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宛如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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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灵隐山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酷热折磨得无所适从，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羽化...其中有那么三两只，叫得尤为凄楚。
‘踢他下台！踢他下台！’
擂台四周的看客同台上倒地之人一样，具是汗流浃背，唯伫立在擂台另一侧的方君彦，看起来清爽如初，并不像刚刚酣战过一百余招。
他身着绛色暗格长衫，腰间搭配了一条墨色腰带，其上坠着活环链的玉链子。微风轻动，玉链子叮当作响。
方君彦的注意力并不在已然无还手之力的对手身上，也不在那些喧闹的看客身上，只紧盯着简溪两颊的那抹茜色，笑她也同旁人一样大声吵嚷，振臂起哄。
如今同台的是一位地宝六阶的体修，他抻足了一个多时辰才让对方倒地不起......不知这样的表现，是否能令圣堂的人满意。
简溪眼见方君彦与对手打了声招呼之后，就飘下了擂台，急忙凑上前去，又是递水又是擦汗。
方君彦勾唇浅笑，也不戳破，只微微颔首让她拿着绢帕轻拭他干爽的额头。
此次圣堂大比，简溪表现颇佳，是以令很多人跳将出来，拿她‘天宝二阶’和他‘地宝六阶’的修为说事。
有些人，不整天抓着一些自己看不惯的事情说三道四，就好像活不下去了一样。
方君彦倒是不介意那些‘女强男弱’的说辞，然而简溪的保护欲似是活泛起来，开始人前人后的对他做小伏低，俨然一个女戏精。
“你以为我这样献殷勤只是为了维护你如今的颜面？”简溪借机踮起脚，到方君彦耳畔轻语。
这般耳鬓厮磨落在旁人眼中，端的是亲密无状。
方君彦闻言挑眉，轻轻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于是便撞进她那双星光闪耀的水眸里。
“之前有一段时间，我被迫绑在江谷以身侧数日...”简溪说着，好看的五官骤然凝到了一处，几欲作呕，似是几息过后才稍稍平缓，“...我定然不会叫你被他比下去，他不配。”
方君彦直接朗声笑开了，垂下手到简溪的杨柳细腰上一握，随后就带着她飘然远去。
他们还不知道，本是休学在家的江谷以，此时正躲在一颗繁茂的灵槐树后，冷冷的凝视他们方才站立过的地方......
左手不自觉的抚上右手三根冰冷的指骨，逐根摩挲，这已然成为江谷以的习惯，也可以提醒他谨记耻辱。
半年有余，他终于可以回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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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谷以回来了的消息在圣堂不胫而走，众人皆被他天宝三阶巅峰的修为震慑，再也无人敢笑谈当初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糗事。
然而人们发现江谷以不但修为大有提升，连性格都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不再如之前般温文尔雅，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靠近。
“江公子，恭喜你晋阶天宝三阶巅峰...”清川作为还没有跟江谷以撕破脸的‘狗腿子’，自是在得知江谷以归来之后，第一个跑到近前道喜，“...此次大比不但有机会成为贤者的亲传弟子，还有可能被挑选成为继任贤者......想来公子选择这个时候回圣堂，定是为此而来。”
“我无意于此次大比。七叶已然稳坐，其余四贤者如日中天...继任贤者一事就莫要再提了吧...”江谷以面无表情的接过清川递来的茶杯，认真审视着这个状似对他处处相护的人。
清川总是能够适当的说出他的想法，又不唐突；做事也干净利落，不留尾巴...是以他即便没有在归来之前跟清川打招呼，也不会拒绝他此刻的曲意逢迎。
然而他如今再不会将自己的目的直接宣之于口了，也懒得再维持之前待人友善的面具。随着能力提升，他更愿意追逐本心，做自己。
清川对江谷以的性格了如指掌，眼见他褪去和煦的外皮，将自身的阴翳性格外放，倒是不觉意外。只是未免有些担忧表妹和她未来夫婿日后的处境...毕竟如今的江谷以，似是带着万般的仇恨归来，他怎会容忍二人全须全尾的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呢。
“之前公子受了打击，清川几次登门都吃了闭门羹，所以有一要事还未向公子秉明...”清川说着躬身一揖，这件事简溪早就交代过了，只是一直执行受阻。
“但说无妨。”江谷以用眼神示意清川坐下，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亲自为他斟茶，只是用灵力将茶壶向他手边推了一下。
清川立刻心领神会，颔首一点，而后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霄魂龙塔......被毁了。”
江谷以平静无波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波澜，只是他随后又收敛了表情：“也不是少了一尊上古神器就无法成事......倒是谁能得知霄魂龙塔的下落，又有本事毁了它...”
“是贤者二...”清川回忆着简溪交代的说辞，心说江谷以与从前性格迥异，该是更不好糊弄了，所以说得半真半假，“...公子可记得当初我参加的王阳明的年终大考，考核内容为‘昆心幻阵’...”
