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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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作为车的使命，今天就结束了。车门被狠狠地撞在墙壁上摩擦，他们根本就无力动弹。杨好已经偏离路线了，白色卡车把他们撞到了另外一条路线，他头晕目眩，但双手仍然紧紧握着方向盘。
如果不是安全带的作用，原本在副驾驶座上的黎簇早就摔在他身上。但安全带的作用也仅此而已了，他们的车辆被彻底别停了，杨好只觉得眼冒金星。他打赌那些人的车肯定重新改装过了，否则冲击力不可能会这么大。
车门从外面被打开，杨好用仅剩下的一只可以睁开的眼睛看见穿着打扮几乎一致的黑衣人把黎簇从副驾驶座上拉了出来。
杨好想说，你们有完没完啊，为什么薅羊毛偏偏找一只羊啊，麻绳也偏往一处断。草，他们不会是想直接把我烧死吧！
眼见着其中一个人打开油箱，杨好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的左手手臂被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刺伤了，这块汽车碎片也把他捆在了原地。他想自己可能也被撞出内伤了，一口气上来，竟然喷出了一口血。
他挣扎着往外爬动，但黑衣人却在他眼前关上了右边的车门。
“把监控处理掉。”黑衣人对他的同伴说。紧接着，他被突如其来产生的剧痛逼的大叫了一声。一只黑色的鳞爪撕开了他手臂内侧的皮肤，血淋淋的肉露在外头。
一只叠满鳞片的手臂扭曲地垂在一旁，长有尖锐爪牙的手指虚虚地弯着。指尖上流动着鲜血和碎肉，一时之间分不清它的主人到底是怪物还是人类。
黑衣人恶狠狠地看着黎簇，他的手因为疼痛止不住地颤抖着。
十五个。
一夜之间他们死了十五个“家人”。
这都是因为他们的财产变成了一只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医务室里的那两个苏联人也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好眼前一阵发黑，他嗓音嘶哑喊着“不要”，但没人能听见他的话。他的声音被雨水吞没了，那些水点也顺着光滑的鳞片往下面流淌。
咔哒，咔哒。
寂静的夜里，鳞片扣紧皮肤的声音竟然如此响亮。
但这并不是从黎簇身上传来的声响。他的鳞化中止了，只有手臂至胸口的这些肌肉上覆盖着黑色的龙鳞，它们闪闪发光，每一片都像是一颗黑色的宝石。藏在黎簇心底的魔鬼正透过那只金黄色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他能够听见从远处而来的擂鼓般的剧烈心跳。
雨幕中出现了一片缭绕的烟雾，不，那并非是烟雾，而是雨水蒸发形成的水雾。有一个男人从尽头走了过来，他的鞋子看来并不合身，每一次抬脚都会留下一声空响。
细密的雨水滴落在他身上，还没有接触到皮肤就已经蒸发成了气雾。
这得是多么高的温度，那个人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蒸汽炉。
黎簇抬起眼睛，看见来人身上那熟悉的外表。恐惧，惊悚，绝望，这些他曾经在石头房子里感受过的一切又一次涌动在他的心中。对方有着黎中元的容貌，但那并非是他父亲，那是从沙漠里爬出来的真正恐怖的东西，是巴丹吉林里最大的怪物。
吴邪给的那些资料里显示，在高文明时代前，就有人已经在修建古潼京这座地下城了。
那个洞穴里，白丝上串着不知道多少人残缺的尸骨。
祂一直在那里，只是从来没有人活着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黎中元”——假扮成黎中元的那个怪物，祂缓缓向他们走来，随着他的靠近，大量的蒸汽以及高温灼烧着黑衣人的皮肤。
杨好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分被蒸发了，他的鼻腔干裂，开始往外汩汩地涌血。
深青色的鳞片从“黎中元”的脚踝往上攀爬，肌肉在鳞片下强有力地跳动着。他张开嘴，金属一般的声音像一阵狂风将所有人推往起点。所有的磁场都被扰乱了，电流也是由元素构成的，元素乱流毁坏了这里全部的电视网络。
四辆白色小卡车被挤压着变成一摊废铁，五六吨的重量像树叶一样被掀飞。它们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被超级压路机狠狠碾压过一样。
黎簇被吹飞在一个黑衣人身上，他好像靠在对方的胸脯上，一股熟悉的气味悄悄提醒着他对方是谁，可男人口鼻中不断往外涌出鲜红的血液，他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
黎簇感觉到嘴唇上一阵温热，他摸了摸嘴唇，也摸到一手的血。“黎中元”无差别的攻击让他的头撞到了货车的表面，
黑鳞，黑鳞，黑鳞，鳞片像铠甲一样保护着他。那些藏在衣服下的坚硬的鳞片，他非人的铁证，此时此刻却保护了他。黎簇听见海月的哀嚎，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抗眼前这个生物。在海月的世界里，他们逃了很久很久，而在现实世界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黎中元”终于走近了，他低头看向这满地的尸体，又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我很讨厌下雨。”他只伪装了自己的面目，还没有伪装自己的内在。那富有异域强调的少年的声音，与年老男性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怪物仍然垂头看着黎簇，似乎是要看他挣扎的模样。他的双眼里仿佛有黄金在流淌的，他的荣耀压迫着更加低级的后代。
“你……你们……”黎簇的声音细若游丝，他怀疑是喉头的血让他无法正常地说话了。他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问出那个问题。
沙漠。鳞片。怪物。
他的手上还有撕裂别人心脏的黏腻的触感。
是他变成了怪物，还是怪物成为了他？
黎簇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月曾经回答过相似的问题，但他只是反对自己是怪物的说法，他说，祂们从古时候就存在。
