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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前往哈图萨 ...

  •   一夜未眠,我神情呆滞的望着窗扉打开的位置,看着又一个夜晚被时光冲刷,甩倒了过去。
      曙光缓缓从最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普照。倾泻过窗坎,桌椅,软席,划过地毯,最后撒落在了帷幕后的床榻上。
      我轻轻翻转了个身,面朝着里卧侧,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薄被,轻轻合上眼帘,似乎在逃避着一些总会到来的事,我的指节由于用力过大而泛起了清白,也就是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女声。
      “昨夜我派谁去取得赤绢?说!”安普尖尖的声调格外高扬,还隐隐带着丝怒意。
      “是……是奴婢……”一个侍女怯弱的跪倒,“安普女官饶命啊……”
      “饶命?你知道公主的嫁衣有多么贵重么?你的命值吗?”
      “……”
      争执仍在继续,我微微皱起了眉,这个安普,大清早就教训人,真是……也不挑挑日子挑挑时辰。翻身下去,我随手抓过一件外衫搭在肩上,赤着脚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公主……”安普一见我,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心虚似的。
      “……”眼光瞟了票,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满脸是泪的小侍女,只见她正跪伏在地抽泣着,双肩微弱的抖动。其他的侍女则是个个一言不发,低着头跪在地上。
      “安普,给我一个解释。”不悦的开口,我淡淡的瞄了眼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小丫头,将公主您的……”安普支吾起来,咬咬下唇,终于还是把心一横说出口来,“将公主您的赤绢嫁衣弄坏了,衣摆上的流苏少了一串……”
      咳咳,汗,这个问题……至于闹那么严重吗?流苏而已啊。这是我才注意到,那侍女身旁的一个小侍女正捧着那血红的嫁衣,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我当时什么事呢,”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踏进房门,“流苏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不是要赶着穿吗?还不给我换上。”
      “是是是,多谢公主!”安普喜出望外,面露笑意说道,然后便领着一群侍女,连同那件赤绢嫁衣一道进了门,开始给我例行每日的必修课——“上妆”。
      铜镜被举到了眼前,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是垂着眼任由她们将我的长发盘起固定,再带上各种亚述传统的发饰,抹上香料,涂脂抹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穿上了那件血般的嫁衣。
      “公主真美啊……”安普咧开唇角,站起身笑盈盈的对我说。
      我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没什么照镜子的欲望。就算穿着嫁衣,也不是人人都会有嫁娘的喜悦心情。女为悦己者容,我为何人容?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于亚述王朝来讲,今天这个日子很特别,那遥远的来自亚洲中部地区的迎亲队伍,已然踏上了这片底格里斯河域上的国家。
      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我的心里生出了丝忐忑不安。
      王后轻轻的绕过丈夫走到自己女儿身旁,慈爱的目光中仿佛泪光连连。她叹了一口气,伸出苍白的右手,握住我的。
      回过头,我望见这位母亲的病容依旧憔悴,却看得出精神要比往先好上不少,唇色也红润,不知是否是因为抹了胭脂还是别的什么。
      “尼菲塔丽。”往后用另一只手撩起我垂在耳侧的少许墨兰发丝,别向耳后,动作极其轻柔缓慢,“不要紧张,每个女子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母后……”我犹豫地开口,看来这位王后是以为我在“含羞带怯”了。强迫自己荡开一个笑,我的心仿佛被那温暖的触感包围,有了丝触动,“要好好保重身体。”
      “唉。”王后略有皱纹的眼角笑意更深,“到了哈图萨城,那里环境与尼尼微不太一样,要照顾好自己。”
      鼻头一紧,我竟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这种关怀,这种来自母亲的爱心,何曾是从小就是孤儿的人体会过的?眼前王后的脸愈发美丽起来,就好像——她真是我只在梦里想象过的母亲。
      “孩子,妆花了就不漂亮了,”王后的脸旁泪珠滚落,他抬手为我拭去我脸上的水渍,笑的美丽又动人,“我的女儿是亚述的第一美人呢……哭了怎么就变丑了呢?”
