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离家 ...
-
从宫里出来，已经接近宵禁时分，宋钰宣就直接回了府。
次日晨起，照常练武，然后洗漱更衣。
在自己院儿里用过早饭，宋钰宣正要出门，他娘身边的大丫鬟葳蕤过来了。
“请二爷安。”
葳蕤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道，“太太请二爷过去一趟。”
宋钰宣叹了口气，“什么事？”
若是从前，他娘跟前的大丫鬟过来请，宋钰宣都是直接过去，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年岁渐长，后院得少去是其一；这其二嘛，就是他娘近些日子为了给他择妻，实在是有些魔怔了，频繁的外出交际，遇上她觉得合适的，就往他跟前提。
起初他会温和的婉拒，后头干脆直接避而不见，省的起冲突，他娘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葳蕤作为卫国公府二太太跟前的大丫鬟，自然清楚原委。
见宋钰宣这样警惕，不由得苦笑，却不敢撒谎，“表小姐来了，夫人请您过去见一见。”
一听表小姐，宋钰宣就皱起眉，“小舅舅家的？”
宋钰宣的表兄弟姐妹非常的多，不管是从他祖母那边论，还是从伯娘那边论，或是他娘这里论。
祖母和伯母的娘家暂且不提，单说他外祖家，一共有三位舅舅，大舅和二舅家的表姐都已经成亲数年，唯有小舅家的表妹今年刚及笄，尚未出阁也未定亲。
柳家门第并不高，当初他娘嫁到卫国公府时，他外祖父也不过是个礼部郎中，熬了十来年爬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三四年前他外祖父仙逝，现如今几位舅舅都已经分家别居，外祖母跟着大舅生活。
大舅舅柳继德现任刑部郎中，官位不高，只是正五品。二舅舅外任地方知府，品阶虽比大舅舅高一级，但论起实际权利地位，却是大舅舅更得意些。
至于小舅舅柳继雄，文不成武不就，官儿还是当年为了娶妻面上好看捐来的。早些年有外祖父和大舅二舅扶持，小舅舅身边还有外祖父安排的幕僚，虽没什么本事，但胜在听话乖觉，如今也成了工部的主事。
大舅二舅都是科举入仕的，名次虽不高，但好歹都是靠自己，为人也本分。
唯有小舅舅，眼高手低，没什么本事，还总痴心妄想。
有这样不靠谱的爹，就有不靠谱的儿女。
小舅舅有两子一女，女儿柳绮玲最小，从小就爱纠缠宋钰宣。
宋钰宣早慧，从小就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碰上亲戚家年纪比自己小的，就喜欢哄人叫他一声哥哥，这叫宋钰宣尤为满足。
可唯有柳家的这个表妹，宋钰宣见了就想绕道走。
八岁那年，宋钰宣进宫做了睿王伴读，每年大半时间都在宫里头读书，也顺利摆脱了柳家表妹的纠缠。可随着睿王结业，他也跟着结业，又以十五岁之龄考中解元，在京中风头一时无两，就这样又被柳家的表妹给缠上了。
虽然是舅舅家的表妹，可宋钰宣照样不给面子，更不用提他早已心有所属。
卫国公府不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家，若是讲究这个，他爹当年就娶不到他娘。
大抵也是因此，柳绮玲总有迷之自信，觉得他娘能嫁进卫国公府，她也可以。
宋钰宣的娘其实也瞧不上这个娘家侄女，只不过随着宋钰宣当街羞辱南安王府小姐，得了个想当和尚的名气，柳氏便急了，偏偏宋钰宣不着急，她瞧上的大家贵女，一个都看不上。
柳氏便渐渐放低了要求，早前柳家表妹上门，柳氏从来不会叫她见宋钰宣，可近两个月，大抵是柳氏也着急了，生怕儿子真出家当和尚，咬着牙忍了柳绮玲的无知俗气，还请宋钰宣过去见人。
第一回宋钰宣上了当，后头就再不肯去。
葳蕤自然注意到宋钰宣皱起的眉头，心里叹气，“正是柳家的表小姐。”
诚实的说，葳蕤也瞧不上这个柳小姐，她觉得太太是急昏了头，公子从来没说过要当和尚，都是外头那些嫉恨公子的人传的谣言，说不定还有南安王府的手笔。
毕竟这谣言就是宋钰宣下了南安王府小姐的脸之后，才传出来的。
宋钰宣面无表情，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包起来。
葳蕤目瞪口呆的看着宋钰宣背着个小包袱，手里拿着平日练武时的佩剑，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二爷？您这是？”
“你回去告诉我娘，送柳绮玲回去，以后别让她再来我家，不然我就不回来了！”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说完，宋钰宣不顾葳蕤的阻拦，直接走了。
葳蕤没想到宋钰宣这次的反应这么大，惊呆了。
好一会儿回过神，宋钰宣已经跑没影儿了。
葳蕤急匆匆的转身往西院跑，可怕的是宋钰宣的院子离西院特别的远，等她跑到西院报信，宋钰宣只怕早就离开京城了。
毕竟宋钰宣住的院子，另开了一个角门，可以直接从后巷离开卫国公府。
“太太，太太，不好了！”
柳氏这会儿面对娘家侄女柳绮玲，也是忍得很辛苦。
