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陈周周

15、第 15 章

　　旭日初升，带着朦胧的气息。

　　光福镇的早市，店肆林立，商贾如云，时不时传来商贩具有穿透力的吆喝声，街上男女摩肩接踵。

　　人声鼎沸的人群中，一抹妃红色裙衫包裹在梅芷月身上，纤细腰肢盈盈一握，她身边站着高她一头的孟衍，他们伫立在一个摊桌前，手里捏着一面张牙舞爪的面具，梅芷月虚戴在脸上，又移开，嘴角带着弯弯的笑意。

　　孟衍静静注视着她俏皮的小动作，眼底含笑。

　　放下手中面具，两人继续朝前走去，一位买面娃娃的老奶奶叫住他们。

　　“这位姑娘，看一下老身的面娃娃。”

　　饱经风霜的老奶奶一双眼睛早已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嘴角扬着慈祥的笑容，苍老的手上捏着一男一女两个面娃娃，女娃娃身着一身妃红色裙衫，男娃娃身着一身月牙白衣衫。

　　老奶奶捏的面娃娃是他们？

　　梅芷月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捏的是你们。”

　　老奶奶慈祥笑着，梅芷月和孟衍一出现在她视线里，她便动作迅速地捏了两个和他们一样的面娃娃。

　　“我要了。”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越过梅芷月，将铜钱搁在老奶奶摊车前。

　　老奶奶脸上的皱纹立即舒展开来，她收了铜钱，快速将手中两个面娃娃交给那身形高大，面如冠玉的公子。

　　梅芷月翕了翕殷红的小嘴：“孟公子。”

　　“你很喜欢不是吗？”孟衍瞅瞅手中和他们一般无二的两个面娃娃，将它们塞在梅芷月手中：“叫我阿衍便可。”

　　梅芷月看着手中紧靠在一起的面娃娃，莞尔一笑，这次连眼底都带了笑意。

　　经过一家成衣店，孟衍随手将摆在门口的帷帽戴在梅芷月头上。

　　霎时间，帷帽遮挡住梅芷月俏丽的容颜。

　　“公子，二十文钱。”店铺老板站在门口喜滋滋的搓着手。

　　孟衍付过铜钱，又和梅芷月一起去买了些药，日常必需品。最后，挑了匹好马，置办了辆马车，全部办置妥当才慢慢悠悠的离开光福镇。

　　两人前脚离开，陈柏俊带着陆仁贾和徐靖一帮人姗姗来迟，在徐靖的引领下，一众人马直奔两人下塌的客栈。

　　陈柏俊带着深深怒气，横冲直闯，不顾店里无辜客人，当即质问掌柜：“把那对男女交出来？”

　　掌柜拨算盘的手一顿，狐疑的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面前闹事之人：“这位客官，我这间客栈每日进出人数数不胜数，不知客官口中所说的男女是谁？”

　　不等陈柏俊回答，徐靖在边上插嘴：“就是昨日来的那一对男女，女的要沐浴还让你们打水的。”

　　沐浴？

　　陈柏俊双目欲裂，他几乎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幻想了一遍，恨不得立刻抓住那对狗男女，狠狠教训一番，好出这口恶气。

　　他没看到的是，在自己身边的陆仁贾同样气愤不已。

　　“几位客官要找的是他们呀，他们今日一早就退房上路了。”经徐靖一提醒，边上的店小二登时想了起来，怪就怪在那对男女都过于俊俏，要他们忘记也难。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听到人又跑了，陈柏俊按捺不住心中郁结，揪住店小二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跟前。

　　看着面前放大的扭曲脸孔，店小二说的抖抖索索：“客人去了哪里，小的真不知道呀。”

　　陈柏俊啐了口，知道在店小二口中问不出什么，便松开他，吩咐手下：“兵分两路去追，势必抓活的。”

　　五湖村，悦来客栈。

　　穆一促立在客栈门口，站立不安的来回踱步。

　　今日，是他和孟衍分散的整整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以来，孟衍音讯全无，他派出寻找的暗卫传来的消息是---孟衍和梅姑娘双双坠下悬崖。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穆一以为项上人头不保，还在纠结如何回去交差时，昨日终于传来孟衍的消息，爷说今日晌午前就会抵达五湖村。

　　可他在门口张望许久，这晌午都快过了，还是没瞧见爷的身影，心下不免焦急万分。

　　这脖子似乎又开始痛了。

　　在穆一殷切的盼望中，一辆马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他视野中。

　　是爷的马车！

　　这项上人头是保住了。

　　穆一面上一喜，立即飞身而去，在孟衍马前抱拳跪下：“爷，这一个半月等的属下好苦啊，属下终于把爷给盼来了。”

