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诉爱[先婚后爱]》晏君君

11、第 11 章

　　“南小姐，贸然拜访，希望没有叨扰到你。”

　　院子一隅种了一棵三角梅，夏天的它张扬，几乎爬满整面院墙，甚至攀出墙头，往外蔓延。
　　南伊家的门铃就在那撮三角梅的下方。

　　男人身姿挺拔，身上的衬衫裁剪得体，将他优越的倒三角身材完全展现。
　　光线昏暗，身侧的三角梅像是玫瑰，大簇的艳丽的，晚风拂过，花瓣翻涌。

　　南伊眼神直直看他，总错觉他的目光实在温柔，好似她是他相濡多年的爱人，他则是她出差晚归的丈夫。
　　她不自觉朝商先生走了两步，脚下一颗石子硌住薄底拖鞋，她惊醒，立刻顿住。

　　“我以为商先生已经启程了。”南伊挽了一下颊边的发丝，掩盖住自己的失态，语调不自觉柔软。
　　她实在惊喜他会来。

　　商明敛似是笑了一声：“还早，来看看你。用晚餐了吗？”

　　南伊被他的“来看看你”说得心花怒放，攥紧了拉到半掌的外套袖口：“还没有呢。”

　　“正好。”商明敛回头看简良骏，“我带了些日料，一起尝尝？”

　　“哇，我正想点一些日料呢，好巧。”南伊顿时觉得她和商先生心有灵犀。
　　说完，她顺着商先生那一眼的视线望向良叔，只见他正凝神盯着后备箱，像是有什么难题。

　　南伊立刻意识到他大概是什么情况，拿出手机呼叫桐欣：“快下来，你想吃的日料到啦。”

　　桐欣听到吃的到了，马不停蹄下楼，从大门口出来就边跑边道：“今天的外卖好快啊，我要给外卖小哥一个五星好——”

　　转头看见商明敛的那一霎，她最后的“评”字卡在喉咙里，从善如流话锋一转：“商先生晚上好。”

　　商明敛没有因为她只是助理就怠慢，微颔首：“晚好。”

　　南伊对桐欣打手势，示意她注意良叔，桐欣立即会意，跑到良叔身旁，与他低声交谈起来。

　　夏夜的晚风吹起来有些浸人，南伊刚从打了空调的室内出来，又光着腿，风拂过有些凉，下意识拢了拢外套。

　　商明敛看她动作，搭着西装外套的小臂细微动了动，终是没做什么，只道：“进去吧。”

　　南伊依旧为商先生的到来而雀跃着，带他往里走的脚步格外轻快。

　　院中的木板路在走过时发出轻闷响声，像极了应和晚风的踢踏交响。

　　商明敛垂目往四周打量，少见地赞扬：“院子打理得很好。”

　　“我和桐欣种了好多花，无尽夏、百合、郁金香，还有三角梅。”南伊回头，兴奋地手舞足蹈，“不过这次的无尽夏没有调好土，本来想让它开蓝色的花，但还是有几朵粉色……”

　　说到一半，她对上商先生平静看她的目光，剩下的话顿时收了回去：“我说这么多，商先生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

　　商明敛往那从绣球的方向扫了眼：“只要它情愿做粉色，那或许粉色也不错。”
　　目光停驻的地方，正是大团盛放的无尽夏中，唯一半粉半蓝的那簇。

　　院子没开灯，唯有屋内透出的光照亮人们的视线，南伊感觉自己大概是太迟没有吃饭，导致低血糖，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感觉，商先生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商明敛带来的日料不少，装在四个塞满了冰块的保温箱里，箱子打开时，还冒着丝丝凉气。

　　桐欣和良叔率先进入餐厅布置食材，南伊则接过商先生的外套，挂到玄关旁的换衣间。
　　西装外套做工考究，保养得也好，她对这方面没什么见识，只觉得它看起来挺括，触感却出乎意料的细腻，忍不住多摸了一下。

　　商明敛跟在她身后进入换衣间，恰巧看到这个动作，问：“喜欢这件？”

　　南伊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会被发现，手顿时一抖：“喜欢……”

　　“如果喜欢，可以联系良叔，让他带你去量体。”商明敛意有所指，“这件尺寸太大，不适合你。”

　　南伊表面上乖巧应是，心里却想，商先生大约不知道，穿搭界有种单品，叫男友外套。

　　两人从换衣间出来时，餐桌上已经布好食材，南伊与商明敛面对面坐下。

　　大约是设计需求偏向小家或独居，餐桌设计得狭窄细长，搭配室内造型，颇具艺术感，却少了实用性。

　　商明敛生得高大，身材比例极好，于是腿也长。
　　可惜这样的餐桌下实在没有空间安放他的长腿，于是南伊坐下时，腿稍稍一伸，就碰到了他的小腿。

　　南伊刚开始还未意识到状况，只觉得隔着拖鞋，碰到了一个柱形物体，又好似没有桌腿那么坚固，于是又把脚搭上去，上下蹭了蹭。

　　“南小姐，”商明敛刚拿起的竹箸顿住，“吃饭要专心。”
　　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压着云雨。

