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良》绿茶嬷嬷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一闹，谢白宇立马便得了信，到底是多年夫妻，又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谢白宇当下就叫了下人备车要去给李锦赔罪。

　　岂料刚上马车还未发动便被父亲的亲信给拦了下来，谢培红从不是那等从不管孩子心思的父亲，但凡他出口阻拦必定是有大理由的，因此谢白宇虽心急可到底还是去了书房。

　　谢家别院这边到底不如京中谢宅那般宽敞，摆放在天井旁的书桌上铺着厚厚的云蓝，淡淡的兰色在光线下犹如水波般轻轻起伏。

　　谢培红腰板挺的笔直，手中的狼毫在云蓝纸上描绘着天井中那一簇云竹，云竹长得不太好，有几片叶子微微发黄，可这并不能掩盖云竹的清隽风骨。

　　谢白宇后背微微出汗，他想开口，可又生怕打扰了父亲作画的兴致。而谢培红似乎完全不知道谢白宇的焦急似的，愣是慢条斯理的一笔一划的勾勒那才画了开头的玉竹。

　　眼看着日头渐低，谢白宇忍不住出声：“父亲唤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话吩咐？”

　　谢培红知道自己儿子忍不了，可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当下轻叹一声之后又想到自己当年既然送了妹妹入宫便该一力扶持亲妹，着实不该优柔寡断。

　　说到底，自己这儿子实在太像自己。想到这，谢培红抬起头看向谢白宇，见他虽面有焦急可眼神却还是那么的清透明澈，到底是谢家接班人该有的气度气度心胸一点不缺。

　　“你现在去，公主就一定会跟你回来么？”

　　“我会让公主消气！”

　　“如何让公主消气？”谢培红眼角带着笑意，可言语间却带着冷意。

　　谢白宇耳根泛红，踌躇了下便道：“不管是哀求亦或是磕头请罪都可！”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谢培红摇了摇头道：“你要真的想保住她们母子你就不该去接她回来！”

　　这话让谢白宇不解，谢培红让白宇坐在一侧的小凳上劝解道：“当今圣上对我谢家是什么态度？对贵太妃娘娘和李锦是什么心思你可知道？”

　　“陛下自登基来，虽对贵太妃娘娘颇有不耐，可吃穿用度却并未减少半分，待我们谢家虽未厚待可也是赏罚分明，可见陛下确实是个贤君。”谢白宇说着便有些心虚起来，之前谢家待当今圣上可是颇为不善，本以为新帝登基后必然要难为谢家，却没想新帝行事颇有章法，行止有度，素来是以理服人，这两年下来谢白宇隐隐觉得新帝和谢家兴许真的能和平相处。

　　只不过谢白宇也知道，自家和幽州那边私下里来往不少，想来已暗中有了承诺。要是幽州王真的成了，那自家还有几十年荣华，可要是幽州王败了那勾结幽州王一事一旦事发，谢家可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谢白宇心神不定之时，谢培红从书案上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谢白宇一看便面色发白，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便低声道：“这是幽州王和父亲来往的书信？”

　　“你是该去行宫，不过不是去接大公主，而是去把这些给陛下送去。”谢培红说着，嘴角扯起一抹自嘲道：“我年少时便识得陈荣，素来钦佩他，可没想到这才几十年这人就这么糊涂。”

　　谢白宇一怔，一面把书信塞入袖中一面疑惑道：“父亲难道见过了幽州王？”

　　谢培红道：“他新立的世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身边的那几个又多是庸碌无能之辈。想来幽州王府很是不太平。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幽州想来是成不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率先跟我们的陛下请罪。”

　　谢白宇揣测良久后暗暗明白，新帝既然要和幽州开战，钱粮人三样缺一不可，父亲此时投诚，那就是站了先机，同时让自己不去接大公主，那就是跟陛下表态，谢贵太妃以往的嚣张跋扈虽借势了谢家的势，可实则都是她仗着先帝宠爱恣意妄为，和谢家并无干系。

　　当谢白宇换了衣袍入了行宫站在外面候着的时候，耳边似乎有无数蚊虫轰鸣，正当他浑身发虚站不稳时，传话的太监唤他入内。

　　殿内四处都置了冰块，谢白宇一入内便觉一股冷气直冲心口，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后跪拜在地双手捧着那叠书信举过头顶道：“臣有罪！”

　　红太监下来接过那叠书信给李睿，李睿看了几封，都是幽州王陈荣以钱财劝谢家相助之言，而看信中内容，似乎谢家并未答应，只不过言语模棱两可，似乎一直在钓着陈荣。

　　李睿倒是没想到谢家这么快就跟自己示好，就是不知是自己的计策奏效了还是谢培红胆子小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朝中那些左右摇摆的人知道，跟着幽州王陈荣没啥好果子吃。

　　谢白宇听着上面的皇帝翻看信封的声音，此时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父亲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可以保全谢家，只是委屈了大公主和他一对儿女。不过他自幼得父亲教诲，心中只有谢家稳当，自己小家才能稳当，况且皇帝登基后对贵太妃母女虽不喜，可大面上一向过得去，想来只要让皇帝出了气，这事也就能过去了。

