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芙玖

10、第九章

　　Chapter 9

　　傅朝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周暮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远处，严捷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叫人了，麻溜走到一旁不做打扰。

　　傅朝野说完这话后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叼进嘴里，打火机点火的瞬间，他听到周暮小小声道：“没有。”

　　没有很会钓人吗？可她明明就很会，之前是，今晚是。她每次说的话都让人意想不到，不知怎么接，怎么接似乎都中了她的圈套。所以她究竟想干什么？

　　傅朝野猜不透她，只记得一开始两人为什么到一块儿。
　　至于周暮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就随便她吧。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傅朝野将烟蒂捻灭丢进街道旁的垃圾桶，他才说话：“送你回家。”
　　周暮应了声，跟上傅朝野上了他的车。

　　他今晚没喝酒，周暮倒是喝了几杯。
　　此时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周暮身上的酒精味散发出来，醇香弥漫，意外的好闻。像是勾引，诱惑，一点点参透。

　　她系好安全带，傅朝野踩了脚油门，车开上路。

　　刚经过十字路口，傅朝野看了眼后视镜，轻描淡写：“我不出国了。”
　　所以？

　　周暮转眸看向他：“告诉我做什么？”
　　傅朝野目视前方，说得随意：“你不是好奇吗。”
　　周暮没否认，哦了声。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送完周暮回家，傅朝野转场去了夜店。
　　他本来不打算来的，但今晚喝酒的局是顾冘川组的，为的就是庆祝乌梦回国。也正是因为乌梦在，傅朝野才决定来。

　　傅朝野过来卡座时，顾冘川刚好不在这。乌梦坐在沙发角落，正玩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拿着杯酒，慢慢悠悠喝着。

　　傅朝野过去到她旁边坐下，翘起腿，也不看她，直入主题：“你对周暮很感兴趣？”
　　他语气并不好，对乌梦的敌意没藏着掖着，从今晚乌梦和周暮见着面开始，他就有所介意。现在顾冘川不在，他更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用给谁面子。

　　闻言，乌梦突然笑出了声，既然傅朝野都这么直接了，还找上了门，那她更不需要偷偷摸摸了。
　　她挑眉：“挺感兴趣的。”

　　刹那间想起不久前顾冘川说的话：谁会不好奇呢，傅朝野的人，圈子里谁没把周暮扒个干净。

　　傅朝野并不意外，也觉得顾冘川说得没错，但那些不相干的人扒，也只是单纯的好奇，顾冘川和乌梦扒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待乌梦话音落，傅朝野盯上她，眼神阴沉，如猎豹般，透着压迫感：“跟顾冘川好好处，其他事情用不着你管，好奇心别那么重，也别想着跟周暮扯上关系。”

　　或许是觉得傅朝野有所误会，乌梦不故意说些耐人寻味的话了：“傅朝野，我是女的。”
　　“所以？”

　　大概是意外，乌梦好半天没说话，只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在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种种，又或者说是，拐到了这个叫周暮的女生后的变化。

　　猝不及防的，她笑了，开始感慨：“傅朝野，挺意外的啊，你也会有喜欢的人。”
　　傅朝野并没有回她这句，视线也早早收回。

　　不过几分钟，顾冘川回来了，此时傅朝野和乌梦中间空了几个位置，两人谁也不搭理谁，气氛越发古怪。

　　顾冘川坐到了两人中间，有些无奈：“你俩又怎么了？”

　　顾冘川这么问不是没原因的，当初傅朝野刚跟乌梦认识那会儿两人就经常斗嘴，谁也看不惯谁，好不容易乌梦工作忙起来了，很少有时间聚到一起，关系缓和了些，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乌梦倒是随意：“我俩能有什么事，他怕我惦记他的小女朋友呗。”她样子摆出来，倒像是会惦记人家小女朋友。

　　话音落，顾冘川脸色沉了些，等傅朝野跟严捷聊起来，他才转过身看向乌梦，乌梦这会儿正喝着酒，身体随音乐节奏摇摆着。

　　她并没有察觉出顾冘川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直到男人说：“乌梦，我是你男朋友。”
　　乌梦愣神几秒，而后笑起来，肩膀轻微浮动：“川哥这么幼稚啊？吃一小姑娘的醋。”
　　顾冘川才不会承认，他和傅朝野一样，都倔，都死不承认：“没吃。”
　　乌梦心里清楚得很，从顾冘川说出：‘我是你男朋友’开始，她就明白了，却还是配合他：“得嘞，您不爱吃醋，您从来都不吃醋。”
　　顾冘川冷哼一声，不理她了。

　　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傅朝野打算先撤了。刚出夜店，网约车司机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傅朝野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顾冘川喊住了他。

　　傅朝野转身，顾冘川从店里走出来，递了根烟到傅朝野面前，傅朝野没接，掀起眼皮看他。
　　顾冘川也不介意，收回烟盒，揣进兜里：“乌梦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的，圈子里是个人都好奇周暮，你别介意。”
　　傅朝野没应这话，前方街道旁，网约车嘀嘀两声喇叭。他收回视线，转身直接走人。