　　南伊无辜看他，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疑问。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下一瞬，脚尖挂着的拖鞋坠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啪”。

　　毕竟已成年，该接触的都略有耳闻，她突然明悟，心中一震，连忙收回脚，接着又意识到拖鞋还落在原地，狼狈伸脚尖一勾，将其带回。
　　整个过程中，桌面上的两人都纹丝不动，表面看不出丝毫端倪，可桌面下，却是暗潮涌动。

　　南伊想道歉，但又怕商先生怪她不守餐桌礼仪，还怕一旁的桐欣与良叔私下笑话她，只得红着一张脸小声道：“商先生，抱歉，我……我不知道是您。”

　　商明敛半晌才开口：“无碍，吃饭吧。”

　　商明敛带来的日料与南伊往日吃过的不同，单是最简单的三文鱼，经过打包外送，入口也细滑回甘，没有半分腥味。再佐以清甜的白葡萄酒，南伊吃得像是打开新大陆。她从未想过调料都没有几分的日料，能吃出如此多滋味。

　　她吃得半饱，方才的慌张也平息了，便放慢进食速度，悄悄看商先生。

　　他平日总不紧不慢，吃饭时也慢条斯理，教养极好。

　　可南伊觉得，他这样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完成一项必备的任务。
　　吃饭总该是世界上最开心的几项之一，商先生却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她咬着竹箸尖，好奇开口：“商先生这样的人，平日也会吃外送的食物吗？”

　　她总觉得他只适合坐在大楼顶部的高奢米其林餐厅，在主厨陈述的传奇自传中，享用直升机空运来的新鲜食材。
　　这样当然好，可要是一天一天都是这样，总觉得乏味。毕竟米其林餐厅也少，或许吃一段时间就会倦，可又没别的能吃，于是只能一直吃吃过的高端食材，枯燥且乏味。

　　商明敛抿下一口白葡萄酒：“南小姐是以为我不食烟火？”

　　“当然不是，”南伊心虚否认，“我只是觉得，以商先生的地位，应该总进出各类高端餐厅。我听人说，人厉害到一定的地步，想吃什么都会有人双手端上来。”
　　她说着，神情里露出一丝很小女孩气的向往。

　　南伊不知道，每每聊到有兴趣的话题时，她的眼睛总会不自觉亮晶晶，像是还未离开青春期的少女，一副心驰神往活力四射的神态。
　　这副样子，在久别青春的年长者面前，是很受用的。

　　商明敛语气放缓，耐心解释：“9岁开始，我便独自一人在英国生活，直到16岁才回到内陆。”

　　英国啊……
　　南伊小心翼翼：“那你家里会给你充足的生活费吗？”
　　她在“充足”二字上念了重音。

　　“那时家里乱，勉强生活。”商明敛轻描淡写。

　　南伊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约八九岁时，她的母亲去英国参加学术会议，将她一同带去。于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小小一只的她饿瘦了快五斤。
　　酒店长得如何，来抱她的叔叔阿姨们长得如何，她都记不清，只记得她扔下一碟带着奇怪腥味的猪肉酱时，从来都严厉的母亲，难得态度宽容。

　　商明敛见她皱着一张脸，显然是知晓她想法，失笑：“私立学院的食堂还是很可口的。”

　　两人的不远处，桐欣端着自己的一叠小食，凑到独自一人吃饭的简良骏身旁。

　　简良骏虽然只是管家，可要成为商家长少爷的管家，大抵也不是凡夫俗子。他的自身礼仪也周到，一举一动都像是儒雅的老派绅士。

　　前几日桐欣见到他时，还以为他刚四十出头。或许是近日忙，腾不出时间去染，他的鬓发根生出一些花白，这才显露出真实的年岁。

　　桐欣自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亲切随和，与他讲话也就不遮掩。

　　“良叔，”桐欣把小食分了点，放到简良骏面前，“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吗？”

　　良叔和蔼点头：“不用请，袁小姐直接讲也无妨。”

　　“直接叫我桐欣就行。”桐欣偏头往南伊两人的方向看了眼，小声道，“有些冒犯，商先生今年三十多，又这么有钱，阅历应当是很丰富的吧？”

　　良叔想了想，道：“桐欣小姐指的是，人生阅历吗？”

　　桐欣摇头，声音又压低了些，斟酌着问：“他从前，有过走得近的小姐吗？”

　　“这……”良叔为难，“这是少爷的个人生活，我很少干预。不过他从前是有走得近的女孩子，那时候年纪还小，大约6岁便认识了，后来两人一起去了英国念书。”

　　桐欣有些惊讶。
　　在她的认知里，商家这样的家族，表面光鲜，内里都不太干净。她问这事，是想问，他有没有过情人，或是有过多少女友。
　　可良叔这一开口，竟然直接追溯到6岁。她觉得这样小的年纪，大概是找不了情人或女友的，于是心便放下了一大半。

　　可下一瞬，她的心又立即提起来——
　　6岁相识、走得近、一起异国念书多年。

　　长期充分摄入各类爱情剧目的桐欣，大脑警报瞬间长鸣。
　　这样的关键词，不就是传说中，痴情男主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白月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