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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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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二人一言一语,皆一字不漏落入门外之人的耳中。她终于吞了吞喉咙,收回脚步转身独自离去。
是夜,宫中笙歌曼舞,丝竹声从宫阙中飘出来隐隐入耳。
花神府上,闻诗从厨房中端了一碗热好的药来:“大人,要不请个药医来吧。”
簌簌罢了罢手,接过药:“无碍,今日风大该是受了凉,我躺一下就好了。”
她喝了药躺在床上但是丝毫没有清醒,反而灵台越来越迷糊,她觉得自己一会儿像是在冰窖中一会儿又像是置身火炉中。
“大人?”有人惊呼着她的名字,但是她全身骤然软弱下来,全身找不到一点力量。
晕晕沉沉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
她浓黑的眼睫微动,她睁开眼,目光迷离看着素色帷帐前坐着的那个人影。
他的手依旧轻柔覆在她的额头上,似是没有注意到她会醒来,见她睁眼的那一刻正要收回手,却被她陡然一手握住。
冰冷的指尖相挨,她低声开口:
“雍和,这样的长久我不想要了。我们一起回雪谷吧,让他们自己留在这里斗。”
他瞧着她苍白的脸,额上被汗水湿透的碎发,俊朗的眉宇间浮起悲凉的神色。开口却道:
“你体弱,不该出去吹风的,”
雍和转移话题,簌簌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想走是为了她吗?”
雍和深深瞧了她一样,眼中一片寂然,没有讲话。
屋内静的似能想到外面的风雪大作。
簌簌似乎知晓了他的答案,半晌,她轻笑了一下:“雍和,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
雍和一顿,看着她这么嘲讽的笑容,还有乌黑悲凉的泪眼,身体里那颗冰冷的雪珠似乎猛然被什么刺穿。
珠子,这颗珠子。
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平静的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回,静寂的屋中,回响着他温醇的声音:
“我从前对你是怜悯,如今我待你如同亲姐。”
“姐姐?”她茫然重复。
雍和别开眼,站起身:“簌簌,这里不是雪谷,你也没了弯月封印,你是自由的。”
他终于和她拉开距离:“待你痊愈后,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簌簌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她的指尖似乎还能感知到他指尖的冰冷。
她空洞看着头顶的床帐,半晌,她勉力扯一下唇角,喃喃道:
“你在这里,我怎么是自由的。”
自那次之后,雍和和簌簌关系明显淡去。赤羽族人虽不知细情,但也知晓长公主和族长心生了嫌隙,如今来自重明族的般绕姑娘假以时日,必定是赤羽族王宫的夫人。
众人本就对簌簌的不详身份不喜,如今长公主无权势,怠慢之心更是常有。
但簌簌不为所动,她站在高台之上,静静的看着这里,像是一个外人。
四周人来人往,与她来说不过寂寂。她基本只呆在府上,种种菜,绣绣花。
但是般绕主动来找她,她是没有料到的。般绕第一次见她,她正在西洲种梅树,一片荒芜中,般绕和雍和一路行来。
她原本想要避一避,但是般绕却叫住了她:
“早闻赤羽族长公主貌美,般绕多次来族中却无缘拜见,今日沾了雍和的福,不知是否可唤你一声姐姐。”
簌簌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此后般绕和簌簌走的很近,簌簌对般绕也不是一般的好,般绕无论看上她府上什么东西,她从来不说不字。绣花样,做糕点,只要般绕开口,她基本不拒。
甚至有一次,两人同游,般绕竟不小心将她留在了有雪狼出没的深谷。她失踪了三天,回来时左腿被雪狼咬伤不得不在床上卧了三月。她亦没生过气,只宣称是自己迷了路。
众人都知不好打交道的簌簌大人同般绕走的很近。不过般绕姑娘跟朵太阳花似的,谁见了不喜欢呢?倒是般绕姑娘心善,愿意和不详的长公主殿下交好。
面对这样的传言,闻诗气的牙痒痒,簌簌却坐在廊檐下拿了自己做的糕点分给她:
“不过是口舌之利罢了?你再这样生气可就不好看了。”
闻诗气鼓鼓道:“大人,般绕分明就是仗着族长有恃无恐,我真搞不懂你为何要让着她,她又为何如此明里暗里针对大人。”
簌簌手中拿着糕点,抬起眼来,眼中映出大片大片翻飞的雪花,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贪恋。”
闻诗困惑,她却摇了摇头起身回房:“下雪了,回房吧。”
其实簌簌对般绕百般迁就的原因只有一个:般绕是他的心上人。
她口中的贪恋不止是般绕,还有她自己,不过她想的很清楚:既然雍和心属般绕,只要他好,她不会去阻断二人的路。
原本她是这样想的,但直到那年,同样是雍和生辰。
般绕邀她去临水阁参加雍和的生辰宴,般绕此人并不单纯,她早已心知,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她的茶水中下药。
但最终惹她生气的不是般绕,是雍和。
她虽未被那男子占便宜,但却受了些欺辱,但是他连审问都懒得审问,为了保全般绕就直接将只将那男子杀了封口。
她心灰意冷却也并未多说半字,王宫之人却传来密诏:
“长公主与臣子有染,有损赤羽王族颜面,特请公主移步月阳山。”
月阳山乃是魔族边境的一座荒山,与凡界不过两山之隔,离无间渊却是千里之遥。
她面如死灰,第一次心生反抗,甩了众人要去寻他问个清楚,她还没踏出府门半步,来人手执一把二十四骨竹节伞横住了她的去路。
天上大雪,他的睫毛上都落满了冰花。
她从前极为爱哭,此时眼中却没有半点眼泪,声音木然问他:“你就如此厌恶我吗?”
他低眉,脸色冷的可怕:“月华山虽然是荒山,但四季分明,你在那里可以做很多事。”
她有些不明白,看着他冷峻的神色:“我从未和任何人有染,而你这样做,当真是为了她吗?”
“不止。”他打断她的话,这一次终于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望着她:
“我以前从未贪恋权势,见世人为其赴死觉得是井底之蛙。可我现在却知,有的东西能轻易拿起,却难以放下”
他弯腰认真看着她,声音低的只有二人才能听见:“可这个位置原本是你的,若是你要……
”
“啪……”他伤人的话还未完,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个清晰的指痕。
他微微侧眼,簌簌悲戚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发出声音:
“你要的这个位置我才不稀罕。”
身边雪花簌簌落下,雪水顺着伞面倾斜滚落在地上瞬间消融。
雍和负在背后的手都在颤抖,但是他却从容直起身,淡淡道:
“既如此再好不过,那雍和再此恭送阿姐。”
他的这声阿姐叫的极为自然,似乎天生便该如此称呼。
簌簌古潭似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她没有再说任何,只是转身朝着等候多时的马车走去。
大雪将至,她的背影在雪中依旧薄弱但是却又很决绝,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