　　李睿眼角一直注意着下面的谢白宇，见他面色几度转换，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这谢培红这么一个老狐狸，他的儿子竟然连他的一半果断都无。

　　“朝廷对陈荣不薄，他竟然起了这等不臣之心。”李睿啪的一声，直接把那叠书信丢在了地上。

　　谢白宇伏在地上的手心微微出汗，开口谢罪道：“家父年少时和逆贼陈荣相识，不想他竟如此狼子野心，家父初时想劝解一二，没想到他宁顽不灵，后家父想着不能打草惊蛇，这过了这许久！”

　　李睿面色和缓，起身拉起谢白宇道：“谢驸马是我姐夫，也是我夏国的皇亲国戚，我自然相信大姐夫，更相信谢家。”

　　此言此语情真意切，谢白宇不由得不信，当下心中暗自羞愧，这般贤明君主，当年谢家何必苦苦相逼，实在不该。

　　两人上演了一副君臣相合的戏码后，李睿又让谢白宇陪自己一起用了膳，两人并未说国家大事，只说了些吃食音律之事，一个有意拉拢另一个一心迎合，这一顿饭下来倒是其乐融融，谢白宇出行宫的时候竟然直接忘记了李锦，也直接忽视了守在宫门口的宫女。

　　那宫女是谢贵太妃身边得力的人，自知道谢白宇入了行宫，谢贵太妃想着白宇这孩子从皇帝那出来，怎么着也得来她这一趟，就是请个安也得打个照面。岂料一等二等就不等不来人。派了个人去守着，却不想到天黑，传话的宫女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说是大驸马由红太监亲自送出了宫门。

　　谢贵太妃是知道白宇的性子的，当下还有些不信，追问道：“可是喝了酒？”

　　宫女道：“大驸马脚步稳当，跟红太监有说有笑，我生怕大驸马没瞧见我，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谢贵太妃心中一沉，只觉得不好。摆了摆手道：“这事别再说了。”

　　宫女后退着出了门，谢贵太妃长呼出一口气 ，这才惊觉自己的小指甲竟然已经断了。看着养了许久的指甲断成两截，谢贵太妃低声骂了句：“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此时已经安顿下来的幽州王世子陈正看着刚刚结痂的伤口松了一口气，他这伤其实不重，可这一路上没能好好歇息，伤口也就没能愈合，倒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养好了伤口。

　　刚陪皇帝下完棋的陈正沿着一片翠绿的竹子往住处走，此时他身边一个人都无，也就在这时候稍微的能放松一下。这边刚拐了一个弯便见白矾就等着他。

　　陈正快走几步，低声道：“叔有事？”

　　白矾是当年和陈正生母一起被先帝送去幽州的乐人之一，他和陈正生母自小认识，情义非常，后来陈正生母死了，他一直未婚，待陈正犹如亲子一般。这次陈正被幽州王陈荣推出来当世子，白矾觉察不好，使了不少功夫才跟着一起入京。

　　白矾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那几波山匪恐怕不全是他们派来的。”

　　陈正苦笑道：“不管到底是谁，我总得活下去。”

　　白矾眉间川字纹越来越深，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没什么本事，可也想能护着一点便护着一点，又想着这里不是久谈之地，方说道：“我总觉得皇帝不是个简单地，你切不可信他。”

　　陈正自知白矾一心为他，当下应道：“叔放心，侄儿明白，只等此事了了，我们便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自在日子。”

　　常年的压抑让白矾始终不能开怀，可他实在不愿给陈正泼冷水，只强扯出笑容道：“好、好、好，叔等着那一日。”

　　几日后皇帝正式颁下册封幽州王陈正为幽州王世子的旨意，虽之前大家已经知道陈正便是幽州王世子，可只有皇帝下旨后这世子之位才叫名正言顺。和册封世子的旨意一起下来的还有一道赐婚的旨意，册封先帝五女为朝阳公主，赐婚幽州世子陈正，择日完婚。

　　虽自从陈正入京后，有心眼的见着皇帝如此看重陈正都觉察出皇帝有赐婚的意思，可谁都没想到这婚事竟然这么急。

　　虽是择日完婚，可赐婚的旨意刚下，皇后那边便已经开始筹办起公主的婚事来。五公主前面还有一个四公主，五公主的婚事耽误不得，四公主的婚事那自然必须得快了。

　　一般大户人家的婚事光筹办就得花一年多，可皇家更得慎重，可因着五公主得在陈正回幽州前完婚，等不得。因此这四公主的婚事不免就有些粗制滥造了，而太后那边只派人去贵太妃那说了句，“婚姻大事重在真心，不重表面。”

　　谢贵太妃直接被气病了，又恨自己生的女儿不争气，又恨自己哥哥不帮自己说话。因此便把这婚事交代给了李锦。

　　公主的婚事自有皇后操办，大公主李锦不过是在旁帮衬一二，明里是帮衬，暗里不过是生怕太后皇后亏待了自己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