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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萤火还是繁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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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年轻的少年少女，无须过多妆饰，挺直的背脊与眸底光彩，已足够吸引人。
聚光灯下，她缓步走来。
纵使会场宽广、人海潮潮，她却始终只看得见花禾。
原来有人比灯火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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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最后一位参赛选手离场，比赛已然结束，结果马上公布。
经历今天下午这场赛事，所有人都对最终获奖名单翘首以待。
主角之一却毫不留恋离开。
大门扶手被拂过一抹衣角。
衣角被风扬起，纠缠着，如蝶翅。
窗外骤雨初歇，天际仍是暗沉无光。
走廊密闭亦无光。
阔别许久，却未消减沸腾的心。
于是两颗沸腾的种子悄然相撞，隐秘而炽热地叫嚣着所爱所念。
她忍不住搂紧。
柔软的衣料在手心摩挲，心也随之化软，暗淡亦生出辉。
某种念望腾然而生，如晨雾紧紧裹挟自己。
以为靠近爱人会缓解，其实是饮鸩止渴。
花禾轻轻拭去女孩唇边的水泽，手指克制地不在肌肤上停留。
“我以为你不会来。”
周清濛低着头。花禾动作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使得气氛愈发旖旎。
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却舍不得离开怀抱，依恋地蜷进去，嗅着熟悉的淡淡皂香，使人心安。
“一定要来的，我想见你。”
大小姐清冷声线此刻低低柔柔，说着女儿絮语。
到此刻，备赛前的沉郁心绪早就消失殆尽。
离走廊不远的会场不时传来观众鼓掌声，可与周清濛相比，分数与名次已不重要。
下台时她无意一瞥。
自己所在意的、魂牵梦绕的、思念的、迫切想要亲吻的人，坐于观众席、隐藏在海海人潮。
上一秒还能想起初见情景。
少女独自站教室外，眉眼若雪、拒人千里。
下一秒视线定格在观众席。
少女淡笑回望自己，冰雪消融、目波莹莹。
“你这样出来，没关系吗？”
两人拥抱好久，花禾乍一想到这事，连忙松开问她。
从管家只词片语可知，大小姐在澳洲并不自由。
“爸爸妈妈知道的。”
周清濛垂眸望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心里软作一团。
随后，花禾从她口中得知，这次回国有周夫人、周先生的背书与帮忙，一时愣住。
“我想，他们接受我们了。”
望着周清濛欣喜的眉眼，花禾不知作何回答。
如若这事发生在两个普通家庭。
如若她从没去过澳洲。
如若没有办公室出国留学名单预选一事。
这当然能算作默示的认可与同意。
可她亲眼见过大人们避如蛇蝎的态度。
事情会有这样简单吗？
是大小姐太过乐观，还是自己太过悲观？
她不想去回望那日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以及那些石沉大海的讯息。
也许重逢时刻不适合说打消气氛的话。
然不可控地，花禾嘴角笑意淡了几分。
“花禾，我们未来一起好不好？”
这句话指定内容太过模糊，花禾并不明白意思，心弦未松。
“未来，我们一起去国外留学，好么？”
女孩一字一句诉说着。
这是周夫人在车上同她说的。
早在周清濛初入高中时，家里就开始筹备出国留学手续，目标自然是常青藤、世界前几院校。
如今正轨略有偏离，生出花禾这一人，接连发生这些事端，偏执傲慢如周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女儿真如魔怔似的，非花禾不可了。
其实可以强行择选院校、送出国，或者以零用钱、继承份额等手段侧面敲打。
但经过周先生那番叙说，若一味阻拦堵路，年轻人心气旺、爱逆着来，这次是逃出家门，下次误了学业等大事反而不好。
干脆送花禾一起去，周家也不缺这个钱。
周清濛从周夫人口中得知这一打算，一脸不可置信。
见向来冷静淡漠的女儿如此模样，周夫人心里百感交集，有无奈，也有冷笑。
你以为是幸运得来的馈赠，却暗中标注价格与成本。
女孩欣喜地将打算告诉花禾，却没从花禾脸上见到一丝一毫的兴奋。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花禾心底一点点转凉。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去英国。和你一起上课、一起上学？”
与自己想象中不同，少年的冷静一目了然，周清濛笑意一顿。
“这样不好么？我们可以像之前一样，一起上下学……”
年轻的女孩，被家里保护的太好。虽比常人睿智聪慧，却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不知阶层悬殊极难跨越。
不好？怎会不好？
不用花一分一厘，便可到高不可攀的学府进修。
与恋人日夜相伴。
毕业后，在周家或隐秘或显著的帮衬下，实现阶层跨越。
或者是实现你以为的阶层跨越。
像原著里林壑经历的那样。
然而她甚至都不如林壑。
花禾舌尖都泛起苦。
事实便是如此残酷。她奋力学习，确实进步很大，校排名前几，让师生都惊诧。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周清濛轻而易举摘得林壑蝉联许久的第一，她连维持前五都做不到。
或许学习当真有天赋，她花禾如今天赋不够。
以这样的实力，靠自己进入常青藤无疑痴人说梦。
周家当然能够办到。
于是她可以承周家的情，去世界前几学府。
她相信，以周清濛的天资，即便周遭高手如林，亦能脱颖而出。
但最后的结局就是，一个人在不合适的赛道苦苦挣扎，拼命努力却只能吊车尾。另一个在合适的赛道遥遥领先，一览众山。
旁人会觉得，花禾不过只是她周清濛的陪衬。
周清濛也会发现，花禾只是个空有外壳、处处跟不上她步伐的人。
于是两个人看似相依相伴，距离却越来越远。
