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非言》唯酒

8、chapter08

　　chapter08

　　周煦吃了褪黑素凌晨才睡着，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助理小蒋打来的。
　　“周总，物业招商部的人今天下午三点在办公室见面，别忘记了啊，我看您这个点还没来公司，提醒一下。”

　　“哦。好。”周煦人有点懵，从床上坐起来。
　　窗帘是拉着的，屋子里漆黑犹如夜晚，她也没听见闹钟声，现在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快速起床洗漱，换衣服，妆都没画，出门前在嘴唇上涂了点口红，让气色看上去不那么苍白。
　　又打电话给隔壁的人，“叶言倾，你走了吗？”

　　“你醒了？”叶言倾的声音传来，稳得好像早就在等待她。

　　周煦去开门，边在电话里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闹钟的声音。”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推开，叶言倾手里还举着电话，他边走边说：“这么紧张做什么，起晚了我还能打你不成？”

　　说着话，两人就碰上了。

　　“叶言倾把电话挂掉，低声问她：“昨晚睡得还好么？”

　　周煦说：“还不错。”

　　叶言倾点头进了电梯，“那就好。”
　　看样子他昨晚应该是看出来她的心情突然间有了转变，说神经衰弱是借口，因为她曾经在晚上邀请他去家里坐坐。也许他会想到，她是因为看到了某个人。

　　做周煦这一行的接触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很容易被误会借工作之便钓富豪、攀龙附凤。即使她不愿意那样想，也必须要解释一声，“昨晚——”话说到一半她又犹豫了。

　　“昨晚睡得不好？”叶言倾有意将话题带到她本身的睡眠上去。

　　周煦笑笑：“多谢你的褪黑素，是你自己去买的吗？”

　　叶言倾的表情里出现一丝错愕，大概没想到周煦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因为明显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哪里需要亲力亲为。

　　“你可以当做是。”他如是说。

　　周煦就知道不是，不自觉骄纵起来，“那我的谢意收回。”

　　叶言倾爽朗一笑，又说：“请你吃早餐，就当谢意提前收了。”

　　周煦白了他一眼。
　　叶言倾喝咖啡的时候，周煦说：“我的确有神经衰弱的问题，这段时间的工作很忙，昨晚……进酒店的时候碰上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是我爸爸。”
　　不是什么前男友或者金主什么的。

　　叶言倾把咖啡杯放下，看着她的眼睛：“周煦，我没有怀疑过你的动机。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怀疑，也不要陷入自证里，那只是一个圈套，你明白吗？”

　　这好像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因为他说得很认真。
　　于是周煦也郑重地点点头，举一反三地问道：“你觉得我在不自信么？”

　　“你很好。”叶言倾说。

　　过了会他问：“你和父母的感情不好吗？”

　　“你看我精神、经济独立，人格健全，像是不好的样子么？”她扬起嘴角对他笑，完全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吃过早午饭，两人没有再耽搁，坐车返回苏州。 叶言倾昨天推掉了一个会，今天倒是没事，说可以陪她。

　　“陪”是一个很微妙的字，有纵容和宠溺的意思，是男朋友对女朋友会做出的事情。

　　到周煦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公司在一幢独立的具有艺术感的小楼里，一到三楼是展馆，四楼是办公区。

　　门口立着一个黑色巨幅广告牌，X-life，也是他们公司的名字。

　　周煦刚进门，一楼的小姑娘便笑着打招呼，满脸青春气息，“Cecilia下午好啊，要喝点什么么？”
　　即使职级不同但也主张扁平化管理，周煦更是不喜欢拿职位压人。

　　小女孩抬了抬下巴，意味不明地指向她身后男人，面容英俊，气质出众。还跟在她身后，明显不是客户。如果不是周煦的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她就倒立洗头。

　　“泡壶茶吧，我约了人谈事。”周煦对小姑娘交代，又扭头看一眼叶言倾有些为难，后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体贴地道：“你先忙。”

　　他敛着情绪，略微严肃。

　　周煦大气地说：“你可以先逛一逛，有看上的东西我签单。”

　　周煦提前去办公室，两点五十分物业的秦总就上来了，跟周煦握了手，“周总，有些事我想再谈一谈。”

　　“你说。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沟通。”

　　秦总说：“上次签意向合同时，我方是因为你透露新展馆会上高端奢侈品才答应的，可我昨天听说你们还是要建B类展馆？”