她并不喜欢这个侄女，可她这个小儿子私生活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叫她害怕。
毕竟，哪怕是她家老爷，早年屋里也有两个通人事的丫鬟，只不过在她进门前放了出去。
她长子宋墨宣娶妻也是这个套路，婚前就有了通人事的丫鬟，儿媳妇进门前打发走。
长房的两个侄儿也是如此，他们这样的门第，都是这样的，能在儿媳妇进门前，把通房打发出去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可她小儿子是个异类，两三年前她就按照家里的惯例，给了宋钰宣两个漂亮的丫鬟。
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
人呢，宋钰宣是收下了，可转头就配了他跟前的小厮。
这操作柳氏是惊得目瞪口呆，得了消息就把人叫来训了一顿，说是给他准备的。
宋钰宣当时听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无辜的说他不知道。
柳氏还真当他不懂，便又给了两个漂亮丫头。
转头宋钰宣照旧配了身边的小厮。
这下柳氏哪怕是个傻子，也看出来宋钰宣是不情愿了。
柳氏心里担忧，把人叫来问，宋钰宣便说什么，他这样的条件，哪里是这些奴婢能沾染的，他看不上眼。
这话也不过是搪塞之词，宋钰宣从未看不起这些伺候的人，但他清楚，他娘这里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通房丫鬟赐下来，倒不如一劳永逸。
于是，柳氏便消停了。
但也没消停多久，就开始给他择妻，第一回，他拿自己要备考乡试为由推掉了。第二回还没来就发生了南安王府小姐当街拦车的事。
之后的事儿，就像脱缰的野马，叫宋钰宣都措手不及。
初闻宋钰宣要做和尚的传闻，柳氏是不信的，可随着她介绍给宋钰宣的贵女，都被宋钰宣毫不犹豫的拒绝，渐渐的柳氏也不得不信了。
毕竟大儿子宋墨宣这个年纪的时候，那可是血气方刚，她这个当娘的不用特意去打听，单看儿媳妇的气色，就知道夫妻生活非常的和谐。
可宋钰宣……都十六了，还过着和尚一样的生活，给他漂亮的通房不要，门当户对的贵女他也不要，这不是真想当和尚，还能是什么？
甚至柳氏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儿子是不是好男风，或是有隐疾。
如此这般，柳氏才无限放低了条件，让柳家的侄女儿进了门，撮合她和儿子。
这一来，娘家侄女确实对儿子情根深种，是她自己上赶着，将来若是发现儿子有毛病，也都是她自找的。
二来，柳家门第低，好拿捏。真发现儿子有问题，他们也不敢闹。若是门第相当的大家贵女，闹起来她儿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柳氏为了儿子，那真是操碎了心。
宋钰宣当然不知道他亲娘脑子里想什么，不然真是要谢谢她，不愧是他亲娘。
“吵吵嚷嚷的，有没有点规矩了？让你请二爷去的，二爷人呢？”柳氏的耐心早就在柳绮玲咋咋呼呼的时候，耗尽了，这会儿见到葳蕤，气就不打一处来。
请个人都这么磨叽！
葳蕤喘匀了气，瞥了眼面上含羞带怯的柳绮玲，垂下眼，不遮不掩的道，“二爷，二爷他离家出走了，走之前还留了话，让太太送表小姐回去，以后也不许柳小姐再进卫国公府的门，不然……不然二爷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添油加醋了，宋钰宣可没说再也不回来了。
柳氏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二爷人呢？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二爷，二爷打小就习武，奴婢一个不留神，二爷就没影儿了。”葳蕤说着，又看了眼脸色煞白的柳绮玲，提醒柳氏道，“太太，奴婢早就说过了，二爷真是不喜欢柳家表小姐，还是先把表小姐送回去，再派人去把二爷寻回来吧。”
言下之意，不把柳小姐送回去，找到了二爷，二爷也不会回来。
柳氏本就不喜欢柳绮玲，现在儿子被气得离家出走了，哪里还忍得下去？
当即就冷了脸，叫人送柳绮玲回去。
“姑妈，姑妈你可是许了我嫁给表哥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柳绮玲急了。
在她看来，宋钰宣离家出走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卫国公府是他的家，他还真能不回来？
“都没长耳朵吗？太太说了送表小姐回去！”葳蕤早就对这个柳绮玲忍无可忍了，一个小小工部主事的女儿，妄想嫁给他们卫国公府的麒麟子也就算了，还总是在她们这些奴婢面前摆谱，她们虽然是奴婢，那也是卫国公府的奴婢，是你能摆谱的？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离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