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鹿》乏雀

4、追鹿04

　　这顿下午茶来的猝不及防，俞鹿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我快死了”的状态，陈曳淡然自若，好像只是和两位许久没见的老朋友叙旧喝茶。

　　倒是沈萱，查户口似的隐晦地问了许多问题。

　　比如说，陈曳是不是单身。

　　再比如说，现今感情状态如何。

　　俞鹿知道拦不住沈萱，木然地听了会儿便起身悄悄去柜台结了账。

　　沈萱应该是误会她对陈曳的意思了，但她又不能直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陈曳就在现场，只好弥补似的买了这顿单，心理上勉强安慰许多。

　　二十分钟后，陈曳接到付意电话，陈诺诺的水吊完了，马上要回家，问他人在哪。

　　见他有事，俞鹿顿时松了口气，沈萱还有些恋恋不舍，有些事情没来得及问，比如说微信。

　　陈曳打了声招呼后便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俞鹿正在心里期盼着他快点走，没成想他突然转回身，黑色瞳眸不偏不倚地盯向她，像是从一开始就盯住了她。

　　“俞医生，方便加个微信？”

　　俞鹿一瞬间就想到电梯里和沈萱的那些对话，什么绝配，什么别放弃，什么差点要微信。

　　白皙的脸蓦地发烫，耳尖通红，茶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明明容貌是清冷的类型，偏偏又容易脸红。

　　脸皮薄的纸老虎。

　　陈曳弯了下嘴角，漆黑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线，嗓音低缓。

　　“加个微信，方便给你转账。”

　　俞鹿懵懵地打开二维码加了好友，直到他走出咖啡厅，她还没回过神。

　　沈萱双手抱臂兴致盎然地瞧着她，啧啧道：“这帅比好心机。”

　　俞鹿：“什么？”

　　沈萱分析道：“他要真想转账，直接让你亮收款码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加微信？”

　　俞鹿张了张嘴，沈萱打断道：“你之前说的那个帅哥就是他吧？刚才在电梯他明明听见我们的谈话，但是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偏偏临走才问你要微信，这是什么意思？”

　　俞鹿镇定道：“转账的意思。”

　　沈萱“嘁”了声：“对你有想法的意思。”

　　俞鹿无奈：“别胡说。”

　　沈萱难得严肃：“没胡说，不过我说真的，像这种类型的帅比，要么是渣到人神共愤的渣男，要么是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好男人。”

　　俞鹿倒是蛮赞同她这个说法。

　　只是二十分钟的短暂接触，沈萱也不确定陈曳属于哪种类型，不过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偷偷去结账的时候我问过他，你知道他大学是哪的吗？”

　　俞鹿当然不知道。

　　“是华大的。”沈萱惊叹道，“我记得你大学是华大隔壁的京大，你们还挺有缘呢。”

　　被她这么一提醒，俞鹿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些画面，但又很模糊。

　　沈萱遗憾道：“要是你们在一个学校就好了，说不定那会就能认识……哎对了，你认不认识华大的？陈曳这么帅，在学校里肯定出名，你问问她们有没有听过陈曳的什么绯闻？”

　　俞鹿叉起一块小蛋糕塞她嘴里：“我真对他没有那种想法。”

　　沈萱含含糊糊：“现在没有，以后可以有啊。”

　　她姐妹这么漂亮，寻常姿色可没有谁能配得上，陈曳帅是帅，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

　　晚上洗完澡，俞鹿收到一条大学同学的微信。

　　【于涵彩：鹿鹿，文欢年底结婚，你打算随多少礼啊？】

　　于涵彩和陶文欢都是俞鹿大学室友，在校时关系还不错，毕业后偶尔联系聚餐，不过自从俞鹿离开京市就没联系过了。

　　这还是今年第一次联系。

　　俞鹿想了想，回：她没通知我。

　　【于涵彩：她也没通知我，我从别人那听到的。】

　　俞鹿还想说什么，微信弹窗跳出来新消息。

　　【C：转账。】

　　她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个C应该是陈曳，她忘了打备注。

　　陈曳的微信头像是一颗黑色的星星，简单到有些单调，微信签名就一个句号。

　　俞鹿点开转账看了眼，立刻回：【太多了。】

　　【C：嗯。】

　　嗯什么？

　　【C：我钱多。】

　　【俞鹿：……】

　　她有点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坦然地说“我钱多”，又不是冤大头。

　　【俞鹿：不用了，不贵，就当是我请客。】

　　【C：你请客？】

　　【俞鹿：嗯。】

　　【C：为什么要请我？】

　　这还能为什么？当时那个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俞鹿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好在他很快又回了新消息。

　　【C：可以。】

　　什么可以？

　　【C：今天算你请我，下次我请你。】

　　还能这样？

　　俞鹿捏着手机，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她该怎么回？

　　半晌，她斟酌着回：那，下次再说。

　　她的本意是打算含糊过去，也没真想再让他请回来，毕竟今天这顿下午茶她乐意请客，他要再请回来，反而让她有种欠了一顿的感觉。

　　谁知下一秒，他的消息又推进来。

　　【C：什么时候有空？】

　　俞鹿：“……”

　　没等到她回复，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C：明天？或者下周末？】

　　俞鹿抱着手机纠结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沈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追问怎么回事。

　　俞鹿只好把手机给她看，沈萱看了片刻，抬起头，深深地打量着自己的好闺蜜。

　　“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吧。”

　　俞鹿：“我们才见过两面。”

　　“那就是一见钟情。”

　　俞鹿皱眉，沈萱老成地感叹：“所谓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这么着急约下次见面，要么低级海王等不及，要么久别重逢不想等。”

