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诉爱[先婚后爱]》晏君君

14、第 14 章

　　南伊从生活制片手中拿到房卡，带着桐欣上楼。

　　其实她原来也没有这么在意住宿环境，但此时是明摆着有人刁难，那还是在意一点好。
　　她只是计较的少，又不是傻。

　　唯一的一点，就是这部剧的女主角邱桃，听说性格十分刁蛮不讲理，一旦心情不舒服，就连粉丝和搭戏男演员的面子也不给。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意一个没名气的小艺人和她住同一种房型。
　　毕竟这是娱乐圈，当代社会最封建的地方。

　　大套房是酒店最好的房型，唯有的四间独占一个楼层，南伊刚从电梯走出，就见走廊闪过一个人影，打开尽头右边的房门，开门走了进去。
　　看背影，像是个男人，或许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南伊没有过多注意，看了看自己的房卡门号，打开了走廊尽头左边的房间。

　　因为女二原演员的突发事故，整个剧组的日程都往后延，为了不影响后续的宣传安排，导演只能尽量压缩拍摄时间。
　　这件事直接导致，南伊刚把行李箱放进房间，就又要出门，去导演处报到上工了。

　　酒店的电梯很慢，楼层一层层向下，南伊低头看着微信页面商先生的头像，不免开始出神。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商先生有过交流了，这些天她发了几条问候信息，他只回了一条问他多久回来的，其余都石沉大海。
　　就连唯一那条，也只是简单一句“下月回”，连具体什么时候也不说。

　　两年前也是这样，商先生告诉她会看顾她，可她一天天的等，从冬天到夏天，又到冬天，他都没来。
　　她以为他们领了证，他会多顾着她搭理她，可转念一想，那也只是一本结婚证，怎么可能只凭薄薄几页纸，就缚住他这样傲气又冷淡的人。
　　是不是这次，也和两年前没什么差别？

　　“叮”一声，电梯停驻，门滑开。

　　南伊回神，以为到一楼，正想往电梯外走，就被桐欣一把拉住胳膊。

　　南伊抬头看显示屏，楼层显示“5”，而门外，正站着一个人，穿着干净的蓝白色运动校服，头发往上束成马尾辫，一双眼睛大而无辜。
　　是方旖。

　　方旖明显也注意到电梯轿厢里的南伊，往里走的脚步有明显的凝滞，下一秒便抿着嘴走了进来。

　　电梯里只有她们三个，方旖连样子都不装了，话里带着些轻慢：“你怎么来了？”

　　南伊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只收起手机，面无表情望向楼层显示。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智商低到这种程度，是怎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的。

　　“或许你群演做多了，不清楚戏份多的演员是怎么走流程的。”方旖抱着臂，“我已经签了合同，是没可能又被你顶的。赶紧回家吧。”

　　“方老师，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桐欣先忍不住了。这个人为什么总自说自话，脑子实在不聪明得失常。

　　南伊倒是注意到一个字，开口：“为什么说‘又’？我抢过你戏？”
　　经常被抢戏的不是她吗？

　　方旖像是被戳了肺管子，顿时跳脚：“你是没抢我戏，但是抢我别的东西了，没有你，我至于是现在这样的吗？”

　　下一秒，电梯到一楼了，电梯门缓缓往两边滑开，方旖川剧变脸一样立即收起愤懑神色，恢复对外时清纯可人的样子。

　　临走出电梯时，她压着声音，嗓子里恶狠狠的：“你别想好过。”

　　南伊与桐欣望一眼她走远的背影，又互相看向对方，面面相觑。直到电梯门快关上，桐欣才反应过来，拉着南伊往外走。

　　酒店离剧组的路不算远，走路还是需要些时候。小镇一边靠河一边是山，气温怡人，两人没车，索性扫了两辆共享单车，边吹风边骑。

　　行到半路，南伊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她实在受不了桐欣欲言又止的目光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南伊道，“先说好，我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抢我戏之前，我都不认识她。”
　　她甚至自始至终没把方旖当对手，就连做艺人，对她来说也只是接近商先生的方式。

　　桐欣的手无助地在把手上搓了搓，小心翼翼：“不是，我是想说，如果我把方旖有精神疾病这事卖给狗仔，能赚多少钱啊？”

　　南伊：“……”
　　南伊：“她没名气，不值钱。”
　　她面无表情跨上共享单车，继续往前蹬。还以为她会想很多。
　　要对直肠子宽容，要对直肠子宽容。

　　这是一部经典的前校园后都市剧，南伊的角色只出现在主角的校园时期。

　　拍摄的地点是附近唯一一所公办中学，学校的各个角落种满了小叶榕与香樟树，在夏日阳光下轻轻摇曳，反射出沁人的绿意。

　　剧组在高一二的教学楼租下了几间教室，用于拍摄，楼里的学生教师都已放假，整栋楼都呈现出与往日不同的安静氛围。

　　南方的教学楼都是开放式走廊，一面是教室，另一边则是空旷的操场。

　　南伊从走廊间穿过，路过一间关闭的教室。另一头窗外满盈的绿意吸引了她的目光。
　　教室中桌椅挤挤攘攘，正是寒假，但学生的书并没有带走，而是留在桌面和地上。
　　最前排的一半窗户没有关好，正值一阵风来，惊扰了窗外的绿荫，树叶摇曳间，它又穿堂而过，将桌面上的书拂动，几张书页扑簌簌翻过。

