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年》妖曦瑾

2、第 2 章

　　夜寒雾重，一匹马隔着两个人，各自睡得踏实。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大雨仍旧瓢泼的下着，苏瑾年双臂环胸依在门旁，出神的想着心事。
　　天亮了，依旧是雾蒙蒙的，好似看不清眼前。
　　书生还在睡着，睡得很香。
　　苏瑾年随手拾起手边的柴，想要扔到火堆里又是在手中把玩着不放。
　　在书生的梦中，是如何的国泰民安呢。苏瑾年手托着下巴出了会神，自嘲的笑了笑，她倒是想不出世道太平了会是什么样子。
　　火上烤着红薯，香味逐渐散开，蛊惑着饥肠辘辘的人心神不宁。
　　“小书生还不醒？”苏瑾年笑道：“再不醒，来不及赶路，要累死在路上喽！”
　　顾山南揉着眼眶，嘴里含糊着说的什么，苏瑾年并未听清，干脆置之不理。
　　“姑娘又要去哪里呢。”睡醒之后的顾山南即刻站起身，追问着。
　　苏瑾年回过神来，嘴边扬起淡笑：“我去京城有事要办。”
　　“姑娘也去京都？”顾山南惊奇道。
　　苏瑾年颔首，小书生没有想着她居心叵测，当真还是良善。
　　“姑娘一个人出门难免不安全。”顾山南边碎碎念着：“世道艰险，姑娘实在不应立于危墙下。”
　　苏瑾年低头，抿嘴笑了。
　　“姑娘还是应先回家，等着家中男子有时间时，陪同一起出门。”顾山南满脸写着不赞同：“你家里的人也未免，唉，怎能如此呢。”
　　“小书生，看不出你身体还挺好的，被雨淋湿的那么惨，竟然没有感染风寒。”苏瑾年惊奇地上前拍着顾山南的胸膛，手感倒是结实，苏瑾年的眼眸更亮了，还想要拉扯衣衫看得清楚些。
　　顾山南涨红了脸，不安地再□□后闪躲，嘀咕着：“男女有别…”
　　“什么？”
　　苏瑾年故意大声问着，顾山南连忙走到门前，躲着苏瑾年远远的：“没什么。好像雨停了。”
　　雨是停了，但地上还是泥泞不已。
　　苏瑾年皱眉，回眸忧心忡忡望着马匹。
　　跟了自己几年了，毕竟有点舍不得。
　　万一要是折了腿，就不好了。
　　“小书生，红薯一会焦了，先吃了吧。”
　　瑟缩的顾山南唯恐苏瑾年突然再对他上下其手，在苏瑾年坦荡的笑意中，小心谨慎地退回来了。
　　“烦劳姑娘烤的红薯了，多谢。”顾山南拱手谢道。
　　苏瑾年撇了撇嘴，大马金刀地坐下去：“反正是你的红薯，我代为烤了。”
　　顾山南憨憨的笑着，笑的苏瑾年没了脾气，捏了个红薯塞进他怀里，看着他被烫的手舞足蹈。
　　“姑娘醒得早，”被烫的几乎要握不住了，顾山南仍在关切地问着：“姑娘睡不着？”
　　“许是昨天睡多了。”苏瑾年不以为然笑道：“你睡得倒是很香。”
　　顾山南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连日来赶路着实是辛苦，经常辨认不清，走了冤枉路。”
　　苏瑾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四肢不勤。”顾山南自嘲道：“古人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我倒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苏瑾年的嘴角勾起怅然的笑容，满腹的心事呼之欲出，让顾山南不自觉地跟着沉默了。
　　“先吃吧，吃完了也该赶路了。”苏瑾年笑着岔开话题：“一直耽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承蒙姑娘照顾，还未谢过。”顾山南拱手，深鞠到底。
　　“若是可以。”苏瑾年并未动，受了这份礼，沉吟片刻后，苏瑾年挑眉笑了：“书生，与我一起同行？”
　　顾山南没有迟疑，即刻摆手拒绝道：“于姑娘名声来说，不太好吧。”
　　“你我皆是前往京都，着急赶路。”看穿了顾山南想要推辞，苏瑾年不容拒绝道：“你给我当车夫。”
　　“虽说是同往京都，到底…”顾山南顾虑重重，哪怕苏瑾年说出来一万个好处，也不足以全部打消。
　　“你不是说女子出门，一人在外不安全？”苏瑾年挑眉笑着：“你做车夫，无人看得见我，我自然无虞。”
　　“但是，男女有别，分席而坐…”
　　“再说了，凭着你自己走到京都，怕是要累死了。”
　　苏瑾年打断了顾山南的话，对着他灿烂的笑着。
　　宛若狐惑人心的温暖，让顾山南心头一动，连忙遏制胡思乱想，以正心绪。
　　火堆劈里啪啦的想着，苏瑾年也不知应该是暗恼，还是什么心绪。
　　她竟然鬼使神差，邀请和他一起搭伴进京，还主动掏钱买了马车车厢，添置一干物食。