当初奋力追求、最终实现的朝夕相处，成为相伴生厌。
最终达成周夫人的真实目的。
堵不如疏，那就让她们日夜相伴。
看周清濛奋力追取的爱，到底是裹层薄蜜糖的石头，还是外表坚硬、内里脆弱的鸡蛋。
前者甜蜜过后，尽是苦涩与无味。
后者看着坚韧，随意碰触就完蛋。
“我不会去的。”
花禾语气平静而笃定。
“为什么？”
笃定到让周清濛心都随之一空。
想过很多种结局，从未料想爱人会冷言拒绝。
“你不想，和我在一块吗？”
是反问，也是劝说。
“怎么会？可是清濛，那里不适合我，你明白我意思吗？以我的成绩，怎么能够去那里？就算能进去，那里也是不适合我的。我做不到。”
“可是……家里会给你想办法，而且……你都没去做，你怎么就知道你做不到呢？”
周清濛断断续续说着。
一面说，她一面抬头，便窥见恋人眸中隐忍着的苦涩与无奈。
突然间，一切关卡好似打通。
像泰坦尼克的值守人员一刹那窥见冰山与船舱擦肩而过。
原来一切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海面下冰山已经存在。
以为是自己的计谋成功。
以为父母的让步是同意。
其实是自己太天真。
在自己有意无意的忽略下，以为阶层、起点不是问题关键，父母才是。
其实父母的阻拦根本微乎其微。
问题的关键一大堆，未来的际遇、阶层的跨越、世俗的目光、爱人的爱。
可是人生漫漫，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她嘴上说不想再听父母的安排。
那她凭什么安排花禾的未来呢？
常青藤很好，可这是花禾想要的吗？
哪怕料想到就读很困难、坚持很困难。可她凭什么要求花禾坚持呢？
父母以爱之名干涉她的选择，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爱与陪伴想要花禾陪伴自己度过国外求学生涯。
以两人的未来作为筹码与奖励，让花禾进入不属于她的赛道。
可花禾才是自己人生的第一顺位责任人与权利人。
她有权利选择未来方向，有权利进入她所在的赛道，也有权利停止。
也有权利离开她。
自己的想法才是强人所难、痴人说梦。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去……那我……”
周清濛有些无力地垂下双臂。
甚至是精疲力尽。
以为她的坚持会带来奇迹，如小说般，最终能呈现一个美好而圆满的大结局。
可摆在两人面前的，永远是现实的坚硬，与未来的渺茫。
可她最开始便要求的不多。只想要像普通女高中生一样，与喜欢的人一起准备课业，看河边玫瑰色晚霞，抑或在璀璨夜空下许每个生日的愿。
可这些都被复杂的事务裹挟着。
像被放置在天平中间，一边是父母，一边是花禾。一边是学业、未来，一边是与花禾的爱。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点，最终被爱人告知，她不想要。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三岁的周清濛在面对母亲心爱首饰被自己摔碎时，第一次体会这类无措。
之后的清濛，在学业赛道上所向披靡，再未感受过。
花禾轻轻抚顺她额前发丝。
“你要去的，你一定要去的。”
日色渐暗，廊外路灯悄然亮起，温柔灯火洒在少女发丝上，整个人闪闪熠熠，就应该活在云端。
周先生那晚曾问过她。
清濛也许未来有一天会回到正轨。到那时，你要如何？
周先生语气温和，却暗指她们两个在一起不算正轨。
然而这是多余的敲打。
花禾一直都清楚差距的存在。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明知自己不配却要硬撑，硬要拖拽她到尘土纷飞的凡世。
年轻人再年少轻狂，也通过生日宴知晓女孩身处的那个珠光宝灿的世界。
这世界绝不是自己一朝一夕就能凭空建立。
她当然会努力让自己与她相衬，给她力所能及的爱与物质。
如果未来的自己做不到，或者周清濛也不再需要这份爱，她会主动离开。
因为真正的爱，是舍不得对方受一丁点苦的。
周清濛的选择永远比她宽泛，饶是抽身也简单的多。
可即便以上风险存在，她依旧愿意。
花禾搂住女孩，语气温和。
“即便不在一个地方，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周清濛，你一定要去留学。
而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然后等你。
等一个美好而圆满的大结局。
哪怕最后等不到。
哪怕你未来的日子没有我，你也要继续优秀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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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周大小姐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道男声突兀在耳边响起，将回忆打破。
周清濛转头，便见一青年正站在自己身旁，嘴角弯弯望着她。
“乔哥哥。”
有意忽略他话里话外的亲昵态度，清濛一句平淡问候回应。
“怎么不去聊天？一个人在这里？”
经历几年独居留学生活，清濛气质愈发娴雅淡漠，乔煜心念一动，语气更加温和。
才下飞机，便被周夫人安排来一处宴会。
是乔煜的祖母大寿，随周夫人认了一圈人后，她便找个清静角落待着。在伦敦留学几年，她早不耐烦这类社交场合。
乔煜态度热切，明眼人都能瞧出。奈何落花无意。
“刚下飞机，有些累。”
周清濛表面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装都不愿装。
乔煜还想尬聊什么，周清濛心里早已不耐，见周夫人站不远处望着他们，抬脚便往周夫人处走去。
“怎么不多聊几句？”
乔煜年少有为，岁数与清濛相差不大，周夫人自然乐见其成，嘴角啜着笑同乔煜远远打着招呼。
“有什么好聊的。”周清濛冷淡回道。
周夫人了然，随后仿佛想到什么，轻笑问她。
“看见星空了吗？”
“什么？”周清濛不解。
现在大白天，哪来的星空。
“在伦敦那么多年，总有些璀璨星星吧，还守着那点萤火吗？”
周夫人意有所指，慢条斯理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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