海月打心底觉得自己（包括自己在内的族群）是高贵的。
怪物缓缓开口，同时，他身上属于人类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了。黎簇又回到了那一天，在那条山路上，长着蜥蜴一样爪牙的海月，活生生挖出了他的心脏——虽然只是一阵幻梦。
黎簇无法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他眼前的东西头角峥嵘，似鹿又似龙。巨大的双翼展开，遮蔽天日，祂的每一寸表皮上都沾满青黑色的鳞片。崎岖的面部镶嵌着灯泡似的巨大双眼，当黎簇与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时，怪物的回答几乎震动了他胸腔中的心脏。
“我是龙，龙王，海尼尔。”
所有的现代建筑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黎簇被拖入海尼尔构筑的炼金领域，他的尼伯龙根。
没有主人的允许，谁都没办法逃出这里。
天空万里无云，他们落在一片峭壁上。
海尼尔——李雾月毫无怜悯地看着黎簇，他看见对方皮肤下游动的东西，那里面的生命，感应到他的存在，畏惧的同时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诞生。
一切龙族的起点，至高无上的黑龙，除了祂，没有龙族能够过生育来繁衍自己的族群，就算是那位王女也做不到。
李雾月感受到这个寄生的生命，为了重获新生，他藏在这个人类的身体里，而现在，它马上就要出生了。
他凝视着满地正在流淌的鲜血，意识到生产的过程已经无法被逆转。今天，一个新的生命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它的出生只是为了迎接死亡。
可李雾月松开了手，他坐到了一根粗大的树根上。那树竟庞大到肉眼无法容纳，它几乎遮天蔽日，仿佛是神话故事中那棵构成整个世界的世界树。
黎簇仍然躺在地上，他的肩胛硌着冷硬的土壤。以黎簇的视角，只能够看见那遮住天空的树冠，他的呼吸紊乱，眼前不停地浮现出不知是何时的、不知是谁的记忆。
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孩藏在柱子后面，听着王座上的天子下达诰命。他听见尖锐的哭声，好像是他自己在哭，又好像是别人在哭。
黎簇的脉搏正在剧烈地跳动，说不定超过两百了，或许更高，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也在颤动，就好像有人给他打了好几支肾上腺素。
体内激素的变化让他没办法及时地感受到疼痛，黎簇没能发现自己的身体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黎簇甚至分不清自己在身体里还是已经变成了一片漂泊无依的灵魂。
那缺口里没有他的内脏，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着，像一个没有出世的婴儿。
李雾月看着这个同族，他闻上去像一个混种，但他确实与一条真正的古龙融合在一起。
可是人类的躯体太弱小了，这一切只会让他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碎片。
狂暴的血统正在这个男孩的血管里流淌，他得到了一条古龙的洗礼，但那条古龙死去的时候，在人类的世界里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这条古龙还没有理解，洗礼的真正方式。
李雾月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味，那继承于大地与山脉的血统，正苦苦挣扎着。迎接它的只有两条路，死亡，或者是连灵魂一同毁灭。
他在人类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对生命的挣扎。
杀了他。海尼尔想。可是他又想到他哥哥，他哥哥想要打破黑王设下的血脉界限，想要属于他的真正的孩子，而非由血液感染转化成的子嗣。
那他成功了吗？几千年过去了，黑龙也死了几千年了，那么他成功了吗？
李雾月打了个寒颤。他发现，他明明这么恨他哥哥，可还是在意对方的梦想。
似乎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李雾月用指甲抓开自己的手掌，那散发着近乎金属光泽的鲜血从伤口里缓缓流出。一股小小的血流滴落在那道裂口中，他的血统更为纯正，更为高贵，所以轻而易举地支配了对方的一切。
如果是那位王女是男孩的母亲，那李雾月就是他的洗礼者。
男孩身上的皮肤一寸寸崩裂，包围在上方的鳞片也化为乌有。
这个同族不需要再通过捕捉其它的猎物来补充营养以进行茧化了，因为一位高贵的龙王赐予他充满力量的鲜血。
一道黑影从原本的躯壳里爬了出来，白发三千丈的妖魔倒悬在巨树的树枝上。祂的长发和上半身随着重力笔直地下垂，漆黑的鳞片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在所有裸-露的皮肤上，一对骨翼蜷缩着藏在背后。而下半身，一条水桶粗的蛇尾勾着树枝，支撑着祂悬挂在巨木之上，鳞片的颜色并不鲜亮，看那花纹倒像是一条森蚺。而蛇大成蟒，蟒到成蚺；百年为蛟，千年为龙。
这就是进化之路。
李海月舔舐着自己的手掌，但他的伤口一开始就愈合了。
细小的哭声从地上的空壳里传出来，那里躺着完完整整的两个被膜包裹的婴儿。
两个女婴，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们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李雾月撕开婴儿身上那层黏腻腻的白膜，这两只新生种终于呼吸到了世界上的第一口空气。她们的父母依然像蝙蝠那样倒挂在树上，瘦小的身体上，所有新造的伤口都在快速愈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白发妖魔没有说话，祂闭着眼睛，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 34 章（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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