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燕归期》默可言

45、第 45 章

　　实训楼的实验室里，临床一班1班以4人为一小组，正在显微镜下观察着细胞的形态，标本换了一个又一个，镜下的世界千变万化。

　　讲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背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当下标本在显微镜下的正确形态。

　　台下时不时有人举手提问，不是找不到细胞，就是看不清样子。

　　这一堂课下来，跟得上的标本看了数遍，跟不上的还在研究显微镜如何调整。

　　凌芸手指在粗准焦螺旋和细准焦螺旋间来回挪动，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勉强看完一遍标本。

　　她皱着眉，很显然，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芸芸，走了，去吃饭。”刘叶收拾着书包。
　　“你们先去吧！”

　　凌芸这是这样，向来对自己要求很高，以前是因为陆沈一优秀，她想拼命靠近，现在还多了一个原因，她是因为凌祥生病才选择学医的。

　　“那我陪你练会。反正我现在也不饿。”刘叶放下了书包。

　　不得不说，刘叶在显微镜上的造化简直像是工作多年的老科研人员。

　　“芸芸，你看如果是这样的话，调一下细准焦螺旋，视线就很清楚了。”刘叶一边调整着，一边让凌芸观察整个变化。

　　凌芸在刘叶的指导下逐渐掌握了技巧，“真的，你咋这么厉害，我看老师没讲前你标本都快看完了。”

　　“我小学的时候我爸就给我给我买了显微镜，玩着玩着就上道了。”

　　刘叶说得云淡风轻，但凌芸却听得出神。

　　关于凌芸小学时的那段回忆，除了凌祥每日晚上地发酒疯，摔碗，其它什么也记不得了。

　　就像昨晚餐馆那样，地上一片狼藉。

　　傍晚，天边的云彩变化莫测，白的、黄的、红的，像水彩画般徐徐展开。

　　凌芸和室友在排队买饭，四人密切关注着小烧肉的最新进展。

　　陆沈一下午给凌芸发微信，说是老师临时叫他，讨论软件改进，晚饭不一起吃了。

　　轮到凌芸时，小烧肉已经没了，这也就意味着后面三个室友也要临时改变食单。

　　四人坐在一桌，讨论着今日食堂的种种发挥，并发誓下次一定要抢到小烧肉。

　　“王磊，你也来买饭。”凌芸抬头间，正好看到王磊手提着饭盒。

　　王磊和凌芸打了个招呼，“是的，买了点粥。”

　　“喝粥啊，吃这么清淡吗？”凌芸不解。

　　“本来是想买饭的，但老沈他不是发烧了嘛，没什么胃口。”

　　凌芸瞪大眼睛，“陆沈一发烧了？多少度？你快和我说说什么情况？”

　　路上，凌芸听王磊讲述着，一个微信电话就打了过去。

　　“喂，陆沈一，你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现在几度？有没有烧上去？”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我没事，喝点热水就没事了，你吃晚饭了吗？”

　　“没事？那是多少度？不行，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你穿好衣服下来。”

　　电话被凌芸挂了。

　　王磊在一旁，接着，接到了陆沈一的电话。

　　“磊哥，你碰到凌芸了吗？她说她现在在楼下，你要是碰到的话，就说我没什么事，不要说我发高烧的事情。”

　　电话里陆沈一声音沙哑，时而咳嗽几声。

　　“老沈，凌芸在我......”

　　“陆沈一，你再不下来，我就上来了！”王磊话还没说完，凌芸就对着他的手机，一顿输出。

　　两分钟后，陆沈一背着大棉袄，出现在凌芸面前。

　　“我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凌芸没管陆沈一说了什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温度滚烫。

　　“走，去医院。”凌芸也没等陆沈一说话，就扶着陆沈一往校门口走去。

　　出租车上，陆沈一靠着凌芸，冒着冷汗。

　　急诊人很多，凌芸扶着陆沈一又是抽血，又是取药的。

　　输液室，陆沈一靠着椅子，凌芸喂他喝着温水。

　　旁边的小朋友由于血管太细，第一针没打进，正在妈妈怀里哭着，反抗着第二针。

　　哭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打进后才逐渐减轻。

　　陆沈一看着凌芸，像个犯错的孩子在等待责罚。

　　凌芸也不看他，眼睛看着盐水。

　　气氛安静但不同寻常。

　　盐水过半，凌芸测了测陆沈一的体温，“陆沈一，你下次再瞒着我，我就不理你了。”

　　“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吗？”陆沈一刚要伸手去碰凌芸的手，凌芸就将手伸了过来。

　　“下不为例！”