　　隔天一早，周暮刚起床，收到沈宴温发来的消息，说今天没法一起去图书馆了，他妈妈给他请了个老师来家里试课。
　　周暮没什么所谓，顺手回了个好的，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没有沈宴温一起，周暮早上在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到图书馆的时间也比平时要晚了半个小时，等她坐下已经九点半了。
　　她将手机调至静音，埋头开始学。
　　一直学到下午两点，她放下笔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桌上多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字：你好同学，方便认识一下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177****4533。

　　沈宴温在的时候没见着过有人递纸条，沈宴温就一个上午没在就有人冒出来了。

　　周暮揭开笔帽，在便利贴上写：不太方便。
　　随后将便利贴贴到桌子上，收拾书包走人。

　　出了图书馆，周暮没想着吃午饭，而是拿出手机给严捷发了条消息。消息发送成功，马路上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周暮抬手拦了车，上车后报了Wild的地址。

　　不到二十分钟，出租车停在公寓楼楼下。
　　周暮下了车，坐电梯时严捷才回信。她看了消息，唇角微勾，手机锁屏揣进兜里。

　　周暮到Wild时，里头没有客人，就连傅朝野也不在。
　　她进门来到客厅，将书包取下放到沙发上，又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喝着水，她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抬头看了眼二楼，窗帘是拉上的，看不见里面。
　　她不在意，Wild就跟落脚地一样，没人更自在。

　　正当她准备拿手机出来刷刷视频，二楼楼梯传来动静，周暮看过去，就见傅朝野穿着件纯黑无logo短袖，深蓝色牛仔裤，睡眼惺忪的下来。一边下楼他还一边回人消息。
　　等他下到一楼，抬眸就见周暮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看。
　　他也不意外，转身去了趟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

　　回来客厅时，周暮的视线还没挪开。

　　傅朝野坐到躺椅上，问得随意：“怎么了？”
　　周暮这才开口：“听说你要复读。”

　　傅朝野喝了口可乐，浓郁的二氧化碳气体在舌尖炸开，清爽感从口腔扩散开。

　　他缓缓道：“严捷跟你说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周暮点头，有些不屑：“干嘛不出国了？”
　　傅朝野将易拉罐放到茶几上，翘起腿，对上周暮的视线：“你想听什么？”
　　周暮没说话，视线也没躲开，直直盯着，好似想从傅朝野眼眸中看出点什么，他的小心思，他的目的。

　　只是很可惜，都没等周暮想好怎么回他这句话，外边走进来个人，就是上次纹身的那个大哥。
　　他一来，气氛变得更加奇怪。这人一点眼力见没有，还笑着跟周暮打起招呼：“呦野哥媳妇。”
　　闻言，周暮皱眉，斜了傅朝野一眼，随后站起身，从大哥身旁走过时撂下一句：“谁是他媳妇。”
　　大哥还以为这是俩年轻人之间的情.趣呢，乐呵的笑，视线追随着周暮：“还不好意思起来了，咋地，野哥惹你生气了啊。”
　　周暮没搭理他，人都已经出门去了。
　　见大哥还盯着看，傅朝野不耐烦：“过来这边躺着。”
　　大哥这才收回视线，麻溜躺到纹身床上。

　　周暮出了Wild，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吃，饿得都有点反胃。
　　电梯在一楼停下，刚抬腿准备出去，迎面撞上素面朝天的乌梦，她穿得随意，短袖短裤，一双夹板踩着。

　　周暮没打算跟她打招呼，两人就见过一次面，这是第二次，而且她来这是来找傅朝野的。
　　同样的，乌梦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两人擦肩而过。

　　乌梦站在电梯里，按了楼层，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她用手挡了挡。
　　“我们老大对你挺感兴趣的。”

　　闻言，周暮顿了脚步。

　　紧接着：“你要是想当模特赚点外快，可以要傅朝野把我的微信推给你。”

　　周暮没回应，正好这时电梯门关上，楼层数从一跳转到二。周暮也重新抬腿，往单元楼外走。

　　来到便利店，周暮买了碗关东煮，坐到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慢慢吃着。

　　与此同时，乌梦已经坐到了纹身店的沙发上，她翻看着手上的册子，挑选想纹的图案。

　　不知过了多久，估计有一小时了周暮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傅朝野给大哥纹了个小图案后摘下手套：“你先休息会儿。”
　　大哥说好嘞。
　　傅朝野起身出了店，给周暮打去电话。

　　嘟嘟几声后，对面接了，却没吭声。

　　“人呢，跑什么。”傅朝野语气有些重，却又不算凶，更像是哄。
　　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周暮轻哼了声，有些阴阳怪气：“不想打扰你们。”
　　傅朝野眉梢轻挑，瞥了眼坐在沙发上正挑着纹身图案的乌梦。

