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72、梁合if线(四)

　　洗手台下，水哗啦啦流着。栾树柳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轻轻摇了摇头。她沉默着洗了手，关掉水龙头，转身准备去教室时，却发现被人挡住了去路。她抬起头看了看，发现还是刘安那伙人。

　　栾树柳觉得挺没意思的，对于这些人频繁的欺负，她都已经变得麻木了，可这些人似乎还是不厌其烦地拿她取乐，并且乐此不疲。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了她们的，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总是爱找她的麻烦。她一开始选择了忍耐，以为她们哪天会就此停手，却没有想到她的一次次的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这些人变本加厉的伤害与戏弄。

　　栾树柳压下心里的愤怒，看着为首的刘安，说道：“麻烦让让，我要出去了。”

　　刘安上前一步，听到栾树柳的话，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眉头紧皱。

　　栾树柳清晰地看到，刘安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嫌弃和轻视。

　　只见刘安嗤笑一声，推了栾树柳的肩膀，说道：“我偏不让，你能奈我何。”

　　栾树柳的腰撞在了洗手台子尖锐的边角，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她疼得闷哼一声。

　　马上就要上课了，栾树柳不想迟到，她强行忽略掉那种锥心的痛感，问刘安：“你到底想怎样？马上就要上课了。”尽管她尽力在忍耐，可是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

　　刘安周围的女生看出了栾树柳的窘境，不禁低头轻笑着，带着浓烈的嘲讽意味。

　　栾树柳听到了那些对她的嘲笑声，却顾不上去理会，看到刘安迟迟没有回答她，她又再次催促道：“请你让开，我要去上课了。”

　　栾树柳的话音刚落，只见刘安手一伸，下一秒她的跟班立刻就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转瞬就泼在了栾树柳的头上。

　　周围的小跟班见到栾树柳的这副犹如丧家犬的糗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谁都没有忍住，然后相互哈哈大笑起来。

　　冰冷的水顺着头顶缓缓地流在栾树柳的脸上，周围那些刺耳的讥讽声在她的耳中逐渐放大。她握紧拳头，看着这些人丑态百出的面孔，一种恶心的感觉不住地涌上口腔。

　　栾树柳强行压下那种呕吐感，耳边响起梁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她攻克一道难题，梁合给她讲了好几遍，她还是听不懂，不禁有些气馁。栾树柳手握成拳，捶了捶她的脑袋，懊恼道：“我这个猪脑子！”她有点想放弃这个题了。

　　梁合察觉到她的退缩，就握住她的手，鼓励她道：“小柳，你不能这样，你必须要有勇气去面对一切难题，然后勇敢地去战胜它。你先别急，我们一步步来，你哪个步骤不明白，我慢慢给你讲。”

　　栾树柳的思绪渐渐回笼，想到那个梦，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而梁合则是她永远的港湾。

　　“你必须要有勇气去面对一切难题，并且勇敢地去战胜它。”

　　栾树柳微笑了下，她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忍耐了。她想结束这一切。

　　“有什么好笑的！”栾树柳低呵一声，她用力地甩了刘安一巴掌，用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气。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这里，刘安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对栾树柳的反击感到震惊。

　　刘安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眼睛里火冒金星，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她尖叫一声，“你敢打我！找死。”说着就要教训栾树柳。

　　栾树柳眼疾手快，抓住旁边一个跟班的胳膊，用力甩到刘安身上。

　　刘安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上骤然承重，再加上空间狭小，人又都穿着厚衣服，周围的跟班被带累，全都倒在了地上。

　　栾树柳抓起洗手台下面的水管，安在水龙头的口上，然后打开开关，对着这些人喷着冷水。

　　现在天气很冷，尽管她们穿着羽绒服，但是脸上身上都是冷水，众人冷得直打哆嗦。

　　水管很长，栾树柳从她们身上跨过去，然后转身继续对付众人。

　　“今天就先放过你们，如果你们再找我麻烦，我不会再忍耐，也不会放过你们。”栾树柳将水管扔到一边，然后转身去往教室。

　　栾树柳走在走廊上，她的心脏“砰砰砰”地一直在跳动，原来反抗起来，迈出这一步，会这么自在与轻松。

　　教室里没有人，栾树柳这才想起来这节课是体育课，怪不得那些人不紧不慢，快要上课了也不着急。

　　现在去操场，估计体育老师也已经两两分配好了，她再过去上课，估计会有些突兀。栾树柳索性趴在课桌上睡一觉，正好这是最后一节课，醒来直接去食堂吃饭就行。

　　下了晚自习，栾树柳回到宿舍，用热水洗漱完毕。这时候，宿舍门被推开，那三个舍友回来了。

　　栾树柳抬头，四人眼睛相对，这三个人也是刘安的跟班，只是今天在厕所里，她们三个不在。

　　三个人站在宿舍门口有些尴尬，还是其中一个人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走进宿舍。

　　三人都听说了栾树柳今天在厕所里的壮举，今天一致决定不要招惹她。

　　栾树柳从被子下拿出一个小型刀具，这是之前梁合送给她的，让她方便吓唬别人，以便防身用，只是她之前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