      眼前这个慈祥的母亲,这个病重却依旧为女儿送行的母亲……如果知道,真的尼菲塔丽已去世,只怕,会立即崩溃吧,泪水更加汹涌,我不禁伸手抱住这位瘦弱却又伟大的女子,双臂死死地收紧,“母后……”
      是愧疚?同情?又或是怜悯?我分不清内心的感受,只得搂着王后哭泣着不愿放手。
      泪眼迷蒙,我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了一张俏丽天真的容颜——娣弗拉,真是个罪无可恕的始作俑者,不管是不是受阿肯希维诱导,都绝不能原谅。
      “……王后,女儿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放手让她自己去飞了。”一直一直不发言的亚述王这才走过来,轻拍妻子的肩头,语气中却也是压抑了极大的不舍。
      尼尼微的上空,有着雄鹰的悲鸣——如泣血般绵延。哭泣,竟是止不住了。
      泪花串成水帘,清泪数行,我不住的呜咽抽泣,似乎发泄着压抑太久的情绪:孤独,因为瑾的不知去向;愤怒,因为阿肯希维他们的行径;痛苦,因为光明之子的一句,为了埃及。
      拉美西斯说过,或许那是“爱”。
      是吗?我把脸埋进亚述王后的胸前,渐渐哭出了声——或许,真的是爱吧,因为这个字,才会这么痛吧。
      “赫梯王子到——”一声侍官的长吟,令我从悲伤中醒了过来,擦拭着泪痕满布的颊,我松开拽着往后的双手。
      王宫正殿之上,群臣百吏默默不语,仿佛都被王后与我的情绪感染似的,听见侍官的声音,皆是大惊着回过神,望向大殿门前。
      越过长长的大殿之堂,我的目光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图瑟王子的双眸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不再看我,转过头望向亚述国君。
      “亚述陛下,晚辈来迟了。”
      依旧是白发如瀑,眼如深泉。没有头巾的遮掩,图瑟的容貌在晨色中很是光彩照人,他穿着赫梯的国服,自有一番轩昂气度。
      垂下眼,我的手心沁出了汗——这个人,就是我要嫁的对象。虽说现在我是尼菲塔丽公主的身份,也不怕他对我的容貌有所怀疑,可毕竟——这件事无关乎性命,而是……
      “尼菲塔丽,还不过来见过王子。”蓦的,亚述王带着笑颜冲我喊了句。
      深吸一口气,我强自镇定着,走到那个白发男子的身前,低垂着头小声地叫了句“尼菲塔丽向王子问好。”说完静静的等待图瑟的下文。
      “公主真是冠绝天下,知书达理。”那人客气的说道,随后有径自笑笑,“不过,方才见到公主,我还真以为认错人了呢。”
      “……”话里有话?我皱眉,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的清俊男子。
      “公主,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目光深邃,直勾勾的盯着我问,声音有丝迷惑有丝低沉。
      “……”心里一惊,我的悲伤冒出了冷汗,脸上依旧挂着符合身份的浅笑,开口回答,“王子说笑了,怎么会呢。”
      “……”他终于低下了头,从我的脸上转过了视线,只是缓缓执起我垂在身侧的莹白右手,举止身前。“能有幸娶到公主,是我图色·瓦拉托的荣幸,亦是赫梯的福气。”
      我有些不自在,只觉得就像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谁知就在此时,图瑟王子略弯下了身子,将头凑近我的手,呼吸喷洒在手背,凉凉的。我不解,正欲开口,就听见王子又发话了。
      “从今日起,赫梯与亚述,便不分彼此,永结为盟。”语毕,一个凉凉的吻,如羽毛般轻盈的落在了我的手背,我被震惊的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亚述王闻言则是爽朗的大笑,“王子此言,正是吾国所愿。”
      猛地,我像被烫到似的将手猛抽回来,背到身后,用手背蹭着衣服……呃,吻,好奇怪的说。被轻吻过的皮肤渐渐传来一丝疼痛,我这才将手拿到面前看了看——一片红红的痕迹,兴许是蹭的太过用力的缘故留下的。
      将手放回身侧,我低低的叹了口气——永结为盟,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些帝君的真实想法。远嫁,结亲,联姻,都只是两国同盟的一个途径罢了吧。
      目光投向那遥远的天际,旭日早已升至上空,温暖宜人,不似埃及的灼烈。
      原来,到头来,我永远都只是一件工具啊。不管是对亚述,对赫梯,还是埃及。不管是对亚述王,图瑟·瓦拉托,还是拉美西斯二世。没有人会那我当一回事,即使是血亲也尚且如此,愿意忍痛牺牲女儿换取国家的利益,更何况非亲非故的人呢?
      心口又是一阵诡异的绞痛,我咬着下唇,独自承受这加诸在身心上的一切苦楚。

      “公主,要吃点什么吗?”安普跪坐在一旁轻声问我。
      摇摇头,我的目光依旧在尼尼微的街道上流连着,入眼的泥砖建筑一起了我的兴趣。古代亚述的建筑物大多材质是泥转,石头做材质的建筑少之又少,仅仅是在王宫里比较多,原因正是古亚述的石头奇珍无比,数量稀少。
      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而不住的颠簸着,我放下帘帷,收回了眼神。
      这幕场景……很熟悉呢。当初拉美西斯送我出底比斯城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番情形。一样的马车,一样的远赴他乡,甚至连陪在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安普。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上次是回到尼尼微,现在我却是嫁往哈图萨城。
      认命了吗?我问自己。不,我不想认命,不想被人摆布,更不想嫁人!……然而,我又能怎么样呢?没有魔法没有灵力,我凭什么去打败车队里的那些高手?且不说雷诺与图瑟王子了,就但是那些普通的士兵,我也不敢保证可以对付。
      正思索着,马车一个停顿,我的身子向前一倾,马上又退了回来——怎么了?