　　南伊看得出神，恍惚记起中学时的夏日。树荫、穿堂风、母亲最爱的向日葵、纸页像翅膀一样扇动。
　　那时的世界，好像也是如此平静。

　　拍摄的教室在三楼，南伊站在走廊往下望去，发现这确实是个很适合青春期的楼层。
　　恰巧可以看清楚楼下路人的表情，而楼下的路人，一抬头也能恰巧看到她。

　　“南伊，来挺早哇。”中年男声在身后唤她。

　　南伊转过身，就见到教室门口走出来的导演，对方正笑眯眯看着她，与试镜时的刻意回避不同，此时他神态很是和缓，甚至称得上慈祥。
　　“龙导好，我来报道啦。”南伊笑着道。

　　导演上下打量她，点头：“嗯，状态不错，去旁边化妆室找化妆师吧，过两场就有你的戏了。”

　　程久这个角色戏份少，作用大都在于捣乱主角与男主的关系，还有给女二不爽上，是个有情绪爆发力又兼具掌控力的角色。

　　她在剧里是个反派，但南伊不觉得这是个坏角色，相反，在这个烂俗的校园剧里，她因为性格的双面性，形象更加圆满。

　　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刻意为之，南伊的第一场戏，就是试镜时，方绘绘被程久泼水的那场。

　　方旖穿着校服，站在南伊的书桌前，台词念得像是喘不上气，被导演反复喊卡。饶是南伊这种好脾气，在第九次喊卡时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说句实话，平时都是被方旖抢戏和莫名其妙针对，她们两人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面对面拍对手戏，这让南伊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对方旖的评价了。
　　她总觉得方旖来者不拒什么人都行，可现在看来，按她这个词都念不好的水准，如果不是傍的那些金主大腿结实，大概是混不了这么久的。

　　方旖又被叫去试戏，南伊百无聊赖坐在原处，目光定在桌前的水杯上。
　　一会儿这杯水将会泼到方旖的脸上，她注意到，里面只有小半杯水。

　　她想起试镜时那满满一杯，想了想，拿过同桌的水壶，哐哐往自己杯子里倒，倒到快满溢出来，才把同桌空荡荡的水壶放下。

　　她毕竟还在片场，几大个摄像头对着，正面的摄影注意到她的举动，脑袋从摄像机后移出，嘴巴微张看着她。

　　南伊半点不怯，对他微笑点点头，那个摄影的头又缓缓移了回去。
　　她怕什么呢，剧本里也写了，“满满一杯水”。

　　方旖听完导演讲戏，满脸愧疚对四周的工作人员道了歉，站到机位前。

　　这次终于没有出什么意外，两人顺利走到这幕戏的最后几个镜头，南伊行云流水般拿起水杯，直接对着方旖的脸，将满得快溢出来的一杯水泼在她的脸上，半点没撒。

　　方旖抹了把脸，表情充满震惊。

　　此时她该上前推南伊一下，但她没有，只是眼神阴翳盯着她，导演允许偶尔的即时发挥，也没有喊卡。

　　下一秒，方旖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在剧本上的举动——

　　她两步走上前，直接拽住了南伊的衣领，用力往上提，可惜她比南伊矮了些，这个动作做出来有些滑稽。

　　南伊也吓到，等了一秒，导演依旧没喊停，她心下一狠，一手擒住方旖抓衣领的手，一手直接抡起。

　　“啪”，清脆的巴掌打在方旖脸上。

　　全场似乎呼吸都屏住一霎。

　　方旖显然也蒙住，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南伊顺势将她的手推开，念出这幕最后一句台词：“离我远点，我根本对你妈妈和那男的不感兴趣。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时间看你们玩早恋。”

　　“好，卡。”导演的声音终于传来。

　　方旖还处在难以置信的状态中，南伊迅速退后两步，对她歉意笑笑。
　　“抱歉，这样演比较有冲击力，希望你不要介意啦。”

　　她说得没什么诚意，是学的方旖每次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时的调子。
　　【对不起啦，导演觉得我来演更适合，希望你不要介意啦。】
　　【不好意思哦，我就是想抢你的戏，你不会生气的吧？】

　　阴阳怪气，谁不会？

　　她说完，就退到场边，等导演的回话，直到导演说过了，她松了口气，转身往休息区走。

　　桐欣小跑上来，拿着冻过的小风扇对着她呼呼吹，迎着她到旁边休息座椅上，表情夸张小声道：“刚刚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给良叔打电话找商先生了。”

　　“干嘛找商先生？”南伊拿过她手里的风扇，换到另一边两人都能吹到的角度，“不要拿小事麻烦他，我又不是不能解决。”

　　桐欣有点急：“你这叫解决？录像机都开着呢，你泼水打人的样子都被录下来了！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南伊转过身正视她，掐了掐她的脸：“桐欣，混不混得下去不重要，我是他的妻子，商家暂时的女主人。虽然不会公开，但在他的家人面前，我的身份是透明的，我不能吃闷亏，不然不仅我会被暗地里嘲笑，还会连累商先生。”

　　她顿了顿，有些失神道：“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只有商先生。”