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怼怼的日常》殷南山

95、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田若白面无惧色，依然淡淡地看着这个从眼镜片后面透出犀利目光的男人：“我和沈柒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亲密关系。他帮了我很多，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帮他的。”

　　沈父冷笑一声说：“这小子没有特别目的会随便帮人？”

　　“会，沈柒实际是个拥有赤子之心的人，我见过他帮助那些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人。所以，今天我仅代表我自己，要为他说几句话。如果惹怒了您，也麻烦等说完再处置我好么？”

　　沈父不置可否，目光变得柔和下来。

　　“从小母亲带着姐姐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把我留给一个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甚至只有粗暴。所以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但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就是沈柒。他是个非常孤独又非常憧憬美好生活的人。可惜他可怜到被人可怜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是您的儿子。我不是您这个圈层的人，不明白这个圈层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做人，但我认为人性应该是大家都有的。一个孩子从小就在极度黑暗和压抑中成长，时时刻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毫无地位、毫无人权就连为他发声的人都不会有。就算母亲莫名其妙去世、自己被迫绝育都无处申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我不懂您为什么要生沈柒，但您也有童年，您觉得如果真的不爱他是不是可以放生？至少还可以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就像您之前说的，大爱应该是悲天悯人，应该放弃妇人之仁去让更多人得福。那沈柒算什么呢？我看不出放弃了他的幸福，能普惠哪些人。所以，我今天想说如果伯父您不能给他幸福，不然就给他放生吧。”

　　沈父听着田若白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田若白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像石头扔进海里没有任何波澜。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沈父神色疲惫、有点憔悴。

　　“那，您要处置我还是可以走了？”

　　沈父看了眼田若白，苦笑了下：“你觉得我是魔鬼？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很高兴沈柒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走吧。”

　　田若白看了眼这个男人，感觉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等她出了家属楼，瞧见方元灿站在院子里。

　　田若白有点恍惚，赶忙从自己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若白，和我回家去好么？”方元灿上前想要接过她的行李却被躲开了。

　　“我想知道，董凡在哪里，木传杨是什么情况？”

　　方元灿两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子：“木传杨以多项罪名被起诉了，你母亲……”

　　“我问的是董凡，不是我母亲。”田若白果断打断他。

　　“嗯，董凡……没有牵连，反正她也一直都只是局外人。”

　　“田若青呢？”

　　方元灿叹了口气：“罪名没有改变。”

　　田若白冷笑一声：“你们速度还真是挺快的，或者说是不是早就布好了局。”

　　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又被方元灿叫住了：“其实……你母亲……嗯董凡现在在医院。”

　　医院？田若白有些疑惑地看向方元灿。

　　“你父亲好像和她发生了些争执，被捅了三刀。”

　　田若白皱起眉头，不可思议极了：“所以呢？我爸人呢？”

　　“伯父已经被带走了，董凡……还昏迷不醒。”

　　田若白转身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恨恨地看着方元灿：“你们的计划成功了，你母亲保住了自己的位置。而我的家人不是在监狱就是在医院，所以除了你们自己，其他人都是炮灰对么？我真是蠢得可笑，活该被你玩的团团转。”

　　看着田若白坚定的步伐，方元灿没有再阻拦，只是站在那里流露出哀伤。

　　既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田若白自然是取了行李回家去。屋里满满的灰尘和熟悉的家具，让人不由唏嘘。

　　虽然以前也没有什么温暖，但至少还是个家。如今房子还在，家已经消失了。或者就在她五岁那年，家就已经不再了。

　　田若白默然地将家里打扫干净，把田若青的东西归置起来，天色已经晚了。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程悦打了个电话。

　　“我的天，你到底去哪儿了？”程悦在电话里显得兴奋有活力，看起来她的情况不错。

　　田若白不想追问到底谁还和这件事有关，只是淡淡地问：“你知道董凡住院了，我父亲被抓了么？”

　　程悦顿了顿，轻轻“嗯”了一下：“其实这些事我也是刚听沈柒说……”