　　物业方极看中进驻品牌的逼格是事实，对拉动整个商区的业绩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周煦没想到风声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而程宙昨天才过来开的会，她皱眉道：“秦总的意思是？”

　　秦总道：“如果品牌降级，我们之前说好的销售额2%的管理费，可能要重新谈了。”

　　周煦眉头锁得更深，“你们想加多少？”

　　秦总说：“3%”

　　周煦直接就回绝了：“多一个百分点，这太夸张了，不可能。”
　　他们这栋楼每月付给物业一百多万的租金，建面不是最大的，即使是占据了最优的地理位置，但同比价格也是最高的。
　　不要说周煦不答应，这影响的是她的切身利益。

　　这秦总是新上任的招商部负责人，对周煦的行事风格不了解，本来看她是女性，年纪不大，应该有在商言商的余地，却没想到态度如此坚决。

　　“周总，你这是不想谈的节奏。”

　　周煦站起身，“秦总，能不能谈，我建议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我也重新考虑，协商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她看着对方，笑了笑：“毕竟我们还没签正式合同，也只是个意向合同，你说呢？”最后几个字她咬字很重，听得秦总脸一白一白的，最后拂袖而去。

　　周煦没想到一桩麻烦事未了，这边租楼又出问题，令她腹背受敌。等皮鞋踩踏声彻底消失，周煦也在心中快速盘旋着解决办法。

　　一时没想到。
　　她端着水杯下楼，叶言倾坐在一楼的皮沙发上，落地窗的阳光落在他半边身子上，宽肩长腿，优雅的像画报里的模特。
　　他比模特要瘦一些，也多了些松弛感。

　　但此时更像是一位气定神闲的老板。

　　看到他，她身体里的紧绷莫名消弭了一半。

　　小姑娘拿了许多店里没上的图册给他看，一板一眼地介绍着，又眨眨眼睛俏皮地介绍道：“刚刚我们周总说您看上的东西她买单哦。”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一对造型普通的台灯就要四五万，小姑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周煦站在楼梯上，没出声。

　　叶言倾脸上并不带笑，对别人也并不温和，他挑了本画册，随口问了几个关于产品的问题，小姑娘的回答开始力不从心。

　　叶言倾的脸色极淡。
　　周煦能理解，他的工作就是做设计的，问题难免专业。

　　周煦这才走过去解围，“这是集团前年收购的一个丹麦公司的作品，北欧崇尚自然、极简的生活方式，现在还在市场调研阶段，没在店里上。”

　　叶言倾没有多问，把画册还给小姑娘又点头说声谢谢。

　　“不客气哦。你是我们Cecilia的朋友，我也很高兴为你服务。”

　　朋友？
　　叶言倾抬眸，目光顿住。
　　周煦握着茶杯的手也僵了一瞬，她隐隐有些期待叶言倾的回答会是什么。

　　小姑娘歪歪脑袋：“啊，不是么？”

　　叶言倾说：“是，我们是朋友。”

　　他说得明白，周煦也听得很清楚，她踩着高跟鞋去茶水区，红色的小羊皮鞋底落在旁人的目光里，利落而无情。
　　乃至她自己也觉得并不会在意，这段关系在他那的定义。

　　*
　　叶言倾这人总是这样。每当周煦觉得他们可以快速跨出那一步的时候，他总是会往后倒一倒，给她浇一盆冷水，让她清醒过来。

　　可是能怎么办呢？
　　周煦对他的好奇心和渴望并没有驱散。

　　如果得到叶言倾这件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达成的，那么工作对她来说会相对简单一些。

　　周煦在为各种事情焦头烂额，南北两地来回穿梭，忙得像个陀螺。叶言倾偶尔和她一起，有时候是他自己有事要去北京，有时候单纯是陪她。

　　那半个月的时间有些奇怪。
　　他不止是和她一趟趟往返，也会开两小时的车过来找周煦和她一起吃饭，偶尔做一点亲密的是，比如接吻，拥抱。

　　但这也让周煦有放松舒适的感觉，因此她会对他敞开心扉聊一聊工作上的事，但生活上的她却闭口不言。

　　有时候，周煦觉得他还真像个闲散人员。

　　临近春节，周煦又去北京，主要是想抓住叶文邵认真谈一次，最近他一直在躲着她。
　　可是周煦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她站在叶文邵的办公室门口，听他的秘书撒谎。上一次说他的父亲叶董中风进医院了，他得去照顾。这次又说因为他弟弟。

　　理由都太扯，任秘书说的口若悬河，周煦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等他回来，否则我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