　　一定是疯了，躺在车内的苏瑾年心里暗骂自己，疯的不轻。
　　不过，看着他对自己笑着，最是淳朴最是无邪。
　　苏瑾年想，她喜欢这种笑容。
　　翘起了二郎腿，连手边的零嘴都不想着吃，只顾着傻笑，抬起手抚上脸颊，苏瑾年暗恼自己竟然红了脸，好生尴尬。
　　不自觉地有些怅然，饶是她夸嘴，说一双眼看透了，经历世事，心已沧桑。
　　实则见到他，却有了另类的感觉。
　　苏瑾年恍惚中，好像明白了师姐对她说的，关于情的长篇大论道理了。
　　或是似懂非懂，苏瑾年自己并不能分清楚。
　　挪走了遮住眼睛的手，苏瑾年心内利落坦荡地想着，既然如此，就当是成全自己片刻的痴心妄想了。
　　安慰着自己的心存侥幸。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敦起的马车中，苏瑾年翻来覆去睡不着，忽而想起了垂涎欲滴。四个字。
　　其实顾山南自告奋勇要去赶车时，苏瑾年是不放心的。
　　奈何顾山南信誓旦旦说是早已说好的事，君子应该诚实守信，言出必践，不容苏瑾年反驳。
　　随着马车的颠簸，苏瑾年在车内困得昏昏欲睡之际，被顾山南一嗓子喊醒。
　　下意识的抓住腰上的软剑翻身而起，准备一个箭步冲出去时，听清顾山南是兴奋的在唱山歌，气得苏瑾年想要一巴掌抽昏顾山南算了。
　　顾山南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将头探出来的苏瑾年，憨厚笑着：“姑娘听着就是了，也算是解闷了。”
　　苏瑾年没了脾气。
　　整个人又软软的瘫回马车内的高床软枕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啊。
　　不得不说，顾山南驾车平稳，让她能够一路安眠，日落西山前，神清气爽的下马车进客栈。
　　柜台前，顾山南轻声的对老板道：“要一间客房，一个通铺。”
　　“什么？”正在为客人清账的老板并未听得分明，随口问道。
　　顾山南涨红了脸，说话也磕巴起来。
　　瞧他那个穷酸样，苏瑾年忍不住鄙视，把他推到一边。
　　“要两间上房！”
　　“苏…苏姑娘…”苏瑾年豪爽阔气排出来了二钱银子，让顾山南急的脸通红：“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两…”
　　“我替你付了！”苏瑾年送了他一个大白眼：“还指望你付？”
　　不容他再多说什么，苏瑾年伸着懒腰，察觉腹中饥肠辘辘，对着店家嘱咐道：“还要几个招牌菜，四个吧。我饿了。”
　　老板这回听得分明，叫小二手脚麻利的去办了。
　　苏瑾年回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磕磕巴巴道：“苏…苏姑娘…这一路着实麻烦你良多…小生…小生…”
　　“怎么？你要以身相许？”苏瑾年逗趣道。
　　顾山南神情大吓，义正言辞道：“苏姑娘，你是姑娘家，怎可自轻自贱如此开玩笑，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恐对你闺誉有辱。若是哪个登徒子对你开了这种玩笑，你倒应当一巴掌打回去才是…唉唉唉…苏姑娘？你不是要吃饭吗？怎么上楼去了？”
　　因为你啰嗦呃。
　　苏瑾年扬起一抹假笑，回头对他笑道：“书生，我上去先放行李不可以吗？”
　　“何须你做。”顾山南忙上前抢拿苏瑾年手里的东西，亦步亦趋继续碎碎念道：“苏姑娘你是女子，这些粗重的活，交给我就好。你放心，我不会进你的房间，放在你门外，你拿进去便是。”
　　前面带路的小二一而再伸出的手都被漠视，欲言又止着。
　　这傻子倒是真拿她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眷？苏瑾年抿嘴笑了。
　　小二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对着苏瑾年笑道：“客官可以给我，我为客官拿着。”
　　面对小二的殷勤，苏瑾年假笑着：“实在不必了，我的包裹里许多东西颇为紧要，出门在外还是要自己看顾的。”
　　小二讪讪地收回手，一番好意被拒绝，自己也轻松利落。
　　他知道，许多行当出门的规矩是包裹不离身。不过，女子倒是如此戒备，怎么对书生这么不设防？
　　小二好奇的目光难免多打量了两眼，书生卷浓，女子身上倒是能看出嚣张的江湖意气，两人倒也不像是有什么苟且，清清白白的。
　　看起来也没有多相熟，小二心内嘀咕着，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