　　“你能告诉我董凡住在哪儿，然后安排我和我爸见一面么？”田若白打断了程悦，因为她不想连这个朋友都失去了。

　　程悦想了下，应承下来。

　　田若白挂了电话，洗完澡后平静地躺在床上，平静地入睡，再无噩梦袭扰。就像是小时候的她，疯玩了一天呼呼大睡。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就收到了程悦的电话，一切安排妥当。董凡受伤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所以就近送入了市立医院，看守所那边已经打过招呼，随时可以过去。

　　“谢谢。”田若白轻声说。

　　程悦有点担心：“你不要紧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田若白没有回答，反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程悦叹了口气：“可不得了，前两天忽然很多地方做了警戒，不知道出动了多少辆警车。就连我爸部队都出动了。然后听说木传杨被抓，别的就不太清楚了。里面牵扯了很多内部高层人物，咱们元州市至少得六级大地震。”

　　这些事和田若白猜的差不多，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囚禁自己。显然这个答案程悦也不知道。于是问：“你还好吧，肚子里的宝宝还好吗？”

　　提起肚子里的孩子，程悦心情顿时大好：“很好，刚做过产检。嗯，沈柒陪我去的。”

　　难怪心情这么好，田若白也为程悦高兴：“注意身体，我可要当这孩子的干妈。”

　　“一言为定！”

　　看了看时间医院现在应该不到探视时间，田若白选择先去看守所探视田自成，她的心底始终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谜团。

　　一般犯罪嫌疑人被法官判决之前，还不能称为罪犯。但看到田自成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吃牢饭人的颓废与厌世。

　　“你来看我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找律师。”

　　田自成不置可否，冷冷地看着田若白，好半天才忽然问：“我这样对你，还要给我找律师么？”

　　田若白有点不淡定：“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田自成垂下头，没有回答。

　　“从小你们都喜欢田若青，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对么？”

　　田自成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母亲如果喜欢若青，会把她送进牢房么？”

　　“什么意思？”

　　田自成脸上露出憎恶之色：“田若青是被董凡亲手毁了的，她厌恶我就报复我的女儿！这个婊子她应该被千刀万剐！”

　　说着田自成有些激动，猛然站起来，又被旁边的警官给按住了：“坐下！”

　　田若白看着父亲的反应，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田若青根本不是董凡生的？”

　　田自成垂下头，用手不断地击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董凡出生于普通干部家庭，身世好加上又很漂亮，所以追求的人很多。但她不是普通女孩，心里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她希望自己可以在元州市上层有一席之地，可以成为呼风唤雨的人。但没想到，路还没开始，错付了终身。她怀孕了，而且拒绝流产，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能有这样野心的女人就不会轻易向别人妥协，加上她坚持不透露孩子的父亲，家里人彻底和她断绝了关系。

　　那个年代是没有私生子存活空间的，所以董凡就找到了带着女儿独自生活的田自成，想要他帮助自己顺利生下孩子，条件就是对田若青一视同仁，而且给了一大笔钱。

　　虽然在一起生活，董凡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己的康庄大道，从未与田自成有过夫妻之实。加上日子过顺遂了，于是又与那个男人联系起来。

　　直到田若白五岁的时候，政敌开始调查男人的背景，董凡才被迫出国去了。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带走的是田若白。可一方面是之前答应了田自成的，会给田若青更好的生活，另一方面田若白还太小。

　　“所以你妈妈就带走了田若青，而我在国内养你。”田自成脸上总算漏出一丝愧疚，这是田若白最不想看到的表情。

　　“所以你就一直那样对我？不管不顾、野蛮粗暴？”

　　田自成赶忙抬起头，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只是看到你就想起你妈鄙视我的样子。我给了她生活的希望，她却毫无留恋地抛弃我。”

　　“哼，你们一开始就是交易不是么？做生意，谈什么感情。”

　　“难道我对你没有感情么？”田自成眼中带着一丝泪光，“我也是担心你走上歧途的呀。”

　　田若白努力镇定情绪，别过脸去，定定神问：“那我父亲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