　　马车平缓停下，穆一话音刚落，一只素白纤长的小手反手撩开布帘，露出车厢内姑娘半个身子，那姑娘气质清雅，齿白唇红，俨然是个熟人。

　　梅芷月注意到穆一，朝他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不是梅芷月，梅姑娘嘛！

　　穆一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一双眼睛，狐疑的瞅着自家主子，心下暗诽，莫非这一个半月他家主子一直和梅姑娘在一块？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因此，爷才会忘记和他的约定，迟了一个半月才依依不舍来五湖村？

　　穆一探究的眼神，孟衍尽收眼底，他垂下眼睑，问了句：“房间可有准备？”

　　“准备好了。”只不过只准备了两间，爷一间，他一间，他压根不知道梅姑娘也在，就没给准备梅姑娘的房间。

　　念此，穆一顿了顿，怯怯道：“两间。”

　　“嗯。”孟衍颔首，淡淡应了声，慢条斯理道：“月儿一间，我一间。”

　　“月儿？”穆一嘴角抽了抽，短短一个半月，爷的称呼就从梅姑娘转变成月儿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对啊。

　　穆一意识到了什么：“爷，那我呢？”

　　孟衍扶着梅芷月下车，扔下一句：“你守在月儿屋外。”

　　穆一一脸惊恐的看着孟衍，见自家主子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又从孟衍脸上转到梅芷月脸上，直觉告诉他，这一个半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梅芷月被慕一探究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忙说：“阿衍，不用让慕一守在我屋外的。”

　　阿衍？
　　慕一眉心一跳，只觉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捋一捋。

　　孟衍经过慕一身边时，扫他一眼：“将马车栓好，然后来我房里。”

　　穆一得了令，立即抛开心中杂念，牵了马去马房，将马匹妥善栓好，取了车上物件，又马不停蹄赶去孟衍房间。

　　房内，一片寂静，孟衍背对着他，立在窗口，清风透过大开的窗扉拂面而过。

　　穆一关上门，眼观鼻，鼻观心：“爷。”

　　孟衍没回头，简明扼要地说道：“去查一下梅芷月的身世。”

　　“梅姑娘的身世？”穆一诧异。

　　孟衍：“尽快。”

　　穆一应了声，刚想走又折了回来：“爷，这一个半月，您和梅姑娘发生了何事？”

　　孟衍回过身，与桌前坐下，他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轻描淡写的将他和梅芷月掉下悬崖的事情讲了一遍。

　　穆一听罢，后怕的抱住脖子，他这项上人头，差一点真的不保了。

　　恢复正色，他抱拳道：“爷，属下即刻去查梅姑娘的身世。”
　　说罢，穆一出了房，立马飞鸽传书通知暗卫去查梅芷月的身世，晚上的时候，暗卫就将梅芷月的身世以信件的方式传了回来。

　　穆一得了消息，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去禀报孟衍。

　　孟衍展纸细读，不由眉梢一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侧目沉思。

　　见孟衍是这种反应，穆一突然好奇起来，他伸长脖子，问道：“爷，梅姑娘的父母是何人？”

　　孟衍没立即回答他，而是将宣纸在烛火上点燃，等纸化为灰烬，才缓缓道：“梅芷月的父亲是梅庆闻。”

　　穆一惊道：“梅御医？”他愣了下：“那么也就是说梅姑娘是俞妃的义女？”

　　俞妃和梅庆闻师出同门，师兄妹一手医术尽得皇帝偏爱。
　　当年，皇帝突发顽疾，是梅庆闻师兄妹联手将皇帝从死门关拉了回来。
　　无子嗣的俞妃靠着这件事得了皇帝十几年的宠爱，更是破例收了师兄的女儿梅芷月为义女。

　　梅庆闻却不知为何几年后辞官回乡。

　　孟衍：“她姓梅，又对药理颇懂，我就在想她会不会是隐世的梅御医之女。”

　　慕一心直口快，道：“那梅姑娘怎么会在陈县令府上？还成了陈柏俊那厮的未婚妻。”

　　孟衍抬起眼眸扫了穆一一眼：“梅庆闻死了。”

　　穆一不敢置信道：“梅御医医术无双，当年辞官避世陛下就不许，可惜啊，真可惜……”

　　孟衍同样深觉惋惜，他们失去了一位好御医，是他们的损失。

　　慕一又道：“那梅姑娘的娘亲是不是也……”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孟衍沉吟。
　　梅芷月的娘亲在梅庆闻离世后不久便逝世，她一个人拿着她娘的信件千里迢迢从云州赶到吴县。

　　那时她才十二岁。
　　怪不得，梅芷月照顾他之时如此游刃有余，想必在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孟衍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慕一，你吩咐小二去准备一些吃食，今晚我在月儿房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