　　栾树柳拿出小刀对着三人，三人见状，被吓了一跳，互相抱在一起，脑海里想到一些电影里的宿舍谋杀案件，不禁汗毛直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这是犯法的。”

　　栾树柳走到三人跟前，刀尖抵在其中一人的脸蛋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我犯什么法了？我现在还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呢。”

　　只见她右手一转，刀尖便轻轻划过一人的脖子，虽然没有流血，但是那人却还是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掩映在她周身。

　　“都是刘安让我们找你麻烦的，不关我们事啊，你去找刘安吧。”同时她又看向宿舍门的方向，祈祷有人能发现她们宿舍的异样。

　　栾树柳用手拍拍这人的脸，掐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别看了，宿舍门我早就锁了。”

　　“我当然知道是刘安指使你们的，可问题是你们也没少找我的麻烦啊。”栾树柳扬起右手，用尽全力甩在三人的脸上，顿时三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宿舍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是还给你们的商品，买一送三，很划算吧。”栾树柳又甩了巴掌上去。

　　三人的脸上巴掌印无比明显，却都默契地闭上嘴巴，敢怒不敢言。可是眼看着栾树柳的手又要落在她们脸上时，其中一人捂住自己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放过我们吧。”

　　“那谁来放过我呢？嗯？”栾树柳掰开这人捂着脸颊的手，又给了三人几巴掌。

　　“只是我有些疑问，刘安她为什么总是校园霸凌我呢？”

　　“我们之前问过她，她说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其中一个人不想再挨打了，想了想便嗫嚅着回答了栾树柳。

　　“等下你们出去吧，这个宿舍今天是我的。”栾树柳把三人拽到门口。

　　“那我们今天睡哪儿啊？”更何况洗漱用品什么的都在里面。

　　“那不是我该去想的问题。这也是还给你们的，别忘了你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栾树柳把三人一个一个踹出了宿舍。

　　三人摸着后背，只觉得钻心的疼，差点直不起腰来。现在也只能去其他宿舍找朋友将就一下了。

　　栾树柳锁上宿舍门，想起以前，一旦她回宿舍时间晚了，这三人就会把自己锁在门外，无论她怎么一遍遍的恳求她们，她们依然不为所动，任由她在门外苦苦哀求。

　　她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在其他班级里也没有朋友，生生在宿舍门口冻了一夜，而最后她也因此发烧了。

　　栾树柳不怕她们三个人把今天自己对她们做的事情告诉别人，她不会再忍下去。

　　困意席卷全身，她摊开被子，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栾树柳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看见梁合还有伯父伯母满脸是血地躺在担架上，无论她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喊，都没有人再笑着回应她。

　　栾树柳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医护人员，着急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走不到梁合的身边，她根本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合被抬上救护车，离她越来越远。

　　“梁合！”栾树柳从噩梦中惊醒，冷汗直冒。

　　栾树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而且反反复复地一直做着这个梦。尽管只是一个噩梦，可是这个梦境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得不像只是一个梦。她隐隐有些不安，又怕这个梦境是个预知的梦。

　　无数的假设和恐慌在栾树柳的脑海中迸发，光怪陆离，让她有些恍惚。

　　栾树柳使劲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拿出小刀，紧紧地放在心口，仿佛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梁合，我会一直勇敢下去的。”想到明天就放假了，就能见到梁合，栾树柳就会觉得很开心。

　　今天小柳就放假了，梁合给招财做好饭了，就给它倒在猫碗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心想还有半个小时小柳就放学了，她得快些准备好。

　　“招财，我去接你另一个姐姐了，马上就会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的，知道吗？”

　　听到铲屎官的话，招财抬头，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朝梁合喵了一声，然后低头接着吃饭。

　　梁合骑着电动车，很快就到了栾树柳的学校。没几分钟，她就看到小柳出来了。

　　“小柳，我在这里。”梁合朝栾树柳招招手。

　　听到梁合的呼喊，栾树柳一眼就看到了梁合。她赶忙跑到梁合跟前，紧紧地拥抱住梁合。

　　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巨大的幸福感环绕着栾树柳。

　　她很庆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梁合永远会在她身边陪着她，鼓励她。

　　“我好想你啊，梁合。”栾树柳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想念。

　　“我也想你啊，小柳。”

　　梁合把栾树柳的手拉到跟前，看着她通红的双手，心疼地道：“小柳，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还这么红。来，赶紧把手帽戴上。”她摘下自己手上的棉手套，戴在栾树柳的手上。

　　栾树柳赶忙推脱着，“梁合，我手不冷，你戴吧，别被冻着了。”

　　“我衣服袖子很长的，我等下就把手缩进衣服袖子了，你戴吧。”梁合不由分说地把棉手套戴在栾树柳双手上。

　　栾树柳只觉得两只手感受到阵阵暖意，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走吧，去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栾树柳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轻轻点头，“嗯。”

　　夜色渐深，两人的身影慢慢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