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二）》猛将

7、第 7 章

　　朋友的朋友介绍了一个女孩，名叫金竹。比秦龁小四岁，双亲高知，自己也稳稳当当在事业单位做个基层小领导，性格活泼可爱，很会生活。
　　秦龁浏览完了金竹的朋友圈后，觉得这是个十分大气又拎得清的女孩子，决定放手一搏。
　　仍然是从早到晚微信聊天不断的做法——女孩也很配合，只要秦龁回复消息，除了互相道晚安，基本话题都不断能聊下去。金竹不会让话题掉地上，说话也很有趣，不是刻意的那种有趣。这让秦龁觉得轻松又快乐。
　　聊了两三周，金竹也并不着急催促秦龁见面，对秦龁的工作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又要抗台了，老秦。”江南的台风季，不仅系统内的员工熟门熟路准备好24小时值班，老百姓们也都会自觉居家，不给政府添麻烦。
　　“小金，你也睡办公室了？”
　　“是呀是呀。给你看我的小被子。”
　　新一波疫情来，秦龁和金竹也是冲在前线的宝宝——
　　“老秦，你陪领导去高速路口检查防疫工作，自己口罩多准备两个。随身揣一瓶手消液啊！”
　　“知道了。你不是要去一线做大白？跟人都保持点距离，做好消毒工作！”
　　政府领导换届，秦龁的组织部最为忙碌，金竹最为基层，多少也会受点影响。
　　“你们是不是新老大来了，小金？”
　　“是呀。有点怕怕。老秦，你对我们这个新老大了解不？快教我两招。”
　　“见过两次。人还可以。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对自己项目充分熟悉一下就行了。没事的。”
　　“好嘞，这个没问题！咱们业务能力扎实的，跟老秦一样样的！”

　　秦龁主动邀请金竹见了面。这已经是俩人热聊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金竹衣着清爽，简约不简单，看得出也是个讲究品质的孩子，只是服饰毫不夸张，也没有鲜艳的配色，和她本人一样低调得体。
　　秦龁有一刹那觉得，那大约是久违了的心动的感觉。
　　一顿饭下来，舒服又自在。没有相互猜来猜去的极限拉扯，没有扎心的高下之分。秦龁确定，自己是喜欢这个女孩的：她笑起来一点包袱都没有，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她会嫌饭店3块钱一包的餐巾纸很贵，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与秦龁分享；她说她不爱应酬，平时爱去小苍蝇店打卡吃美食；她虽然很懒也很贪吃，但是身材匀称，看得出也是精心管理过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运动就是为了更无负担地吃美食；她爱好广泛，虽然都不精，但普罗大众不都是这样吗，浅尝辄止也很好……
　　看得出来，金竹松弛的心态，让她在30+的年纪，看起来还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状态饱满。她确实很真实，真实得似乎毫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秦龁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约见金竹，金竹也很配合的每一次都让两个人愉快见面。吃农家乐，划船，散步，在各自加班之后，也会去秦龁的单位门口送夜宵。只是，她从不在他的同事朋友面前出现，也不会在他有酒局饭局的时候主动催问他的归期。秦龁以为，他的幸福快要到手了——
　　但同时，金竹也深深地隐藏了自己对男孩的看法。

