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2、在春天

　　栾树柳回到家后，就开始做饭了。她做了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米饭煮熟后，她坐在桌子上吃。

　　电视机里放着电视剧，是个苦情剧，栾树柳边吃边看，沉浸在剧情中，也跟着主人公哭哭笑笑的。

　　一集看完了，她的饭也吃完了。

　　只是不知怎的，栾树柳忽然很想哭。她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用顾忌着谁，想哭就哭了。

　　哭完以后，栾树柳又看了一集电视剧。只是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就飘远了。

　　小时候在福利院，栾树柳个子矮小，又很瘦，经常会被一些调皮的男孩子欺负。而林一木这时总会犹如英雄天降，他个子高，力气又大，总是能将那些欺负她的小孩赶跑，再之后有了林一木的照顾，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她了。

　　后来，那些小孩被人领养以后，栾树柳就没有再见过那些人了。

　　电视剧放完了，栾树柳关掉电视机，就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早上五点，栾树柳穿上工作服，到厨房时，主厨和副厨都到了。

　　她对副厨说道：“师父，我先去做油条了。”

　　王大厨抬头看了栾树柳一眼，点点头：“去吧，我先把早餐要用的小菜拌一下。”

　　饭店从早上五点营业到晚上十点，早中晚三餐都做。

　　饭店有三个厨师，厨师长负责大菜，就是包间里那些贵的菜。主厨负责荤菜，副厨负责素菜，也就是王大厨，认了她当徒弟。

　　王大厨做的素菜那是一绝，有自己的心得。比如，同样是土豆丝，出自他手的土豆丝永远比别人细，比别人好吃。

　　他也不藏私，一些做菜的窍门和用量都会认真教栾树柳。而她在做菜上也颇有些天赋，这段时间经过王大厨的指点，厨艺精进不少。

　　主厨和厨师长也看好栾树柳这个做菜苗子，空暇时间也会教授她做一些荤菜和大菜。

　　要是他们两个人家里有事情走不开的时候，若栾树柳学会了他们的菜式，也能临时顶上去。

　　五点半的时候，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买早餐了。栾树柳舀好豆腐脑和豆浆，就让服务员端走了。

　　到了十点的时候，早餐差不多都卖完了。阿姨将桌子上的碗收进碗箱里，拉到后厨去洗了。

　　栾树柳这下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早餐，店外人来人往，电动车，自行车，汽车，有的人去上学，有的人去上班。

　　到了中午，栾树柳揉面，做馒头，蒸米饭。等这一切做好，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店里进来了几个工人，没有桌子了，就和别桌的人拼了一桌。

　　“老人家，您多大了？”吃饭的人在聊天。

　　老大爷头发花白，手里拿着白馒头，回答问他的人：“七十多岁了。”

　　“都七十多了，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出来干活啊。”

　　老人咬一口馒头，“孙女生病了，很严重，钱不够。”听得出声音里的一丝哽咽。

　　和老人一起的工人，拍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每个人都很苦。

　　栾树柳坐在里面，听到外面老人的话，想起了她在福利院的好朋友。

　　那个时候小玲生了病，院长妈妈借了几万块钱给她治病。可是治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去世了。

　　她那时才八岁。

　　栾树柳还记得小玲走前的话，她说：“小柳，我们下辈子也要做好朋友哦。”

　　八岁的小朋友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那时小玲的笑脸对栾树柳来说，现在已经有点模糊了。

　　但是她仍然记得，小玲闭上眼睛，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时候，她的眼睛红了，嗓子哑了，衣服褶皱不堪。

　　她看着小玲的黑白照片，贴在石碑上，还是那么灿烂笑着的小脸。

　　后来，院长妈妈也去世了，也是因为生病。

　　如果小玲还在，应该也18岁了。栾树柳想着，眼睛里涌出了水珠。

　　下班回到家后，栾树柳洗了个澡。她站在窗户前，想着那个老人的话。

　　窗外，院子里栽的大树，树叶包围着月亮，好像一双手托举着明亮的圆月。

　　一阵大风刮过，树叶飞散，衬得月亮若隐若现。

　　春天里，花开了，每个人仍然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