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折花笺》灵诃

20、第十九章

　　自玄龙出现的那一刻，天下就知道白玉京之主换了人，这是所有人默认的天意，无人敢对此有意见。
　　梅宵寒是独自一人回到白玉京的，当他带着天命踏进太一殿时，里面是白雪皑皑，梅花初绽，玉石打造的宫殿上也覆了层雪。这就是那时师父说的，就当是给他一个礼物。

　　梅宵寒垂头轻叹一声，早知道当时就说要把院子造成他们在麒麟城的小院了，结果这冰天雪地的最后成了给自己的念想，他虽然是梅花妖可是对冰雪天气没什么喜欢的地方，可是这是师父留给自己的，他根本不想改动分毫。
　　在太一殿中他住了很久，才找到一点师父留下的痕迹，在一株白梅树下他挖出来一壶金银山花瓣酿成的酒，这还是他送给师父的，没想到被师父珍藏在这里，大约是送给他做留念的。
　　后来他又把酒给埋了回去，打算等到师父从方外之地回来后，他在拿出来同饮。

　　应如是她没有跟梅宵寒回到白玉京，她去挨个拜访了自己的结义弟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乘着仙鹤去了方外之地，听她说那是佛经中所说的三千世界，不一定能把消息送回仙洲，期间断联也是常有的。

　　第一次应如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等了十年。
　　她穿着一身样式别致的衣裙回到了白玉京，应如是不再是仙都主后无法再进太一殿，梅宵寒就把酒从梅花树下挖出来，两人在两仪殿对酌闲聊，聊到兴起梅宵寒多喝了两杯，在中途又昏睡过去，还是应如是托了傀儡仆人给他送到了太一殿的玉榻上。
　　等他酒醒后应如是已经离开了。

　　剩下的半壶酒放在太一殿门前，雪花落在上面，时间久了拿起来都有些冻手，梅宵寒又把它埋了回去，后来挑了个时间去麒麟城，采了些金银山酿酒，在梅树下埋了第二瓶。
　　姜旭日同样也在苦苦等着应如是，但是没有谁的目光能使她的脚步驻足，可是偏偏他们留恋的，就是这样的应如是。

　　应如是第二次回到中洲，已经是八百年过后。
　　他三师叔李少涯的第三个徒弟都长到他腰间了，他五师叔在云游四方时遇到了妻子的转世，两人再续前缘后携手去月宫还愿。

　　月宫，供奉着月下老人，掌天下姻缘之所,天下有情人都会过去拜一拜。梅宵寒也寻了个空闲日子去拜谒，可踏进这红墙绿瓦的热闹场地，入目是参天桃树下的石碑：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梅宵寒没有去月下老人的神像前许愿，也没去求签，他只是站在碑前望了许久，转身打算离开时才看到应如是站在不远处，似乎观察了有一会儿，他几乎以为是在梦中了。
　　如果师父再不回来的话，他真的要去蝶阁，做那黄粱一梦。

　　应如是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裙，发间有珠玉琳琅，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她背着琴匣走到梅宵寒身边，“我回来后用灵蝶感觉到你在这里，就直接来找你了，怎么忽然来了月宫，难道我们阿宵有心上人了？”
　　梅宵寒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了师父的性子还是没变，“师父，你知道的，我不会有别的心上人，师傅呢？在仙洲外的大千世界有碰到喜欢的人吗？”
　　应如是眉眼弯弯，专挑着他喜欢的话讲给他听：“比你强的没你好看，比你好看的又没你强，难找哦难找。”
　　梅宵寒嘴上说着看来是我阻挡了师父的桃花，可是心里却高兴的很，就一直这样下去，她是他的师父，他是她唯一的徒弟，梅宵寒心中也满足了。

　　这次回来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应如是先是去看了转世的小桃，上一世的小桃和应如是算得上是好朋友，转世轮回以后的小桃虽然性格和上一世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是到底没有曾经的记忆，但好在她们本就脾气相投，很快又打成一片。
　　应如是还惊讶于李少涯收徒这件事，在她印象里老三根本没那么正儿八经，收了徒弟也不知道怎么教，结果她去了洲南的无量剑宗后就发现这三个小时徒弟根本就是三个天才，压根不需要李少涯管教。
　　对此应如是咬着牙表示，这小子真是一向好运。
　　接着两人在剑宗附近一片宽阔的荒野打成得天昏地暗，长满野草的荒地差点改了个地形，但他们一向也只是习惯性的过过招，点到即止罢了。

　　最重要的是，她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或许下次回来时就能想到办法能让楼炻与楚歌不必一生镇守疆域，尤其是找到可以代替以轩辕后人血肉之躯做守阵之眼的楼炻，能让他和闻人灵夫妻团聚，不用再每过几千年牺牲一个姜氏族人去填阵。
　　姜旭日也知道应如是的计划，想要邀请应如是去麒麟城却被她婉拒，没有留多久应如是又匆匆忙忙离开了仙洲。
　　他这次跟着应如是一起去麒麟城，才从姜胥月口中得知，其实哪怕是仙洲之外的大千世界，找到应对仙洲现存问题的方法也十分困难，可是应如是就是抱着这一丝缥缈的希望去做了。
　　原本她早就能昆仑证道飞升上界。

　　而这次应如是离开，到现在足足已有一千三百年。
　　以至于梅宵寒偶然间在白玉京看到了与她相似的面容都会恍惚好久，后知后觉是一只擅长变幻容貌的幼年猫妖，不知道从哪看来应如是的画像，觉得她美貌过人就将她的面容复刻了去，其实应如是和猫妖的性格没有半点相似。
　　可在某一瞬间，梅宵寒还是恍了神。

　　几乎想要上前让小猫妖去模仿应如是的神态，可是梅宵寒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如果师父知道了他去对着别人来臆想是他，绝对会对他十分失望。
　　猫妖神情天真：“你喜欢这个脸的主人吗？”
　　梅宵寒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猫妖慌忙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貌，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大哥哥，我不知道你喜欢她。”
　　“没事，正因为不能说出来我喜欢她，所以我才能喜欢她。”
　　小姑娘抱着晕乎乎的脑袋，闹不清梅宵寒在讲什么，梅宵寒笑着说：“不知道情为何物，便不识愁滋味，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放下手，望着梅宵寒背影略显寥落的回到了那间空荡荡的宫殿，那地方千年落雪，看起来就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