来看看。”

　　男人道：“没事，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坐下弹弹看。”

　　周野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陈靖柯听这对话，周野好像会弹钢琴。

　　周野垂眸看着这架钢琴，内心有一点欣喜，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拂，发出一串清澈顺滑的滑音。

　　纵然陈靖柯不是太懂钢琴，却也被它的音色惊艳了。

　　一首烂熟于心的曲子浮现在脑海中，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钢琴了。

　　父母离婚后，林轻绾并没有因为家庭条件变差了而不让他学钢琴，反倒是更加努力的赚钱送他去学钢琴。

　　轻柔的琴声响起，像新生的嫩芽，和煦的微风和暖阳，柔和的曲调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琴行老板闭着眼享受这支优美的曲子，心中不禁赞叹这位少年的琴技。

　　柔和的琴声突然变调，陡然拔高，如同扑面而来的急风骤雨，却又汹涌澎湃。

　　老板猛的睁开眼，一脸愕然的看着钢琴椅上坐姿挺拔的少年，慢慢红了眼眶。

　　急切的琴声如同急风骤雨，仔细听却又能感受到如同海啸一般的缠绵悱恻之意。

　　周野一直以为这一段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冲破层层枷锁，奔向光的意思，这首曲子的最后，周野看见的是大海和日落。

　　曲毕，周野起身看向他们，陈靖柯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弹钢琴。”

　　周野抿唇笑道：“之前学过。”

　　“这首曲子你在哪儿学的？”

　　周野转头看向男人，却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微微一怔道：“这……这首曲子有问题吗？”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收敛了情绪，垂眸道：“它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小朋友，这首曲子你在哪里学的。”

　　“是和我的老师学的。”

　　男人语气稍微激动起来：“你的老师是不是姓夏，夏妄溪。”

　　周野有些惊讶：“你怎么……”

　　“他是我师哥，我在找他。”

　　周野现在知道了琴行的名字“delusion”该取那种解释了。

　　“delusion”，妄想。

　　周野一脸复杂的从琴行里出来，他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在这里都能遇见老师的师弟，琴行的老板姓钟，名染。

　　听钟染说，他师哥也就是周野的老师，在十年前就与他断了联系，至今也没找到他。

　　十年前，周野七岁，刚好遇到了夏妄溪，便成了他的学生不过周野学钢琴也只学到了十一岁，之后再也没碰过钢琴。

　　而他也几乎与夏妄溪断了联系，已经有六年了，他答应帮钟染找找老师的联系方式，钟染也说之后有空可以到他那里去坐坐。

　　“可以帮我写出这首曲子的线谱吗？”

　　周野答应了但他想之后可能并不会与钟染有多少来往。

　　两人买了许多东西后就回了家，周野刚到家后就从购物袋里翻出一袋奶糖，还没反应过来，唰的就被陈靖柯拿走了。

　　他伸手要去拿，却被陈靖柯按在了鞋柜上。

　　又又又一次。

　　陈靖柯笑道：“你这是瞒了多少事啊。”

　　周野就着这个姿势，十分放松的靠在鞋柜上笑道：“你又没问，你不也一样瞒了很多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一起说。”

　　周野：“我钢琴九级。”

　　陈靖柯：“我小提琴七级。”

　　……六，音乐人。

　　“还有呢？”

　　陈靖柯垂眸看着周野，因为周野靠在鞋柜上，就矮了些。

　　“还有……”

　　周野一手攀着陈靖柯的肩，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呼出一口气，扫的陈靖柯耳廓痒痒的。

　　“还有……我喜欢你。”

　　陈靖柯一愣神，周野趁机夺过陈靖柯手里的那包奶糖，一弯腰就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哒哒跑到沙发坐好。

　　陈靖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周野！”

　　陈靖柯是真没想到周野私底下这么皮，但又有些可爱。

　　周野剥开一颗奶糖塞进口中，盘腿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结果被走过来陈靖柯按在沙发上接了一个甜腻的吻，顺便抢走了他口中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