　　为了给陆沈一降温，凌芸马不停蹄地给陆沈一喂水，而陆沈一又不敢不喝，一次性水杯空了一次又一次，就在凌芸再次起身打算去接水时，陆沈一拉住了凌芸，“我想去趟洗手间。”

　　凌芸放回了水杯，伸手将输液架上的盐水瓶拿了下来，“走吧！”

　　从输液室到洗手间这段路，挺短，但转了两个弯。

　　凌芸将输液瓶举得老高，盯着陆沈一的手，生怕回血。

　　“到了。”陆沈一拉住凌芸，停在洗手间面前。

　　凌芸停下，“你一个人行吗？”
　　陆沈一一把接过输液瓶，“行。”

　　寝室楼下，凌芸向陆沈一交代着袋中几样药的用法用量。

　　“睡觉前，再量一下温度，要是38.5以上，就把退烧药吃掉......”

　　凌芸还没说完，陆沈一就一把抱住了她，“别动，想抱抱你。”

　　辩论社，王洋向社员传达着最新的辩题，希望选出四人来组成一个辩论队。

　　辩题：寒门是否能出贵子。

　　对于这第一场辩论赛，大家积极性都很高，尤其是二三辩，竞争十分激烈。

　　凌芸坐在边上，一语未发。

　　因为这个辩题她不想打。

　　她没有办法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最后以胜负论结果的比赛中。

　　正反方她都不想站。

　　王洋让每一个想参加的社员都起立，一一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瞬间凌芸周围一片人都站了起来，唯有她坐着不动。

　　王洋往凌芸方向看了看，凌芸低着头，没有反应。

　　会后，王洋叫住了凌芸，“凌芸，这个辩题你不想参加吗？”

　　“不想。”凌芸回答地很果断。
　　王洋：“真的不想吗？”
　　“不想，抱歉，社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芸是沙江村唯一一个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也是西江第二高级中学培养出来的第一个高考状元，但她始终认为，促成这些成真的是因为陆沈一。

　　这场辩论赛的出现，将原本埋藏在凌芸内心深处的自卑再次唤起。

　　凌芸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陆沈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沈一，你会开完了？”凌芸疑惑，往常这个时候正是陆沈一最忙的时候。

　　陆沈一拉着凌芸的手，“今天比较顺利。”

　　“出去兜风，好不好？”

　　凌芸点了点头。

　　马路上，车子以60码的车速行驶着，伴随着音响发出的流行音乐，整个清北市如皮影戏般一一呈现。

　　城市很大，很繁华，人很多，也很热闹。

　　当新闻联播里时常出现的标志性建筑成串出现时，凌芸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趴着车窗，要不是天气太冷，她真想打开窗户，毫无屏障地看看这些。

　　一番示肆意后，车子在一个露天停车场停下，周围是工业园。

　　陆沈一：“要下去走走吗？”
　　凌芸缩了缩身体，将毛毯往身上拉了拉，“冷！”
　　陆沈一笑了笑，“你呀！”

　　“下电梯的时候碰到王洋了，他和我说了辩论赛的事情。”

　　凌芸转向车窗，背对陆沈一，“哦！”

　　“不想去是因为这个辩题吗？”

　　凌芸没吭声。

　　陆沈一把凌芸的位置往后调了调，“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往上躺趟，这样缩着舒服吗？”

　　凌芸还是没啃声，身体也没动。

　　“怎么了？”

　　陆沈一凌芸还是没有说话，便打开车门，往对面走去。

　　副驾驶的车门被陆沈一打开，他蹲在地上，“怎么了？”

　　凌芸转了个身，身体再次背对上他，“关上。”

　　本以为陆沈一会原路返回，谁知，下一秒他先是将后座的门打开，然后一把将凌芸抱起，两人一起坐到了后座。

　　陆沈一给凌芸盖好了毯子，将她往自己怀里靠，“为什么不说话？”

　　凌芸往陆沈一身上靠了靠，“陆沈一，你觉得我应该站在辩题的哪一方？”

　　“正反方是比赛抽签决定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凌芸声音响了许多。

　　两人眼神瞬间对上，车内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陆沈一，我能考上清北大学，是因为你曾经在多媒体教室说过，你要考清北大学的软件开放专业，所以我必须来这，那是我能见到你的最后可能，是唯一的途径！”凌芸推开陆沈一，哭着说完了所有。

　　她打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寒风吹在凌芸脸上，刺痛难忍。

　　女孩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将自己暴露在心爱的人面前，毫无遮拦。

　　陆沈一追了上去，她一把抱住凌芸，任凭凌芸怎么挣脱也不放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沈一，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

　　陆沈一将凌芸抱着更紧，他的薄唇落在凌芸嘴上，吻得温柔又有力。

　　“凌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