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燕归期》默可言

49、第 49 章

　　理想碰上现实的时候，总会有些力不从心。

　　凌芸的第一个实习科室正是肝胆胰外科，报到第一天，科室里的总带教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总带教是主治医师，光头，脾气大。

　　通知要求早上七点半前到，但凌芸七点就已经换好衣服出现在科室里。

　　她在医生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复习外科。

　　“之前没学过？来临床带本书工作？给病人看病是不是还要让他等你查一下书？”总带教训斥声音很大，同办公室里的值班医生没有说话，偷偷地往两人这边瞄。

　　凌芸连忙合上书，她慌乱地看了看总带教面前的胸牌，“对不起，周老师，我只是想再熟悉一下。”

　　“凌、芸。你跟我来。”

　　总代教带着凌芸穿过走廊，来到护士台正对的那间病房。

　　“30床，男，70岁，肝移植术后第二天，现在我给你8分钟时间去查房，回来到我这里汇报。”
　　总代教说的很快，似乎是在带入职医生一样。

　　可这是凌芸下临床的第一天。

　　病房内，病人身上接着心电监护，旁边坐着他的女儿，满眼红血丝。

　　凌芸走到病人旁边，“叔叔您好，我是凌芸医生，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病人摇了摇头，“不好，这个手术我当初就不想做，现在好了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今天早上护士来量体温，有37.8度。这体温一直不正常。”旁边女儿语气里满是担心与疲惫。

　　凌芸缓慢地掀开被子，看了看病人的伤口，伤口长得很好，没有化脓红肿。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进行相应的处理的。”

　　护士站前，凌芸看着总带教，十分自信地汇报着，“30床病人肝移植术后第二天，生命体征平稳，体温偏高，伤口恢复良好，精神软，食欲差，心理负担较重。”

　　凌芸十分流利地讲完后，引得一旁的护士忍不住看了两眼。

　　“觉得自己讲地很好？那他为什么体温不正常？”总带教依旧一脸严肃。

　　凌芸表情变得严肃，“吸收热！手术后病人体温升高，变化幅度在0.5~1.0℃，一般不超过38℃。”

　　“晚上10点前写一份肝移植的综述发给我。”总带教的表情虽然还是严肃，但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周老师，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凌芸拿出手机就要找总带教的邮箱。

　　总带教愣了一下，“我要的是最新的综述。”

　　“就是最新的，截止到今早上6点前的国内外对肝移植的最新研究成果的综述。”

　　随后，总带教脸上的惊讶加大，他当着凌芸的面点开了邮箱，凌芸站在一旁十分焦虑，生怕下一秒总带教就会发出满是嘲讽的批评。

　　但十分钟过去了，这些都没有发生。

　　总带教看向凌芸，“时间差不多了，跟我去交班。”

　　陆沈一的软件自从上市后，在收到诸多好评的同时，发现的问题也不少。

　　几天前，一户人家在收到软件报警后，就急匆匆地叫了救护车，将老人送到了医院，但最后检查却显示什么问题也没有，当时用户就电话打过来了，于是陆沈一带着团队连夜飞往了当地。

　　他创立软件是为了健康监测，提前发现问题，而不是给别人增加焦虑的。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带着设备到用户家中监测，这当然也少不了用户的一顿吐槽。

　　“陆哥，软件和手表都监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团队成员虽然也不相信，但还是如实地说了出来。

　　陆沈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您好，可以麻烦您把那天在医院里做的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吗？”陆沈一向一旁满脸都是嫌弃的中年男子说道。

　　“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们在自导自演？”

　　“请您配合一下，我们当然希望您的母亲是真的没事，但这些需要验证，不可轻易下结论！”陆沈一冷静地向中年男子解释着。

　　“医生下不了结论吗？医生说我妈没事，难道还是随便说说的吗？”中年男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们的手表是来监测健康的，它之所以会发生报警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当时您母亲的身体健康的确出现问题，但为什么在医院检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们需要时间调查，所以麻烦您将检查报告给我，哪些检查是在医院做的，哪些是没做的，这些很重要！”

　　坐在沙发上的老奶奶在听完陆沈一的解释后，点了点头，“老三，你把检查报告拿给他们看，他们说的有道理。”

　　颅脑CT、血常规、心电图，肝肾功能检查单等一大袋单子被中年男子重重地扔在沙发上，袋子里的小纸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检查单上最后一栏上的确都是未见异常，陆沈一眉头越皱越紧。

　　“喂，凌芸，在干嘛？”陆沈一走到房门外拨通了电话。

　　“刚下夜班，马上回家，要我带什么回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凌芸，我这边遇到麻烦了！”

　　陆沈一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凌芸，大大小小的检查单也一一拍照发给了她。

　　“陆沈一，等我20分钟。”

　　电话被凌芸挂断，她冲进了医生办公室，“周老师，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二十分钟后，一通视频电话正进行着，电话的这边是用户，而另一边则是清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脑外科主任。

　　“颅脑CT上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软件上很明显可以看到在这段时间你母亲的血压是突然升高的，而是有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这些是十分符合脑出血的特征的，所以我建议你们要及时关注老人的情况，随时做好就医的准备。”

　　视频里主任详细地向用户解释着脑出血的前后变化。

　　电话足足进行了半个小时，最后这家人决定留人在家里照护老人，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事后，陆沈一对软件进行了调整，将疾病科普与健康监测做的更加环环相扣。

　　凌芸则被总带教要求写一篇脑出血的综述。

　　但和之前一样，凌芸也立马将综述发给了总带教。

　　这回总带教表情倒是十分自然，“你研究过脑出血？”

　　“嗯，我每天都在关注！”

　　总带教：“那天的那个病人的问题，你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但我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从我口中说出没有说服力。”

　　总带教笑了一下，缓缓说出三个字，“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