“嗯。”
江谷以用右手指骨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轻微脆响。
清川直觉这是一种无名的震慑，脊背渐渐冒出冷汗。他强令自己冷静都无法保持呼吸平稳，遂也不强自控制了，心说江谷以要得就该是这般效果，所以颤声控诉：“贤者二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我的幻阵，问出了霄魂龙塔...随后也不知在何时，将它毁了。等我意识到此事的时候，已然是一年之后了......想来贤者二有意令我回忆起此段记忆，必定另有所图。”
起初是为了共谋大计，如今是为了寻求庇护，清川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很有可信度。
江谷以一直自视甚高，如今他言下之意，就是觉得江谷以有能力与贤者抗衡，是以他没有另寻他处。
显然江谷以颇觉受用，他已然停止了敲击茶杯，转而端起茶杯轻抿，就连无意间释放的威压都减轻了不少。
“你只要如从前般尽心尽力的为我办事...贤者二不足为惧。”
“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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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谷以回到江家之后，一蹶不振，数日之间便骨瘦嶙峋。
江家老祖怒其不争，却也心痛万分，到底是舍了一层修为，助江谷以从天宝二阶直接突破到了天宝三阶。
修为的大幅提升，令江谷以沉醉不已，于是一个贪婪的想法在他的心中逐渐疯涨，愈发不能自抑。
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江谷以偷偷潜入了江擎闭关的洞府，将他变卖全部家当得来的蚀骨丹研磨成的粉末悉数洒出，之后屏气敛息，静待佳音。
口中含着从母亲嫁妆中偷来的遮天障叶，不但能够穿越洞府外设置的层层结界，也能令这个天宝三阶巅峰的修者都没有察觉到他。
江谷以这次是赌上了一切，完全不计后路...因为如果不成功，那么他必定会被自家老祖毙于掌下。
此刻月光从洞府的玲珑宝窗上倾泻而下，照在江擎皆染白霜的须发上。他的脸上尽是疲惫，显然硬抽出一层修为过后，根基有损。
当初他舍不得一半的修为来拯救自己的三根手指，那么也就不要怪他今日来自取更多了。
不过须臾，蚀骨之毒发作，江擎的周身开始冒出白色烟雾。
意识本是沉溺于识海自修的江擎，终是睁开了双眼。
“谁？”
来自天宝三阶巅峰修者的狂啸，撼天动地。
江谷以只觉丹田剧痛，脑中嗡鸣不止。
再忍忍，再忍忍！
纵使江擎催动所有灵力自保，又吞下无数灵药，仍是已然七窍流血，神魂动荡。
“是谁痛恨老夫至此？你就不怕整个武桓的报复吗？”江擎自认是云津大陆上的最强修者，根本无法想象谁能够悄无声息的通过他设置的几层结界，直捣黄龙。
“哼。”
江谷以忍不住嗤笑出声，不觉腹诽：将来整个武桓都是我的，我怕甚？
这一声嗤笑，是江谷以的狠绝无情，亦是江擎的催命符。因为他循声判定了敌人的位置之后，强行催动灵力想要给他（她）致命一击，却是令逆行的经脉再度受损，加剧了毒素的蔓延。
江谷以眼见时机成熟，急忙来至江擎身前，他自江擎脑后大力抓住江擎的头发，令他被迫屈辱的仰起头颅面向自己，随后从他的眉心抽取他的修为。
如若不是同宗血脉，这大衍禁术还不得施展。
紫色灵线逐渐浮现在江擎眉心和江谷以掌心，江谷以周身空气暴丨乱，长发翻飞，没一会儿衣衫便被汹涌的灵气搅碎了。
本是体格健硕的江擎，在十几个呼吸之间便迅速干瘪了下去。
一个时辰已到，遮天障叶融化在了江谷以的口间，令江谷以无所遁形。
于是江擎那双本是处于迷蒙状态的眼，忽而盈满了诧异。
不过两息，江擎眼中从诧异到怨毒再到释然，随后他便闭上了双眼，神识陷入黝黑的虚无境地，无法自主醒来。
天宝雷劫横空出世，蛮横的冲撞着江谷以祭出的几件本是被江氏皇族珍藏于地宫之中的珍品法器...即便最后珍品法器悉数被天雷毁去，江谷以硬生生用肉身扛下了最后两道天雷，他仍是忍着神魂剧痛细细品味着连跨境界的喜悦。
彼时仿若远隔天边的天宝四阶的大门，此时仿佛也在近前摇摇欲坠。
江谷以感受着游走于四肢的强大力量，感觉自己焕然一新，宛如新生。他不紧不慢的从介子囊中拿出一套新衣，待穿戴整齐之后，才丢出一丝灵力，即封住了江擎的五感，也护住了他的心脉。
退后几步，本欲跪拜江家老祖的江谷以顿住了身形，转而躬身一揖：“多谢老祖。还望老祖在此安稳度日，再庇佑江家百余年即可。”
他想，这天地之间，再也无人受得起他这一跪了。
祟气涌动，一颗暗红色的痣在江谷以眉心骤生，将他灼得疼痛不已。
江谷以愤然将额头的一块皮肉生生撕下，随后利用灵力令此处血肉再生，翩然离去......
三根指骨上的那一份苍凉，就先留着吧。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宛如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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