　　这天，金竹的生日快到了。秦龁觉得，把关系更推进一步的时间到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美丽的金竹女士！”
　　“谢谢，可爱的秦龁先生。”美丽的对仗，应该是英俊或者帅气。金竹没有这样说。后来的后来，秦龁才发现，情人眼里才是出西施的地方，客气的相亲对象不会随便忽略对方的容貌。
　　“生日你一般会怎么过呢？”
　　“今年老金和金太太在酒店定了饭菜和房间。我们一家人小小庆祝一下下！”金竹如实说。
　　秦龁料到她会和家人一起，这当然是很应该的。于是他说出了下一步计划：“吃些什么美食呢？”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不太挑食，爸妈点什么我吃什么。”
　　“看样子叔叔阿姨做什么菜，你也都会爱吃，一点不挑，对吗？”
　　“那是当然！老金家的姑娘特别好养活的！”
　　“家里是不是也不用小金公主亲自下厨的？”
　　“好像是没什么机会。金太太过于贤惠了。”
　　“哈哈哈，羡慕哦！”秦龁一步一步引导这她进入自己的计划。
　　“咦，老秦这是会做饭，也经常自己下厨的意思？”
　　“也不算特别会做吧。能把饭菜煮熟肯定没问题。要不，我献个丑，为小金同学下一次厨，当做小小生日礼物好不好？”
　　看似临时起意，其实秦龁斟酌过。一个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的成熟男人下厨，对于单纯善良的小女生来说，是最大的诚意。而且，很经济实惠。
　　“哇！殊荣！那么问题来了，去哪儿下厨呢？”此时的金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秦龁高兴得又说出了一个早就计划好的场景：“可否借用小金女士的厨房一用？”
　　介绍人早就和秦龁说过，金竹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也是自己独居。秦龁单刀直入，女孩无法拒绝。
　　“好的。”金竹的回复十分简短。秦龁冲昏了头脑，以为这是一个爽快的女孩子已经高兴得无以言表后的简单表达。金竹又发来一个问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食材呢？”
　　秦龁不禁觉得，这个女孩太贴心了。生日礼物，当然要他来准备啦！于是他又高兴得忘形了：“等你和家人聚完，退房以后，我们随便去超市买一点好了。没几块钱。”
　　“好。”金竹的回答更加简短。

　　金竹生日当天，她在朋友圈发了四张照片。干净利落，都没有九宫格，就向朋友们展示出了金家独女的生日氛围：酒店的豪华包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吹蜡烛，桌上的菜品都是龙虾鲍鱼海参帝王蟹；金竹穿着赫本风小礼服，头上戴着小公主的生日帽，金妈妈也是一袭长裙，勾勒出中年大美女的完美身材和保养得当的风韵状态，金爸爸一身一看就品质很好的休闲服，一副文质彬彬的学者气派；没有酒店的客房照，只放了一张窗外的景色，湖水倒映着群山，颇有水墨意境。这样温馨又富足的家庭，这样浓烈又内敛的爱，跃然图上。
　　秦龁看着照片，当下只觉得自己眼光真好，未来的女朋友真漂亮，未来的岳父岳母简直太有派头了，以后自己可太有面儿了。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送的礼物，可能太轻了。虽然有心，但毕竟是家常菜。什么鹅肝鱼子酱，他又不会做，只能煮煮长寿面，炒两个小菜，有点拿不出手了。
　　于是他打开了橙色软件，仔仔细细搜索了一番：买个杯子吧，寓意好，“一辈子”，一两百块钱也能承受得起，包装看起来又大，拎出去不丢人。下单后，他又专门去买了一张和杯子配套的贺卡，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亲手写给金竹。