　　很明显，俞鹿和陈曳压根没有“久别重逢”的机会。

　　沈萱哼了声，一改白天的热情和善，斩钉截铁道：“这男的铁定海王。”

　　-

　　付意接完两个客户的电话，推开陈曳办公室门问他：“有个客户约你明天见面谈谈合作的事，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跟她约一下。”

　　陈曳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手机，头也没抬：“明天没空。”

　　付意：“你还想骗我？我刚才看过你行程了，你明天全天有空。”

　　陈曳还是没抬眼：“明天要带陈诺诺去复诊，没空，要谈合作你去不就行了。”

　　付意无语：“我要有你这张脸，我天天和客户谈合作都成。”

　　陈曳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嗤道：“不卖色，别指望。”

　　付意知道他原则，只是那么一说，没打算强迫他干什么，明天的那位客户虽然确实对陈曳这张脸有点兴趣，不过也不是死缠烂打的类型。

　　跟客户约了另一个时间后，付意才重重坐进旁边的老板椅里。

　　他发现陈曳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上班时间总是看手机，要不是知道自家兄弟的德行，他都要怀疑陈曳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回事？老看什么手机？想打游戏就打啊，你是老板，谁敢给你打小报告？”

　　陈曳后脑靠在椅背上，眼皮垂下，淡淡瞥他一眼，怏怏的，并不想跟他说话。

　　付意又说：“你今天没事怎么不带诺诺去拔牙？非得明天去？”

　　陈曳敷衍说：“黄历说明天适合看病。”

　　其实是俞鹿闺蜜脚伤了，她今天请假没上班。

　　其实三天下来陈诺诺的牙已经不疼了，也消肿了，不去拔牙也没什么，陈诺诺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想去诊所，但陈曳哪能如她所愿？她不去，他就没理由去诊所找俞鹿。

　　付意更无语，陈曳这狗东西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

　　他还想说什么，正好接到女朋友电话，甜甜蜜蜜聊了会儿天，恋恋不舍地结束通话，一抬头发现刚才还怏怏的陈曳已经放下手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付意警惕道：“干什么？”

　　陈曳沉吟片刻，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搭在桌面上，神色正经请教道：“你是怎么追你女朋友的？”

　　付意：“？”

　　“你不是一向对爱情嗤之以鼻的吗？”付意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他被人夺舍的蛛丝马迹，“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几个看片时你怎么说的？”

　　陈曳面无表情：“噪音八级，报警了。”

　　好的，这是原装的。

　　付意放松下来，目光扫过他的手机，福至心灵：“怎么，你有情况了？”

　　陈曳没有否认。

　　付意震惊：“谁？我认不认识？什么时候的事？”

　　“不认识，就这两天。”

　　付意声音贼大：“就这两天？！”

　　他想起什么，声音更大了：“你不想你大学时遇到的那白月光了？”

　　陈曳冷笑：“你声音再大点，最好让全公司都能听见。”

　　门外一众偷听的立刻鸟兽散，私下八卦去了。

　　付意稍微收敛了些，把门窗全部关紧，确定不会再有人偷听，坐在陈曳对面的老板椅上，神色严肃道：“情圣如我，虽然厉害，但有句话还是说在前面，追人可以，你得知道一件事儿，女生挺在意自己的男朋友有没有白月光。你想想换成你，要是你喜欢的姑娘心里装了个白月光，你也不好受吧？”

　　陈曳：“……”

　　他的白月光和心上人是一个人，付意自诩情圣，连这都猜不出来？

　　付意：“所以你要真想追姑娘，要么从此把你白月光藏起来，要么就把你白月光丢出去。”

　　陈曳已经不想听他逼逼了：“滚吧，狗头军师。”

　　付意横眉怒目：“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活该你看了一天手机也没收到心上人的回复。”

　　陈曳的目光唰一下扎了过来，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等她回复。

　　付意自豪道：“我可是过来人，就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枉为男人啊。”

　　说到这，付意突然想起前两天陈曳这狗东西问他要金湾庄园的房子：“你心上人不会就住在金湾吧？”

　　陈曳似笑非笑：“狗头军师有点东西啊。”

　　付意：“你再说我是狗头军师，我就把房子收回来了。”

　　陈曳：“元芳，你有何高见？”

　　付意这才舒服：“你先把你烦恼的事说来听听。”

　　五分钟后，看完微信聊天记录的付意满脸不可置信。

　　“你们才见过两次面，认识不到一星期，你就急吼吼约别人第二天去吃饭？”

　　陈曳神色平静：“不行？”

　　付意：“当然不行！你这么着急，一看就像只想骗姑娘上床的渣男！海王！”

　　陈曳：“……”

　　划拉聊天记录的手指轻顿，眉间微蹙，被付意这么一说，他再回看自己的聊天记录，似乎确实有点操之过急和咄咄逼人。

　　他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躁郁，靠着椅背，半晌都没说话。

　　很难得见到陈曳这么不自信的样子，付意翘着腿欣赏了好一会儿，正要给他出招时，陈曳突然把电脑转了个角度，打开网页开始搜索什么东西。

　　公司刚起步时他表情都没这么严肃。

　　付意感到好奇，脚下一蹬将老板椅转过去，当他看清电脑搜索页面时，表情瞬间就变了。

　　“被女生当成海王怎么办”

　　“海王从良步骤”

　　付意：“……”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您就已经放弃挽救形象了是吗？

　　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有用的东西，陈曳叉掉网页，双手交叉支着下颌，垂眸深思。

　　付意心想不就是说错话被姑娘当成了海王吗？又不是没得救。

　　刚想给他支个招，就见他突兀地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

　　付意喊：“你干什么去？”

　　陈曳头也没回：“从良去。”

　　付意：“……”草，好一个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