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谎》任砚卿

25、后日谈

　　医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所有患者的注目礼中，这位客人一路绿灯被强势加塞地送入各个科室检查治疗。

　　然而没有人产生怨言怨语。
　　在医院，这样的状况表明你比她更安全。

　　姜别鹤站在ICU门口，冷眼瞧着姗姗来迟的田里新：
　　“我以为你知道姜樱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田里新默默低下头：
　　“抱歉，是我疏忽了。”
　　“我应该多关注她的。”

　　或许是真的无法理解，田里新望着姜别鹤冷峻的眉眼问道：
　　“可你为什么不愿意亲近她？”

　　田里新什么都知道。
　　可就是什么都知道，却也最无法理解。
　　姜樱她不是你拼尽全力才获得的吗？

　　姜别鹤愣了一下，冷淡地垂下眼。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田里新望着姜别鹤暗淡下来的眼睑，心中突生出了一种冲动。
　　这种冲动让他脱口而出：“姜学姐，我对你其实——”
　　“我你对……”

　　姜别鹤抬眼冷淡开口堵住他的话：“我知道。”

　　田里新先是愣住，而后苦涩一笑。
　　也是，连姜樱那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姜学姐这么聪明的人，没道理无知无觉？

　　纵使知道结果，田里新依旧想问一下。
　　就问一下，她是从自己少年时期起的所有幻想与憧憬。
　　“那你有没有对我，对我……哪怕是一星半点？”

　　姜别鹤半眯起眼睛，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田里新：
　　“我以为你是知道答案的。”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愚蠢？”

　　田里新低下来头。
　　是挺愚蠢的。
　　愚蠢到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却依旧对你念念不忘。
　　愚蠢到即便是你拒绝了我，却依旧无法完全死心。

　　姜别鹤盯着ICU顶部冰凉的牌子。
　　“案子究竟什么情况？”

　　田里新简述了一下所有过程。
　　按照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
　　这场案件始于季向南的仇恨与报复心。

　　没错。
　　策划了案件的正是季向南。
　　他特意找了低年级的生面孔假借董洋之名，让这位同学前去八二班传话，而后又给董洋和燕永昌各自留了信条，互邀对方如往常一样在仓库共享良宵。

　　只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阴差阳错。
　　最后在仓库遭受羞辱的成了余萤萤。

　　这是案件的全部经过。
　　却不是案件的全部隐情。

　　这一切隐情中最令田里新惊异的便是——
　　余弘并不是余萤萤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燕永昌。
　　且季向南的父亲也不是季将朝。
　　他的父亲也是燕永昌。

　　余萤萤与季向南实则是兄妹关系。

　　余弘没有生育能力。
　　当年燕永昌瞧上了年轻貌美的蔡舟雯，恰巧余弘当时卷入了一件十分麻烦的学术不端事件，为了前途，也为了掩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余弘给蔡舟雯喂了一碗迷药汤圆，在元宵节当天送上了燕永昌的床上。

　　余弘自己不成想，蔡舟雯与燕永昌一次鱼水之欢就有了身孕。
　　在嫉妒与悔恨的情绪中，他静静地看着余萤萤长大。
　　没有任何人知道余萤萤是燕永昌的孩子，除了余弘。

　　季将朝则是妻子邓清逸出轨燕永昌。
　　在发现妻子出轨后，季将朝在痛苦中选择杀害妻子。
　　也发现了当时刚满月的季向南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或许是心存怜悯。
　　或许是疯癫成魔。
　　季将朝毁尸灭迹后，独自一人抚养季向南长大。

　　所有的苦果在交错缠绕的藤蔓上结成一串一串的。
　　而最先品尝苦果的不是季向南。
　　恰恰是死去的余萤萤。

　　在季向南的供词中，他也不清楚余萤萤是如何知道真相。
　　他只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余萤萤要拒绝他。
　　明明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后来在撞破这场令人干呕的关系后，季向南明白了所有。
　　从始至终，他所等待的就是一场无望的爱情。

　　这令季向南痛苦不堪。
　　而真正令季向南窒息的是余萤萤爱上了姜樱这件事情。
　　他啮噬着所有指尖和牙齿，悲哀中所有思绪掉入阴影。
　　他想，亲情阻止了你和我，难道同性就没法阻止你吗？
　　你既然都接受了同性的姜樱，为何不能接受身为弟弟的我？
　　明明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存在！

　　在极致的黑暗中，季向南所有的感情破碎。
　　他化作了野兽，打算腐蚀掉所有人。

　　听到这里，姜别鹤嗤笑一声：
　　“可他却最先害死了余萤萤。”
　　“野兽终归是野兽，就算是手捧鲜花，也改变不了本质。”

　　田里新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命运真的是喜欢捉弄人。
　　他盯了一眼姜别鹤，有些好奇地询问：“那你觉得余萤萤怎么样？”
　　毕竟她可是喜欢姜樱，且为了姜樱付出所有。

　　姜别鹤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两句话：
　　“可惜。”
　　“也很可恨。”

　　“什么？”
　　田里新没听明白。

　　姜别鹤：“……”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出神地望着ICU门口的白炽灯。
　　没错，她就是觉得余萤萤是个卑鄙无耻的人。
　　就跟死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