　　秦龁做了一个很要命的决定：4S店来电话通知他车子该保养了，他竟然很配合地预约了时间，正是要为金竹下厨当天。
　　金竹从酒店出来，正准备驱车回家，就接到了秦龁的电话：“仙女寿星！生日快乐！”秦龁高兴地说。
　　“谢谢老秦呀！你准备出发了吗？”
　　“我车子送去保养了。你要不要辛苦一点，来接我一下？”
　　“哦？哦！好的！那你把你家地址给我一下，我改道过去。”秦龁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改道”是什么意思。挂下电话，他秒发地址，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寿星上门来接他这个大厨。
　　金竹到了，换了一身法式波点裙，头发柔顺乖巧地披在肩上。她平时很少穿裙子，今天明显是打扮过的，像是给足了这一顿家常菜尊重。
　　秦龁用欣赏的眼神迅速打量了一下金竹，夸了一声：、“小金女士今天很美”后，钻进了她的小宝马里。这车不贵，但是纯进口，质量上乘，油耗也友好，是许多都市丽人的首选，低调又硬气。
　　车里香香的，是自然的清香。秦龁瞥了一眼干净的车内空间，瞥见了后座上躺着一只LV小包。平时金竹跟他约会时，从不背包，没想到也是爱奢侈品的小女生。但是他不介意，只觉得像是金竹所说，平时就手拿车钥匙和手机，背包反而不方便。只是他后来在反思的时候才知道，这一个包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俩人来到了超市，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秦龁自己都有点饥肠辘辘了，只想着快点采购完毕，然后快点做饭吃。金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买食材。他拿了挂面，拿了青菜，拿了葱姜蒜，然后不假思索地走到蛋类货架旁，随手拿起了价格最低的鸡蛋，就要放入保鲜袋中。金竹跨步上来，轻声说：“这个无菌蛋看起来好可爱，我们吃这个吧！”秦龁一看价格，8块钱一只，小小的鸡蛋。不过他不介意，两个人而已，哪怕吃4个鸡蛋也就三十来块钱。于是他点了点头，高兴地看着金竹贤惠地将鸡蛋放好。
　　到了金竹的家里，秦龁又对她的欣赏多了一分：小区地段不错，虽然是两室的小户型，但是家里布置得十分雅致，也很洁净，也是一股自然的香味，像是沐浴露或者是洗衣液之类的芬芳。
　　金竹说了一句“厨房在那边，请自便，我去换身衣服”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表情略显不自在。秦龁以为她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害羞，于是自觉地径直走进厨房，不愿过多打扰她的私人空间。
　　秦龁在厨房里捣鼓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把两万巨大无比又看着有些清汤寡水的青菜鸡蛋面端了上来。
　　金竹已经换了舒适的休闲服，坐在餐厅，准备好了茶水、餐具和隔热垫。看到秦龁端上来的两碗面，她的眼神里好像没有期待了。秦龁并没有捕捉到这个细微的眼神，只是他自己也对今天的厨艺并不满意，只能招呼金竹：“来，饿了吧，快吃。可能我做得没有那么好吃，你将就着垫垫肚子。”
　　“老秦，有心了。今天辛苦你啦！”金竹很捧场的大大地吃了几口，然后吃不动了。
　　女生嘛，都吃得少。秦龁说：“没事，吃不完我来解决。”然后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唆面。他对吃的要求不高，但是今天的面是真的没什么味道——连肉都没有！
　　两个人仍然聊着天，金竹还放着轻快的背景音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秦龁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种来电话。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的时候，他接了好几个家里亲戚的“任务”：帮舅舅的儿子找工作；帮摔伤的婶婶办理转院，要来宁城最好的骨科医院看诊，还要秦龁帮忙联系最好的专家；发小的孩子想转学，要转到一个别人挤破头都进不了的金牌幼儿园，也来请秦龁帮忙……
　　秦龁不以为然。这些事情他都能办好，于是在电话里一口应承。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这也算是变相展示自己的能力了吧。
　　金竹听着，脸上笑着，没有说话。
　　“今天的面不成功。但是我也有给你买礼物。”秦龁挂下电话，打破了沉默留下的一丝丝尴尬。
　　“是吗！”金竹肉眼可见的没有兴奋起来。
　　“是的是的。小礼物，不贵重，就是个心意。来，祝我们金竹小仙女永远美丽，快乐！”秦龁举起茶杯，带着两分官腔，庆贺道。

　　杯子寄到了。秦龁一笔一划写下了一篇将近一百字的小短文，然后又重新包装起来，快递给了金竹。
　　金竹发来了感谢微信。可是，没有秦龁期待的欣喜，她也没有发朋友圈。随之而来的，是金竹回复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对秦龁的邀约，三次里有两次推脱。
　　秦龁懂了，他和他近几年来最最满意的女神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