      安普撩开帘子钻下了马车,独留我一个人在马车里坐着。不一会儿,她又撩开帘子,冲我说道,“公主,王子下令在此休息片刻在继续前行。”边说边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坐到了毯子上,顺手给我揉起了腿。
      “嗯。”点点头,我没什么异议,赫梯首都,哈图萨城离此地还很遥远,在路上多做休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何况,马车外的很多士兵都是用脚在走呢,他们可没有马骑没有车坐,多休息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是图瑟王子的命令?”我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端起一旁的水壶倒起水来。
      “呃,公主我来倒水就好了……”安普一慌,急忙扑过来抢过水壶,我瞪他一眼,示意她乖乖的坐好。
      “嗯,是王子说得要多休息。”安普受宠若惊的接过我倒的一杯水,怯怯的回答我。说完又似乎自言自语的念叨了起来,“会是什么喃……嗯……”
      “什么?”我皱眉,询问他。。
      安普四下张望了下,这才凑近我的耳畔,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得开了口。
      “公主,我告诉你……在我们马车后面其实还有一辆马车喃,听赫梯士兵们说,那是雷诺大人带来的马车呢。”安普小声的说道。“他不许任何人掀开帘帷察看,很古怪呢。”
      “……”我看着她无比八卦的脸,终于无语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在多管别人雷诺的闲事。
      “会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哦”她捧着脸,作向往状。
      “真是的,你就不能去关心点有意义的事??”我微汗,正色道。可是刚一说完这句话,我又陷入了沉沉的伤感中……以前,似乎都是瑾这么对我说呢。
      “……”安普吐吐舌头,缩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去了。我无言的看着她的身影,起身掀起帘帷跳下了马车。
      现在我们的车队估计应该处于远郊地带,四周尽是参天蔽日的高树,成林成丛,而此刻我脚下踩着的是一条不窄不宽的路,刚好可供马车通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日偏向了西岸,仿佛在释放最后的能量般,将天地照的血红一片。
      赤绢嫁衣在风中猎猎地响,我看向前方领头的图瑟,只见他正站在一旁的高木旁看着我,不由得一愣,随即立刻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这应该不叫害羞吧,只是纯粹的尴尬。我又看见了那个一头红发的刺目身影,雷诺此刻则半蹲在他的战马旁,手中握着一把料草样的东西给那匹马喂着吃。
      转过身体,一辆跟在我坐的马车后的马车映入眼帘——安普口中的神秘马车,应该就是这辆了,看起来雷诺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伸手抚了抚下巴,我寻思了一会儿,这才决定去看看究竟,尽管在不久前才刚教育过安普要做有意义的事……
      “唔——”
      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一个不甚真切的女子的声音,愣了愣——好像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呢……目光定格在那辆古怪的马车上,我再次向它靠近了几步。
      “唔——”又是一声奇怪的女声,我皱眉,伸手,刚碰到帘帷边缘,就被一种极大的力道弹开了去……我抚着灼痛的右手,冷冷的回过身去,望向那个对我使用魔法的红发男子。
      “雷诺大人的魔法技能真是高深,我算是“领教”了。”淡淡地讥笑,我故意扭曲着语调冲他说道。
      “公主过奖了,”雷诺冷笑,朝我走近,“马车里放的都是属下的私人物件,实在不方便让公主您观赏,若是公主当真对属下的私人物件如此感兴趣,待回到哈图萨,属下必定亲自领公主到府上参观。”
      “你……”我无法回驳,只能瞪大了眼怒视着眼前这个狂妄张扬的男子。哼,私人物件?也包括女人?可笑至极。“大人的私人物件?哦,原来方才我听到的女子声音是错觉了?”
      “……”他眼神一凜,“看来却是如此了,公主。”
      我再次语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男子,终于愤然转身,走到了一旁。也罢也罢,我确实也没权利过问别人的私事,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雷诺的脾气是倔了点,希望你不要怪他。”
      “王子……”怯弱的开口,我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行动了。眼神又瞄着马车的方向,心中悄悄计算着逃回马车需要的时间。
      “你很怕我?”图瑟玩味的一笑,问。
      “呃?”我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尼菲塔丽公主,”他又靠近了几分,缓缓开口,“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背上的汗一下濅湿了嫁衣,我故作镇定的淡然开口,“世上长的相似的人有很多,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哦,是吗?”图瑟挑眉,戏虐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爆下人品,,三更,,祝各位看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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