　　也不等傅朝野说什么，周暮就把电话给挂了。

　　正好这时，乌梦朝门口喊了声：“你给我出出注意呗，或者你给我设计一款得了。”
　　傅朝野没功夫跟她说这么多，就一句：“你自个慢慢挑。”说完，他就朝电梯口走了。

　　周暮挂了傅朝野的电话，又去挑了个小蛋糕，结完账坐回位置，都还没吃，便利店的感应门叮咚一声响。
　　周暮转头，傅朝野就站在那。

　　两人对上眼，相对而立了数秒，最后周暮将还没拆盖的蛋糕塞进口袋，先一步出了便利店，傅朝野紧跟着也走了出来。

　　站在街道上，看着马路上行驶过的一辆又一辆车。
　　沉默许久，傅朝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叼进嘴里，随着打火机点火的咔嚓声响，周暮转头看向他。
　　“烟是什么味？好抽吗？”
　　烟已经被点燃，傅朝野皱起眉，顿了几秒：“做你的好学生。”
　　周暮冷哼一声，要走，傅朝野将烟蒂捻灭，转身进了便利店。

　　周暮就看着他，不久后他出来，手里拿着根冰棍，递到面前。
　　周暮觉得好笑，有些不屑的嘀咕一句：“打发谁呢。”
　　傅朝野没说话，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接通电话，那头是纹身店新招的纹身师，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的说：“野哥，梦姐不要我纹。”

　　周暮听到了，这个意思很明显。

　　傅朝野瞥向周暮，周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正吃着冰棍呢。

　　对面的纹身师见电话这头没声，又喊了句：“野哥，您在吗？”
　　傅朝野已经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叫她等着。”

　　他这话才刚说出口，周暮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冰棍，将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抬腿往马路对面走去。
　　傅朝野挂了电话，跟上她。

　　两人一同回到纹身店，此时乌梦已经坐到纹身床上，麻药也已经敷好，只等傅朝野来了。

　　进了店，周暮和乌梦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对上，又自然的挪开。

　　周暮坐到了沙发上，傅朝野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后坐到旋转椅上准备给乌梦纹身。

　　周暮其实对纹身挺好奇的，傅朝野身上就有纹身，她见过，在后腰上，是他自个设计的图案。但周暮不知道纹的是什么，没看清，就瞥了一眼。

　　傅朝野已经开始帮乌梦纹身，她选的是一只蝴蝶，纹在手臂上。
　　边纹着，乌梦闲聊似的问傅朝野：“浅酌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啊？”
　　傅朝野神情冷淡：“问顾冘川，问我干什么。”
　　乌梦笑着：“你不是才是最大股东吗？不问你问谁？周暮吗？”

　　突然被点了名，周暮只觉得莫名其妙。

　　傅朝野帮她答了：“看我心情。”
　　乌梦点点头：“野哥不愧是野哥。”

　　周暮不喜欢这样，突然不想在这待了，顺走茶几上的棒棒糖，往二楼走去。
　　傅朝野瞟了眼，没说什么。

　　到了二楼卧室，她趴到床上刷了会儿视频，突然有些犯困，一楼传来细微的纹身声，滋滋滋，听着有些肉麻，她干脆插上耳机，躺进被子里睡个午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傅朝野把人都给送走了才去二楼。
　　上楼到卧室来时周暮还没醒，她背对着门，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整张脸都捂在被子里。
　　房间的灯是关上的，只有枕头边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芒。
　　傅朝野没打算吵醒她，步子很轻，走到床边，刚拉开床头柜准备拿点东西，猝不及防的，周暮翻了个身，两人的视线碰上。

　　房间的门半掩着，外边有光从门缝钻进来，灯光不算刺眼，被傅朝野挡了大半，其余的投在床尾。

　　房间墙上挂着的空调嗡嗡响。

　　视线没有躲闪的意思，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仍由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周暮眼睫微颤，她其实看不太清傅朝野的脸，或许是因为房间过于昏暗，也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视线有些模糊，还可能是别的什么，有些讲不清，直到傅朝野的身体稍稍往前倾。
　　周暮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秒，她的右腿探出被子，傅朝野余光瞟到。

　　“热。”周暮说。
　　她的声有些闷，半张脸还在被子里。

　　傅朝野心里越发燥，他抬眼看了眼空调，二十八度。

　　他眉心皱了皱，语气不好：“调这么高热不死你。”
　　“之前冷。”

　　傅朝野没话说，起身去拿遥控，调空调温度。

　　随着嘀嘀声响。

　　周暮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们人呢。”
　　傅朝野调好温度将遥控丢到床尾：“走了。”
　　周暮哦了声。
　　傅朝野已经转身往房间外走，撂下一句：“陪我去吃饭。”
　　也不等周暮回答，他就已经下楼。

　　周暮愣神几秒，随后去了卫生间一趟。下到一楼来时傅朝野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往茶几上一摆，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周暮索性坐到了他对面，喊他一声：“傅朝野。”
　　傅朝野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你之前想干嘛？”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傅朝野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也不慌：“有必要问的这么明白吗。”
　　周暮没说话，视线缓缓往下移至傅朝野的嘴唇。

　　之前没看清，现在看清了。很红。

　　也就在这时，傅朝野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没打算接，还看着周暮，周暮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身体前倾，按了接听键，又紧接着打开了免提。
　　快速做完这些，她向后一仰，翘起腿，像是准备看戏。

　　这时电话那头传出苏婉的声音：“朝野哥哥，我妈妈邀请你明天来我们家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